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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夜色

    又一日,翟念甜和祁彦也来探病,还顺带捎来了于珍珍和她的男友。

    男友是从台湾来的,在a市的一家大型工厂当技术员。

    他留着很短的寸发,长相温厚。

    据于珍珍说两人的志趣颇是相投,一见如故。

    他从袋子里将一个u型护颈枕拿出来,拆开包装,然后戴在林之遥的脖子上。

    单秋棠向他道谢。

    他友好地笑了笑,用温和的台湾话回:“不用谢。”

    翟念甜指挥着祁彦把牛奶、花篮、几只玩偶搬进病房里,而后挑捡了一只鲨鱼玩偶放在林之遥身上:“祝你早日恢复出院!”

    “谢谢,林墨跟我说过你,你唱歌很好听。”

    她甜甜一笑:“你想听吗?我现在就可以唱。”

    说罢,她扭开果汁瓶子喝了一小口,清清嗓子,开始唱她以前专辑里的一首主打歌曲。

    祁彦配合她哼着曲子。

    旁边病床上的老人乐呵呵地打着节拍,门口渐渐聚集了一些人来听。

    连着唱了三首,温骏叩了叩门:“禁止喧哗。”

    翟念甜吐吐舌头,围观的众人拍掌叫好。

    有认出她和祁彦的,走过来要了签名,还有几个眼力好的认出了陆轩,于是乎一拥而上......

    是夜,漫天星辰。

    客厅里亮着柔白色的灯光。

    林墨在看电视连续剧,沙发上还躺了个翟念甜送她的榴莲抱枕。

    陆轩捧起她白皙纤细的手指,近看,指甲是淡淡的粉色。

    忽地,他抬起头,问了她一个略显幼稚的问题:“墨墨,我和你小叔,谁比较重要?

    “都重要。”

    倏然,温暖的唇,吻了下去,而后轻轻啃咬。

    林墨经不住他这样挑逗,把手往外挣:“你最重要。”

    爷爷、爸爸、小叔,暂时对不住了......

    他低头轻笑,又去吻她的眉心、眼睛、脸颊,最后,移到唇上,缠绵悱恻。

    少焉,林墨喘息未定,睡衣扣子又被他一颗颗地解开,皮肤觉到了微微凉意。

    “别在沙发上......”

    她躲了躲,把衣衫合拢。

    陆轩看了看她的脸,陡然想起苏济然说的,那年她心疾复发的事。

    那个场景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猜测过,怀疑过,又将其深埋了起来,时不时的作痛。

    原来是他误会她了。

    她当时,该有多难受。

    就这么想着,倏地,心里一扯,疼得入骨。

    林墨见他神色有异,轻轻问:“怎么了?”

    陆轩拿了遥控器把电视关掉,弯下腰,动作温柔地把她抱起来。

    怀里的人娇娇软软的,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望着他。

    “我很爱你,林墨。”

    他的嗓音飘落,落至她的心间,仿似开出了一朵花来。

    她轻轻抬起手臂,环在他的颈项上:“我也是。”

    “以后,我们不吵架了。”

    “我好像没跟你吵过架。”

    “是我错了。”

    “你别和我冷战就行,我记得高一那年,你有好几个月都没跟我说过话。”

    “当时我以为你不喜欢我,那几月我很难过,每天上学放学都跟在你后面。”

    “难怪我总是遇不见你......”

    “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夜色,最怕情人之间的低语,本就只笼了一层朦胧的纱,一吹就是风花雪月。

    凌氏集团。

    自从上次崔铭丝毫不留情面地处理了范荭之后,公司里的众员工对他的畏惧感又添了一层。

    秘书室里的气氛却是奇异般的宁静祥和。

    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小桑捧着一盒抹茶冰淇淋进来,用小勺子挖着吃。

    半晌,何语慧的目光飘到冰淇淋上,问:“在哪儿买的?”

    “公司后面那条街往西走,有个斜坡那里,下次我带你去......”

    “以后办公室里禁止零食,特别是冰淇淋和冷饮。”

    崔铭拿了一份文件出去了。

    小桑不满:“这还没到上班时间呢,为啥不能吃东西?”

    别人怕他,她可不怕。

    她和小武是被他从孤儿院里接出来的,完成学业后,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事。

    大约是小时候吃得不怎么好,自从有条件了,她唯一的爱好就是发掘各种美食......

