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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谢了

    嘴里飘出这个听着很轻却对顾九枝很有分量的名字,顾九枝握紧了手机。她不知道江潮在那里站了多久,但那个位置,肯定是能听清楚她说的话的。她忍不住回想起来,刚才的电话中有没有暴露出什么现在还不好给江潮知道的消息?然后缓缓松了口气。

    应该是没有的。

    “你认得我?”

    指间映照着一抹微亮的火光,江潮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顾九枝转学才第一天,班上的同学认顾九枝一个人容易,顾九枝要认全班上的同学却不简单,这就认得她了?

    不过......可能是有人跟顾九枝说了些什么吧。

    江潮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她不在意那些事情被顾九枝知道,反正总会知道的,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这也是她来跟顾九枝搭话的原因。

    “你今天下午,跟徐云杰他们说了什么啊?”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风铃一样,在夜风里轻轻回荡,顾九枝露出疑惑神情:“徐云杰?”

    “对呀,徐云杰,就是抢你行李的那个男生,跟吴湘打起来那个。”

    “是他啊。”回忆起下午那一幕,顾九枝显得一言难尽,不过看着少女载满好奇的眼睛,她还是解释了一下:“我跟他们说,他们有两个人,被子却只有一床,要不他们一起搬吧,也省力。”

    顾九枝的神情有点无奈,不过江潮听着,倒是明白徐、吴二人为什么会打起来了。

    开玩笑,像他们这种alpha一个个都自负得很,而且徐云杰和吴湘还有过节,会答应一起才怪了,八成是互不相让,有了口角,于是打了一架。

    想到那场好戏,江潮忍不住笑了下,漂亮的黑色眼眸微微眯起,眼下的泪痣也生动起来,顾九枝看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不由又发起怔来。

    以前怎么从来没想过,她的眼睛一点都不像妈妈们呢?不仅不像顾霖,也不像另一个妈妈。原来,她不是她们的亲生女儿。

    不知道顾九枝此时的复杂心情,江潮好奇心被满足,便对聊天没了兴趣,没骨头一般靠在墙边,有一口没一口地抽她的烟,顾九枝的注意力从她的眼睛到了烟上,眼神忽而忧郁起来,又带着点奇奇怪怪的关切意味,江潮有点被看烦了,她弹动了一下烟灰,混不吝地笑起来:“怎么,要来一根吗?一块钱一根,毕竟学校藏烟有风险。”

    她对顾九枝比划了个拿钱的手势,顾九枝眉头一蹙:“不是,我其实......”

    “觉得抽烟的不是好学生?”少女早有预料一般地抢白了她,又当着她面吸了口烟,才讽刺道:“无所谓,我本来也不是好学生。”

    她看起来,像一只咧开了獠牙的小兽,肆无忌惮地,对着顾九枝展露着不耐烦。

    江潮摆了摆手,许是抽烟呛住了,她从喉咙里泄出几声咳嗽,片刻后才缓缓道:“你还是顾着些你自己吧。自己的事情还没弄好呢。”

    顾九枝又疑惑了。

    江潮:“你不是来投奔亲戚的吗?亲戚不好相处吧?我刚听到了。”

    什么“他看起来真的很不好相处啊”,江潮也知道顾九枝在这边有亲戚,大约就是刚离家的乖宝宝正担忧着与亲戚的相处呗。

    顾九枝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愈发小了:“是不太好相处。”

    她知道江潮是误会了,她哪有什么亲戚?

    但也不对,确实是有一个的。

    顾九枝眼中又露出忧郁来。

    新同学又拿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她了。

    江潮没再多想,抽完这根烟就可有可无地挥挥手,回了宿舍。

    新同学总是很容易受到老师们的重点关照,尤其是在看过顾九枝以前的成绩单后,任课老师们都不约而同地在课上点顾九枝起来回答问题,同学们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到叹服再到后面彻底麻了,感觉经历了比学神还累的一天。

    ——“学神”指的自然是顾九枝,不过短短一天,这个词便迅速取代了“转校生”,成了班上同学对顾九枝这个答题魔鬼的新称呼。

    就这样,在靠“美色”刷了同学们的好感度后,顾九枝又靠扎实的知识水平刷来了老师们的好感度,同时也反向提升了班上同学对她的好感度——毕竟,有一个会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固定人选,这是多么有安全感的一件事情呀。

    和他们相比,江潮硬得就像是块石头,或者是一块亘古不化的坚冰。自从那天晚上在宿舍走廊聊天之后,顾九枝也试过跟江潮搭话,但对方总是很忙,也不像其他同学一般热情,观察久了,顾九枝发现,江潮并不是针对她,事实上,江潮对谁都这样,而同学们多少都有点怕她,没人主动跟她搭话,由此便令江潮显得愈发孤僻了。

    顾九枝的一筹莫展中,很快到了周末。

    一周一次回家的日子,意味着一个懒觉以及家里喷香可口的热饭热菜,同学们激动得宛如过节,大中午的,就开始在宿舍准备了。

    “你要回流金市吗?流金市那么远,两天时间够吗?”

