从浴室出来，沈子璐去取楼下包里的充电器，刚一开门，看到客厅里的华铮，他穿着浅灰色的睡衣，乍一看有点他爸年轻时的赶脚。

    “我去，”沈子璐拍着胸脯，“大晚上不睡觉，站这吓人。”

    华铮手里拿着空杯子，“我出来倒水喝。”

    沈子璐接过他的空杯，“小姨不在家，水壶里的水都是凉的，我下去给你烧。”

    华铮追着她背影，叫道：“小璐，”

    沈子璐迈下一级楼梯，听身后人轻轻的问：“你哭了？”

    “……”捏着杯子的手一紧，回头佯装无事的说：“没啊，”

    华铮走过去，盯着她眼睛，“你眼睛红了。”

    “哦……这个啊，”沈子璐挠挠眼角，笑着说，“刚洗澡泡沫进眼睛了，没事。”

    她转身小跑着下楼，华铮目光深了几分。

    是哭，还是泡沫，他还是能分清的。

    须臾功夫，华铮的房门被敲响，沈子璐端着水杯走进来，放在桌上说：

    “小铮哥，水好了。”

    “谢谢。”

    她要出去，华铮叫住她，“小璐，”

    “嗯？”

    华铮背靠着窗，温温然的笑，“你在外面包过宿没？”

    “额？”沈子璐愣愣的眨眨眼。

    华铮小声说：“就是偷偷出包夜打游戏。”

    我了个天！沈子璐眼睛瞪得硕,大，亮闪闪的。

    “没啊。”

    华铮问：“想去吗？”

    沈子璐心虚的回头，主卧的门缝下亮着一道微弱的光，她收回眼肯定的点头。

    华铮：“呵呵……”

    午夜时分，沈子璐伪装好床铺，慢慢地打开.房门。

    四周漆黑一片，静悄悄的。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华铮门口，握住门把手缓缓的压下去，‘咔哒’一声，推开一道缝隙，嘘声喊：“小铮，”不等她喊完，门从里面打开，吓得沈子璐差点叫出声，华铮一把捂住她嘴，手指在唇边，“……别出声。”

    沈子璐点点头。

    俩人蹑手蹑脚的往楼下走，生怕踩出一点异响。直到门口，沈子璐的怀里还跟揣着个小兔子似得狂跳，第一次逃夜出去包宿打游戏，心里那点兴奋和激动难以掩饰。

    俩人跑到街口才停下，沈子璐弯着腰，两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小，小铮哥，我妈要是发现我不在家，你猜她会不会吓得报警。”

    华铮皱着眉转过脸，“……有可能。”

    “那怎么办！”沈子璐站直了。

    ‘噗嗤……’华铮笑了，“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万一她要是报了呢？”

    华铮拿出手机，“她肯定第一时间先给我打电话。”

    沈子璐忙说：“我就说是你逼着我出来玩的。”

    华铮痛心疾首的摇头，“玩这种事还有人逼？”

    “那怎么没有，我不就是。”

    “行，走吧。”华铮边走边揶揄，“你这种人搁在过去，就是个叛徒。”

    “嘿嘿嘿……”沈子璐偷笑。

    在这个寒冬腊月的夜晚，沈子璐第一次体验午夜网吧的乐趣。只不过，熬夜这种事，第一次都不太了解自身实力。

    沈子璐记得星崇路上有家超音速网咖，俩人到二楼前台开了两台机器，沈子璐寻着号码找到87号电脑，华铮的就在她左手边的88号。

    “你会玩什么？”沈子璐问。

    华铮说：“都可以，C.S、CF都行。不过，我更怀念C.S，我的青春都是在白房和沙漠中奋斗出来的。”

    当年的C.S风靡全国，经典地图有白房、意大利、吊桥、沙漠、血池、还有雪地。

    “可以啊，小铮哥。来局沙漠。”

    “好。”

    两人登陆一个房间，沈子璐起名‘wuxianfuhao’。

    华铮说：“你叫什么？”

    “无限符号。”

    华铮输入：128√e908

    沈子璐说：“你这啥意思啊？”

    华铮说：“随便写的。”

    “哦。”

    沈子璐戴上耳机，听着里面脚步声，还有那声熟悉的‘fire,in，t.he，hol.e',好像又回到高一时那段没心没肺又无忧无虑的日子。

    “小铮哥，快快快，我这边有个人，就在门后，”沈子璐全神贯注，华铮过来支援，对准门一通扫射，结果人还是跑了，沈子璐在门缝间跳来跳去，换上狙.击.枪，打开瞄准镜，在敌方刚刚从岩体跑出时，果断的按下确定键。

    ‘呯——’一声，对方暴头倒下。

    沈子璐所在的战队胜利。

    她拿下耳机，呼出一口气，“好久没玩了，手有点生。”

    华铮说：“很厉害了。”

    俩人一直玩到下半夜两点，沈子璐肚子叫，问华铮：“你饿没？”

    华铮知道她饿了，起身说：“桶面，火腿肠？”

    沈子璐说：“再加个卤蛋。”

