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短命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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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翌日,秦氏特意挑在苏晋下朝归府的时辰携赵明檀登门拜访,递送的帖子是拜访苏母的名义。

    小厮引着秦氏和赵明檀往厅堂而去,一路所过,亭台花谢,假山青翠,环境清幽雅致。

    对于苏府的布局和景致,一草一木,一花一树,赵明檀既陌生又熟悉。

    前世种种,恍若重现。

    “夫人,小姐,到了。”小厮躬身而退。

    赵明檀抬眸,并没看见苏晋的身影,只看见慈眉善目的苏母。苏母既是首辅之母,又有诰命在身,赵明檀依规矩行礼问安,而秦氏是伯爵夫人,同是诰命加身,两位夫人相互见安便攀谈起来。

    素日夫人们交际茶花宴会,苏母走动得不是很频繁,只有躲不过去的宴会才会到场,是以秦氏同苏母虽不熟稔,但也不陌生。

    秦氏奉上见面礼,是养生驻颜的珍稀药材,这女人不管年长或年幼,对于美都有一种永恒追求的心态。

    苏母自然心喜,却打不定秦氏上门的目的,有意婉拒,但最终拗不过秦氏的热情和口才,推脱不得只得收下。

    得知忠恩伯夫人拜谒,苏母便甚感奇怪,苏府和忠恩伯府几无人情往来,怎会突然登门求见她一介老妇人?莫非醉翁之意不在酒,实则有求于苏晋?

    苏母暗中揣测着秦氏的来意,一边同秦氏叙话,一边打量着赵明檀。

    心道,这姑娘生得可真俊!

    就这张脸,与苏晋极为相配。

    若不是苏晋心中有人,苏母甚至想当场给儿子牵红线。

    正想着,赵明檀突然开口道:“苏夫人,再过一些时日便要入秋,天气将凉,明檀听闻夫人双腿受凉易疼,特缝制了这双护膝保暖,这是明檀的小小心意,还望夫人莫要嫌弃明檀女工粗鄙。”

    苏母惊讶:“好孩子,有心了。”

    苏母有多年的老寒腿,是当年苏家流放途中受了寒没得到及时医治,最后落下了病根。见凉,容易发病。

    这礼送得人熨帖。

    苏母不禁对赵明檀多看了几眼。

    秦氏没料到明檀单独为苏母备了一份礼,暗自奇道,女儿何时做了护膝?这分明是给外祖母做的护膝,倒被她拿来借花献佛了。女儿也不是这种上赶着巴结人的性子,怎就在苏母这边大献殷勤?

    秦氏哪里知道,赵明檀是想在未来婆母这里留下好印象。

    “姨母,湘儿回来了。”

    刚从外面回来的陈湘儿正巧看到这一幕,定定地盯着苏母手上的护膝,暗暗瞪了赵明檀一眼。

    直觉使然,眼前的女客生得太过娇美,这让陈湘儿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危机感。

    而赵明檀对陈湘儿的印象比较模糊,她被困玉佩,清醒的时间较少,陈湘儿也不经常出现在苏府,她只记得陈湘儿是寄居在苏府的表姑娘,后来嫁人便搬了出去。

    赵明檀没有错过陈湘儿瞪她的那一眼,莫名觉得陈湘儿似乎对她怀有敌意。

    苏母招手将陈湘儿唤至身侧,介绍道:“湘儿,这是忠恩伯夫人和令嫒。”

    陈湘儿温温柔柔地行礼:“湘儿见过忠恩伯夫人,见过赵小姐。”

    秦氏疑惑道:“这是……”

    陈湘儿抿抿唇角,柔声回道:“湘儿是苏府的表姑娘,父母双亡,承蒙姨母和晋表哥疼爱怜惜,将我接至府上,给了湘儿一处安身之地。”

    晋表哥?

    赵明檀黛眉轻蹙。

    秦氏点点头,继续同苏母闲聊了片刻,话锋一顿,便道:“苏夫人,苏大人可在府上?”

    苏母笑容一僵,果然又是送礼又是套交情,是为找她儿子。

    秦氏瞪了眼走神的赵明檀,一脸歉疚地说明来意:“都是我家这惹祸精,一不小心就失手砸伤了苏大人……”

    苏母不可置信地看向赵明檀:“伤我儿的姑娘是你?”

    赵明檀低头,一副认错的乖巧模样:“夫人,明檀知道错了!”

