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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章 国之大政,国之根本

    海州拿下来了,至此,淮北之泗州、邳州、海州,淮南之盱眙、楚州,连成一片,黄淮,于吴浩,真成为“内河”了。

    攻取海州的过程,大致算顺利,但也有几个意外:

    其一,孙武王南逸入硕濩湖,在海州的腹心之地埋下了隐患。

    其二,东海岛上,有一批存粮,数量虽不算太多,但若裴渊、宋德珍、孙武王全军退入东海岛,也够他们吃上两个月的。

    这颇令吴浩意外。

    红袄军投宋之前,流窜岛崮,一向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缺粮最严重的时候,“相率食人”;裴、宋、孙逃出涟水,占据海州,不过小半年时间,居然就囤积了这些粮食,很不容易。

    他们聚粮的渠道?

    其三,也是叫吴浩最意外的,是海州的盐场。

    原本以为,裴、宋、孙等前涟水忠义,流寇耳,既占据了财富渊薮的盐场,必然敲骨吸髓,涸泽而渔,弄得乌烟瘴气,然而,现实情形却是——

    一切井井有条。

    裴、宋、孙等如何卖盐,还不清楚,吴浩暂时能看到的,是生产环节。

    此时代,盐的生产,是一件颇具技术含量的活计,“盐户”是一种独立的户籍,父子相承,“上户”为工头,“下户”为工人,盐的生产是相对独立的,前涟水忠义们并不直接参与盐的生产,而只是负责生产的管理。

    海州一共三个盐场,每天的盐产量都有一定之规——基本上,就是根据过往的的经验,该盐场每天最高的产盐量。

    所有的盐灶,都是统一管理的:每天起灶、封灶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封灶之后,由士兵看守,第二天,到了点儿了,再交由盐户起灶。

    如此一来,盐户——主要是其中的上户,就没有生产私盐的机会了。

    以该盐场历史最高产盐量为生产标准,看似苛酷,但上户失去了生产私盐的可能,这个产盐量,就不算太高了——管理混乱的盐场,私盐的产量,可能高过“官盐”的。

    守卫盐场的士兵们逃跑了,但盐户们自然不会挪窝,问及他们的收入,都说还过得去,勉强可以温饱,较之孙将军来之前,算是天壤有别了;之前,这个盐场,荒败不堪,不论上户、下户,都在饿肚子。

    孙将军?哦,就是孙武王。

    海州的两个盐场,都是孙武王在管理。

    这——

    有点意思了。

    再问俘虏,原来,孙武王本人,就是盐户出身。

    怪不得,怪不得。

    恐怕,东海岛上的存粮,同盐场蒸蒸日上的经营,也是有一定关系的。

    吴浩改主意了:这个孙武王,我要招抚。

    这是个人才啊!

    同时,暗自庆幸:幸好你往南边跑了,若往北边跑,一时半会儿,还不好找你呢。

    硕濩湖虽大,到底在我的手心里,你跑不掉滴。

    盐政,本就是吴浩极感兴趣并极重视的,下一个阶段,本就打算好好做一番文章的。

    地位如同粮、铁,盐,亦为军国之第一等战略资源,为国家财政收入之最重要支柱(至少之一罢),《新唐书·食货志》之“天下之赋,盐利其半,宫围服御、军晌、百官禄傣皆仰给焉”的说法,不算夸张。

    早在春秋时期,管仲就在齐国实行盐铁专卖制度;汉武帝手上,盐铁的专卖,正式成为国家制度,此后,历朝皆遵汉制,中央政府直接掌握盐榷,反复增益,形成了一套严密而独立的管理体系。

    盐政,国之大政,国之根本。

    淮扬地区,本就是最重要的产盐区,吴浩既做了淮东制置使,理论上,掌握了天下第一利薮,但盐榷的主要收入,归于中央,地方政府只能分润一小部分,吴浩又是个有“异志”的,自然不甘心,觊觎盐榷之利已有年矣!

    不过,盐不比粮、不比铁,后二者,自产自用,除了极特殊的情况(譬如,吴浩大费周折,偷偷向金国的东平府输粮,以保证东平府暂不落入蒙古人的手中),并没有销售的问题,但盐的销售,同生产一样重要,淮扬只是产区,淮盐必须广销全国,才能言利。

    宋廷对盐的销售,有非常严格、细致的规定,而且,生产区往往对接销售区——即是说,某生产区的盐,只能在指定的地区销售,“广销全国”,理论上是不存在的。

    因此,莫说目下吴浩台面上还是大宋的忠臣孝子,就是日后他政治上半独立了,也不能轻易变易淮盐固有的生产、销售体系。

    不然,很可能一拍两散,陷入一个吴、宋双输的境地。

    除非他自己变成一个最大的私盐贩子,私下底将淮盐“广销全国”。

    即便如是,亦非长久之计,且必然造成全国范围的盐的生产、销售的紊乱,最终反噬自己。

    但“变易”依旧是必须的,不然,如何增加身为地方政府的我对于盐利的分润?

    看得到,吃不到,这个感觉,很不好。

    另外,经过了两百年的运作,此时的南宋的盐政,经已弊端丛生,别的不说,官盐滞积而私盐泛滥,不“变易”(也即改革啦),我又如何真正言利?

    还有,虽比不得淮盐,但山东沿海,也是产盐区,但连年兵隳,许多盐场都荒败了,攻略山东沿海诸州后,恢复诸盐场运作,乃第一急务也。

    孙武王既出身盐户,除了熟悉生产环节,吴浩以为,他很可能还贩过私盐,如是,对于销售环节,也是熟悉的——生产给力而销售不畅,海州的盐场,不会是这样一个蒸蒸日上的局面。

    这样的人才,我如何不用?

    如何招抚孙武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关键是双方没有足够的互信。

    当初,孙武王随裴渊、宋德珍出逃涟水,便已被吴浩归入“劣币”一类了;这一次,“顾得全身耳”,又事实上拒绝了裴、宋、孙的投降,吴浩一转眼打到昨日之我,很容易被孙武王理解成“诱降”。

    “诱降”的下一步,往往就是“杀降”啦。

    吴浩以为,互信的重新建立,也没有啥更好的法子,不过八字弟弟耳——实话实说,以诚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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