    眼见顾九枝也装了书包,舍友刘晴凑过来,好奇地问了一句,顾九枝摇头:“我家在这边有房子。”

    刘晴“哦”了一声,叹了一句“大户人家”,不过也只是调侃,她拆开糖纸丢了块水果糖进嘴里,若有所思道:“那又是江潮一个人住了。”

    她只是自言自语,不过,她说完后,顾九枝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清澈的眼睛倏然望向她:“你说什么?”

    “我说江潮啊。哦对,你不知道啊,江潮好像从来不回家的,所以你去自家住也好,不然周末宿舍就只有你和江潮啦。”

    说起江潮,刘晴显得心有戚戚,她看了眼江潮的空床,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江潮今天又跟高年级的打架了。”

    被她传染,顾九枝也压低了声音:“她为什么要跟人打架啊?”

    “谁知道呢,反正是经常的事......也不止是她啦。”

    alpha好斗,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荷尔蒙无处抒发,总是好斗。学校里打架斗殴的事情屡见不鲜,校医室因此差点变成专业的跌打损伤治疗室,不过,民风也是这样,有时候街上两个alpha相遇,一个不对眼也会打起来,所以对待学校的这点事,校方已经很淡定了,抓住了就教育一顿,严重点就通报,也有闹到劝退的,但总是屡禁不止。

    江潮分明还没分化,又为什么这么好斗呢?

    放假后的校园静悄悄,麻雀也敢落到大道上啄食了,得知江潮不回家的消息以后,顾九枝便改变了计划,留在了学校,但这一天直到熄灯,她也没有见到江潮回来。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宿舍门忽然发出“吱呀”一声响,顾九枝从梦中惊醒,听到一道略有些沉重的脚步声,有人进来了,她吓了一跳,在黑夜中勉强辨认出对方的轮廓,这才松了口气:“江潮?”

    似乎没想到宿舍还有个大活人,晚归的少女也吓了一跳,从嘴里蹦出一句清脆的国骂,眉头不自觉皱起来:“顾九枝?”

    床上的女生带着初醒的鼻音应了一声。

    “你没回家?”

    蹬掉鞋子换上拖鞋,江潮有些讶异地问了一句,然后又恍悟:“哦,你亲戚。”

    少女的未尽之意顾九枝晓得,她没解释,从床上探出个脑袋去看“亲戚”。

    习惯了周末一个人在宿舍,对于宿舍里这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江潮也不习惯。她在门口站了站,才慢慢走了进来,她□□拳去了,带伤回来,疼着呢,也没有跟顾九枝说话的心情,拿了衣服便进了洗手间,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夏夜清凉的水流流淌在清瘦的身体上,到小腹的位置时,伤口忠实地反馈来些微的刺痛感,江潮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洗着,心中想到,好在没出血,只是淤伤。

    摸黑的时候,人做事情总是很快,没多久,江潮就一身水汽地上了床,顾九枝已经睡不着了,她蜷坐起来,悄悄朝江潮那边看去,月光下女孩子湿漉漉的发丝清晰极了。

    顾九枝忍不住了:“你不吹吹头发吗?”

    宿舍会强制熄灯没错,但还有通电的插座。顾九枝自小生活优渥,可以说是从头发丝儿道脚跟都透着精致的人,看着江潮这个操作,她已经反射性地头疼起来。

    很久很久,久到顾九枝以为江潮不会理她了,才有一道毫不在意的声音传来,带着江潮特有的轻佻:“有什么好吹的?”

    顾九枝抿了抿唇:“那至少,擦干一些吧?”

    也是今晚月色太亮,顾九枝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被发丝泅湿成深色的枕头,她忍不住再劝了一句,江潮这时正跟自己的意志力拉扯,伤口的绞痛令她无暇顾及其他,顾九枝的声音便显得十分多余,她暴躁起来:“你好烦,能不能闭嘴?”

    第一次被人这么毫不客气地对待,顾九枝忽地失声。

    宿舍里弥漫起淡淡的尴尬。

    顾九枝只好躺下,但在躺下之前,她又鬼使神差地朝江潮那边看了一眼,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天气热,大家普遍都不怎么盖被子,除了江潮,宿舍其他几人床上还铺了竹席。今晚尤其热,江潮直接就没铺开被子,就那样躺在床上,但姿势不太对。

    以往,江潮都是平躺着睡觉的,这一次却一直侧躺着,身体蜷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手则虚虚捂住小腹,就连呼吸声,都仿佛比平时沉重一些。

    就像是......疼?

    顾九枝把先前那点尴尬抛之脑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舒服?”

    不知道顾九枝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江潮有些惊讶,她捂住隐隐作痛的伤口,不愿多说的样子:“睡你的觉。”

    顾九枝:“你真的不舒服。是肚子疼吗?”

    声音已带着笃定,江潮不理她,几分钟的沉默过后,黑暗中忽然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顾九枝摸索着爬下了床。过了好一会儿,顾九枝走过来,踮脚把一个温暖的东西举到江潮手边,软的,江潮摸了下,听到顾九枝说:“你拿热水袋捂捂吧,热能止疼。”

    江潮挑起了眉头:“你该不会以为我来......算了。”

    她摸着自己腹部那道折磨着她的狰狞伤口,皱着眉把热水袋往小腹拢了拢,不太习惯地说道:“谢了。”

    顾九枝露出一个笑容,不过江潮正低头看那热水袋,也就看不到,月光下笑起来的女孩子,是多么的清纯美丽。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