    苏母总算弄明白了,原是秦氏怕苏晋嫉恨女儿砸伤他的事,怕不能求得苏晋的谅解,方让她从旁调停一二。瞎猜半晌,竟是这点小事。

    苏晋头上受伤,苏母自然心疼,可见过更严重的伤势,这点小伤也就不算什么。

    陈湘儿绞着帕子,定定地盯着赵明檀,说:“啊,原是赵小姐伤了晋表哥?那伤看着不算重,可在显眼的额头处,若是处理不当留了疤……”

    苏晋的才与貌向来是苏母引以为傲的,苏母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苏晋身体有恙,若再破相,日后说亲,人家贪恋的只是儿子手中的权柄和利益。

    赵明檀看了看一脸无害的陈湘儿,正欲开口,秦氏已然接过话头,笑着宽慰苏母:“苏夫人,我问过祛疤圣医李大夫,只要用心敷祛疤消痕的药膏,断不会留疤。李大夫在这方面的造诣比宫中御医更甚,听说一位脸上有陈年旧疤的姑娘都被他医好,苏大人这点新伤不在话下。

    何况,苏大人年轻,伤口又浅,假以时日,定能消除,你就将心放回肚里。退一万步,如果苏大人真因小女留疤,我便让明檀自毁容貌给苏大人赔罪出气。”

    赵明檀下意识摸了摸额头,知道母亲说的是权宜话,不会真让她毁容,但也吓了一跳。

    这还真是权力不对等之下的卑微。

    忠恩伯府赵家虽是百年世家,可如今在朝中的实权却远远比不上苏晋。母亲太担心苏晋为此嫉恨赵家,从而暗中行报复之事。

    苏母也吓了一跳,看了眼仙姿玉貌的赵明檀,赶忙道:“赵夫人严重了,这可万万使不得。女儿家的容貌何其重要,可不能再有这种念头了。令嫒美丽乖巧,心眼好,只是不小心误伤,阿晋不会与令嫒计较这等小事。”

    堂堂首辅与同僚之女计较额上伤,岂非失了气量?成何体统!

    苏母耳根子软,但事关儿子的官威和声誉,却是半点含糊不得。

    秦氏叹气:“总归要当面认错,以求苏大人原谅。”

    苏母招手,差遣仆婢去请苏晋。

    赵明檀刚踏进苏府门槛,苏晋便得知了消息,虽大致猜到其来意,苏晋却不急于现身。直到此刻,苏晋方才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挺拔俊美的男子一出现,整个厅堂立马亮堂起来。

    一身月白色锦服衬得男子长身玉立,墨发束冠,腰间系穗绦,上系羊脂白玉。这身打扮相比威严感十足的绯色官袍,少了些许逼人窒息的冷峻,反倒多了几分谪仙儒雅的气质。

    浮世翩翩佳公子,恍若画中走出的仙人一般。

    赵明檀一时看得有些怔忪。

    赵明檀看着苏晋,苏晋也看着她。

    苏晋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嘴角,说:“原是忠恩伯府的姑娘?”

    赵明檀:“……”

    难道你现在才知吗?

    秦氏一记飞刃眼飘过来,赵明檀赶紧将打好的腹稿说辞,以一副诚恳致歉的模样倒腾出来:“……是明檀行为粗鲁无状,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海涵,莫要同小女子计较!这是家父珍藏的双璃松花端砚,聊表歉疚之意,请首辅大人笑纳。”

    赵明檀捧着砚台,微微抬眸,瞧见苏晋脑门的伤口,神思一时恍惚,不禁脱口而出:“如果大人破相,明檀愿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

    三道视线齐刷刷投向赵明檀,分别来自老母亲秦氏,未来婆母苏母以及陈湘儿。

    赵明檀脸颊发烫,恨不得咬断舌尖。

    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赵明檀赶忙补救,支支吾吾道:“我……我的意思是,如果害得大人留疤,我……我就负责为大人遍寻祛疤的良药,定不让大人的容貌有损分毫。”

    苏晋眼眸漆黑,端正伫立,目光扫过赵明檀脸颊的一抹红晕,随后落至那方珍品孤砚上的……莹白指尖:“既是令尊所爱之物,我岂可夺人所好!不过,大姑娘的心意,我已收到。大姑娘无心之失,事不过三,我这点小伤竟劳累姑娘和夫人上门走这一遭,倒是在下的不是,此事就此揭过!”

    这话让人听得有些囫囵。

    秦氏打不准这是真揭过,还是埋在心里表面揭过去?

    赵明檀自然知晓母亲的顾虑,可苏晋是真的不会因这点小伤怪罪于她,若真怪她,以苏晋的性子,才不会浪费如此多的口舌,压根就不会露面。

    就母亲思虑过多。

    但苏晋话中的弦外之音,却引得赵明檀黛眉微敛。

    什么‘事不过三’,是暗指她连道三次歉。什么‘赵小姐的心意,我已收到’倒是惹人浮想联翩,是她真心致歉的心意收到,还是什么其它心意便不得而知了。

    秦氏想将这方砚台送出去,苏晋不收下,总是心难安。秦氏面带笑容地看向苏晋,说:“这双璃松花砚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