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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半路书生(八)

    谢耘奎来至长安城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世子府已经被封,日常几乎见不到什么人进出,外面的守备看似松散,实际情况却未可得知,长安城不小,有的是地方去藏人,藏人容易找人便不易,因此既不知顾清越姐弟是否仍在世子府,又不知其性命是否安然无虞。

    他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得知世子府里只留下了大云皇子顾明川,生死未卜,而大云公主顾清越在尚书府,却成了顾府庶出的二小姐,他自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会这样,想了种种,又一一否定,市井小道消息最灵通,他便流窜于茶楼酒馆,希望听得一些可用的消息,那日刚在酒馆里坐下,便听见西侧一桌子聚了六七个人正闲谈:

    人人都喜形于色,得意于战争的胜利,说自朝将士如何英勇神武云云,忽而其间一看起来较憨厚的男子道:“我就纳闷了,你们说咱南宁好生把他们的皇子送回去,它云国区区一个小国,咋就二话不说把咱的使者给杀了?这不自己往刀尖上撞吗?”

    一胡子拉碴的大汉抬手往嘴里丢了一个炒花生豆,边嚼边道:“这恁谁知道呢,估计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呗!”

    “哎呀,就不说这——”两人中间一个尖嘴猴腮模样的道:“——单看那云国皇帝,一脸短命相!能不灭国嘛!”

    憨厚男子问:“你见过云国皇帝?”

    又有几个人被吸引过来,众人齐齐看向他们这一桌,猴脸男一时没了底气:“见倒是没变过!”

    众人又齐齐:“欸——”

    邻桌一粗衫老者在这“欸”的尾声里道:“我见过,我见过云国皇帝顾宣。”

    一人便问:“老头儿!那顾宣倒长成个什么短命样嘛?”

    随即便有人“哈哈”大笑起来,馆子里一阵阵笑浪涌过,老头捧着酒盏“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又擦了擦灰白胡子上沾的酒滴,才不急不缓道:“一二十年前,顾宣来过长安城。”

    零零散散的便有人开始附和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十几年前,顾宣是来过咱长安城,那时候他还不是皇帝呐!只是当时大家都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忙活呢,谁闲的没事干专门去看他呀!”

    焦点又回到老头身上,他道:“生的好一派贵公子模样,眉眼带笑,很是不羁。”

    猴脸男见自己被那老头的话打了脸,也不羞恼,只是提了提底气,挺起胸脯抢话道:“可不是一派不羁的贵公子模样嘛!他那时候又不用操心皇位什么的,身份又显贵,可谓是春风得意享尽殊荣,咱寻常百姓哪能享受的来!”

    一人吐槽道:“你刚刚不还说人家短命相吗?”他旁边那人顺手拍在他肩膀上,嚷道:“哎哎哎——别打岔!他又没说错。”转而又问猴脸男道:“此话怎讲?”

    “他排行老七,上面还有那些个兄弟,他需要操心些什么?不过是今日这里的山水好,明日那里的楼阁美,要是身边再有几个美姬,那不得逍遥快活死了!”

    “那跟富贵人家的闲散公子哥有什么区别?”

    “所以啊他注定不能长久嘛,短命相!他要是能好好做他的闲散王爷不也好嘛,谁知道云国那老皇帝一直没立太子,到最后竟硬生生越过他前面诸位兄弟,将他推上了皇位,他那便宜老爹不知道早将国库霍霍成什么样子了,交到他手里的不过是一个空壳子!你说这顾宣养尊处优惯了,突然接手这么一个破篓子,他能行吗?”

    众人附和道:“怕是不行!”

    这下猴脸男更是口沫横飞,那讲得叫一个精彩,他只暗恨自己没能去做个说书的:“还有其他皇子王爷虎视眈眈着,你们看最后都没有一个王爷领兵去救驾的,沈皇后一把火,好家伙!那寝宫都烧成灰渣渣了!谁知道他们云国皇室到底乱成个啥子样子了嘛!”

    老头轻叹一声,也不知是感叹还是唏嘘,没有说什么。

    胡子拉碴的大汉满是蔑视地“嘁”了一声,道:“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那顾宣能好到哪儿去!说不定那皇位都来路不正,也活该他灭国!”

    老头干咳了几声,道:“年轻人!慎言啊!”

    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心里都明了这天下有几个皇位正的,这南宁当朝的……不就……有几个人狠狠剜了那壮汉一眼,然后都很默契地不再提皇位的事。

    猴脸男便道:“云国赫赫有名的冷氏一门你们听说过吧?”

    众人嘈杂道:“听说过听说过!”

    “略有耳闻!”

    “是世代名将的那门吗?”

    “可不就是他们嘛!好像全死啦?”

    猴脸男道:“这老冷将军冷建昌可是战勋卓著、建功无数呐,就说说谁没听说过他的大名?就云国在咱南宁和北梁两面夹击的局面下还能安稳如常这一块儿,老冷将军可是功不可没!值得一提的是,当年他可是以一万兵力击退了北梁十万大军呐!难得一辈子都没打过败仗!”

    他旁边的大汉道:“瞎说!啥一辈子没打过败仗,他要是一辈子没打过败仗,咱南宁的军队能攻破上华?他不还是败给李大将军了?”

    猴脸男挤脸笑,显得脸更憋屈了:“那不都是后话了嘛!这老冷将军老来得一独子,也就是后来的小冷将军冷燃,虽不比当年的老冷将军盛名,可也算是少年成名呐!哎——这父子俩死得没一个!”

    胡子拉碴的壮汉“噫!”了一腔,道:“这说来说去,云国也没什么良将嘛!这冷啥子昌死了,就没人能战一战了?他儿子直接在城楼上自刎了,哎哟!那么高的城墙摔下去要不是下面有尸体垫着要成泥了都!”

    “好像就是这冷建昌斩杀的咱南宁的使者,他是居功自傲了还是咋滴,都不把咱南宁放在眼里了吗?以为北梁那蛮地是能跟南宁相提并论的吗!”

    “害!”猴脸男喝了一口酒润润嗓子,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咱小百姓哪能知道其中缘由的嘛!只不过这老冷将军后来却是在两军交战之际突然暴病而亡了,你们想想!一代大将战乱之际非死于沙场,怕是都不能瞑目呐!”

    便有人恨恨道:“该!一辈子没打过败仗呢!到头来不还是栽了?这不是天要亡他云国?能怪得了谁?”

    众人深深信服,都是觉得这兆头可不就是天要亡大云吗!

    先前那老头这时却悠悠道:“冷建昌确实没打过败仗。”像是怕众人未听清似的,他又重复道:“那仗是他死后败的,并不是他领兵期间败的,老冷将军没有打过败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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