    华铮去前台买桶面，沈子璐登陆Q.Q，刚上线居然看到关正行的头像亮着，下意识的点开他的小窗，输入：

    【怎么还没睡？】

    刚要按回车，想起她好像没什么身份关心他了，将一行字全部删除。

    点开空间，大家的说说都在清一水的表达放假后的喜悦，有一些还附上乘车照或是火车票的照片，冉敏更是在空间艾特她，在一长串信息中，沈子璐看到关正行也难得发了一条说说。

    只有一行字：承接各种绘制建筑、园林施工图、竣工图、室内设计和工程造价预算私活。保质保量，价格优惠，有意请联系。

    照片是他手绘的，沈子璐认识他的字体。中间简单四个字：行在路上，后缀：专业建筑设计

    高中和大学校友群里有一堆未读消息，群头像不停闪动，沈子璐选择忽略，一直看着他的对话框失神。

    “小璐，”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泡面的味道，沈子璐赶紧关了对话框。

    华铮将桶面放在沈子璐桌前一碗，“吃吧。”

    “啊……好香。”

    “还玩吗？”华铮问。

    沈子璐说：“想看会儿电影。”

    “行，那你看电影，我继续玩。”

    沈子璐点开网页，找了半天也没有特别想看的电影，最后点开火影忍者。

    她抱着桶面边吃边看，华铮看眼她屏幕，“你不是喜欢灌篮高手吗？”

    “额……火影也挺好看的，跟灌篮高手一种类型，都是热血的。”

    华铮说：“没想到我看的动漫，到现在还没大结局。”

    沈子璐咬口火腿肠，“我看的柯南不也是，我从小学一直看到我大学，柯南还没长大，小兰还在等他，嫌犯只有三个，目击者永远看不清罪犯，配角永远只有搭台的份儿，青梅竹马必是一对，死者多半是资本家，警.察永远破不了案，迷糊的毛利永远在沉睡中破案，柯南依旧改不了走哪哪死人的体质，最后，真相只有一个，凶手永远是我们想不到的那个人。”

    华铮咬着叉子，放下桶面给她鼓掌，含糊不清的说：“概括的不错。”

    “那你看。”沈子璐继续看动漫。

    快三点了，沈子璐困的眼睛打架，华铮摘下耳机问：“困了？”

    ‘哈……’沈子璐打个哈欠，“嗯。”

    华铮起身：“走吧。”

    “去哪？”沈子璐搓搓眼睛。

    华铮说：“回家睡觉。”

    “不是包宿吗？”

    “你还玩得动吗？都困成狗了。”

    沈子璐看眼屏幕，脑袋嗡一下，还真玩不动了。

    俩人去收银台退卡，华铮让她在门口等着，他看到街对面的KTV前停着出租车。

    “我去打车。”华铮推门走进寒风里，敲敲出租车的玻璃，打盹的司机坐起来。

    “大哥，走不？”华铮问。

    司机点点头，华铮坐进副驾，让车开去网吧门口接人，沈子璐抱着夹跑下来，打开后车门坐进去。

    “滨江别墅区。”华铮报了地址。

    到家凌晨三点半，华铮从开门到将两人鞋底的雪抖干净，再拎进屋，这一套行动下来，说明很多问题。

    沈子璐小声说：“我是发现了，你以前挺淘啊。”

    华铮拧眉，“什么意思？”

    沈子璐指着鞋，“一看你就是半夜没少背着雯冰阿姨跑出去包宿，技术太娴熟了。”

    “呵呵……”他点头，“差不多吧。”

    上楼时，沈子璐迷迷糊糊的撞了华铮后背，嘶的低叫声，华铮回头又是一声：“嘘……”

    站在房间门口，对面的房门紧闭，看来没发现她‘深夜潜逃’，打开.房门，沈子璐说：“不行了，我要困死了。”

    “快去睡吧。”华铮走到客卧门前，“晚安。”

    沈子璐点着手表，“大哥，四点了，早安。”

    华铮笑，“早安。”

    ……

    六点半，华铮从房间穿戴整齐出来，看到厨房里忙碌的崔安雅，走过去打招呼。

    “早，崔姨。”

    崔安雅正在摘菜，回头看眼说：“这么早，没多睡会儿。”

    “平时也这个点起来，习惯了。”

    “看你，作息规律，再看小璐，太阳不晒屁.股都不起来。”

    “我帮你摘菜。”华铮接过崔安雅手里的菜，后者忙说：“不用，你去坐着。”

    “我会摘菜，”华铮细心的挑拣蔫黄的菜叶，崔安雅看他干的有模有样，说：“看着架势，还真没少帮你妈做家务？”

    华铮说：“哪儿啊，我上大学的时候，不是在外面租房子嘛，洗衣服、收拾房间、买菜、做饭，都得自己动手干，就那时候学会的。”

    崔安雅边搅鸡蛋边说：“小铮，其实你挺懂事的，大学就知道创业，还不让父母懆心。”

    华铮将摘好的青菜放在一旁，又拿起一缕，“我们那时候，创业的特别多，基本都在外面租房子，学校里太约束，又查寝是又检查内务的，最主要的是过了十一点还要停电，我们有几个大四的师哥程序都快写完了，结果一停电啥都没了。我们也是吸取学长的经验，才几个人合伙去外面租房子。”

    提起租房子，崔安雅心里似被敲响了警铃。

    “小铮，我问你件事，”

    华铮看她神神秘秘的，“怎么了？”

    “你去接小璐，她东西都在寝室吧？”

    “都在。”

    崔安雅了然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