    工作着,时间过得很快,不觉渐到黄昏。

    “上次疼成那样,你还敢吃冰?”崔铭握着方向盘,语气里七分严肃,三分无奈。

    “我就问问。”何语慧侧头看车窗外的夕阳。

    “贪嘴。”

    “我没有。”

    “要爱惜身体,不要生病。”

    窗外一阵风吹来,那几个字被吹散,落入她耳中时,仿佛平添了几许柔情。

    到小区了,崔铭把车停好,提着黑色植鞣皮的公文包,跟何语慧一起往里走。

    两人身后不远,林墨拎了几只沉甸甸的沙田柚,走得比较慢。

    谈公事经常谈到家里来,他们真是不可谓不敬业,她默默地想。

    电梯里的显示屏上,正播放着一款轻奢冰淇淋品牌的广告。

    “上周是不是和栗桑出去逛街,吃了雪糕?”

    “你怎么知道?”

    崔铭安静地看着她,眸子黝黑。

    何语慧微微转过了头,避开他的目光。

    电梯戛然而止。

    进屋,门堪堪关上,他将她拉入怀中,急风骤雨一般,狠狠吻上她的唇,疯狂地向内探索,和她紧密交缠。

    她有点发软,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许久,他在她耳畔低语:“你那天就一直这样抓着我,还出冷汗,忘了?”

    她轻轻喘气,将手松开,没骨气道:“以后不吃了。”

    “别跟栗桑比,她的肠胃跟铁打的差不多。”

    他的衬衣前襟有了褶皱,她瞄了两眼,抬手帮他整理。

    “崔铭,我父母周六过来。”

    他倏忽愣了一下。

    “我把你的事简单跟他们说过了,到时候,你自己应付。”

    他听完,低头微笑,又将她柔软的指,纳入他的手心里:“谢谢。”

    到了那一天,阳光融融。

    崔铭开车接了何语慧,然后一起去了机场。

    他今天穿的咖灰色休闲西服,气质成熟,谈吐文雅,待人很有风度。

    年龄,如果事先不知道,看着约莫也就在三十岁左右。

    就是家世,有点勉强......

    何父何母坐在后排,静静打量。

    到了家里,何语慧把功夫茶具取出来。

    “我来吧。”

    崔铭接过茶盘放在茶几上,用茶匙将茶叶拨入壶中,烧水泡好后,将杯盏摆好,提起茶壶倒茶。

    只见壶嘴拖曳着滚烫的茶水,分毫不差地落入几个杯中,一滴未洒。

    他什么时候去学的这些?何语慧的神情里有一丝意外。

    淡淡的茶香在屋中弥漫。

    “你在凌氏集团工作多长时间了?”

    何父重点关注的是事业。

    “二十年有余,职位是董事长秘书。”崔铭将茶盏递给他。

    唔,事业稳定。

    何父端起茶抿了一口。

    “听说你家中只有你一个人,平日的家务谁来打理?”

    何母比较关心家庭生活。

    “每周有熟识的钟点工定时来打扫清洁,由于工作原因,吃饭大部分在公司食堂或者外面餐厅,”他目光温软,看着坐在沙发上安静喝茶的何语慧,“我自己也能洗衣做饭,不会让她沾阳春水。”

    “如果以后你们有孩子了,谁来带?”

    “她要是喜欢养孩子,可以不用上班,在家里陪孩子,我一人的工资就能养家,若是她不想,我会请可靠的保姆来照看孩子。”

    这番话,何母听得满意,不管以后日子具体过得怎么样,有这态度就是好的。

    聊了一下午,崔铭请他们去凌氏酒店吃了晚餐,然后再送他们回来。

    他表现得有礼有节,不浮不傲。

    从这些来看,就赢得了长辈的高分。

    二老回去时,只说了一句,婚礼必须在他们那边办。

    崔铭自是同意。

    日历一页一页地往后翻着,很快到了林之遥出院那天。

    医生嘱咐了几句,说再过半月来医院拆石膏。

    温骏进来,对林之遥道:“驾驶的时候多留神,别再住进来了。”

    夫妻俩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温骏眉头一皱:“你们什么意思,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夫妻俩一齐摇头,像拨浪鼓。

    温骏:“......”

    林墨在网上超市订购了很多蔬果和营养保健品,当日就配送到了林之遥住的地方。

    夕阳西坠,落霞晕染。

    何语慧穿着长袖的家居服,等在她家门口,神情木然。

    “你怎么了?”林墨瞧了她一眼,拿出钥匙开门。

    “没事,一个人无聊。”何语慧缓缓走进来,往沙发坐下。

    “晚上你想吃什么?”

    “没胃口。”

    林墨想了想,把电视打开,然后去冰箱翻找食物。

    何语慧拿起遥控器,漫无目的地调了几个台后,又放下了。

    她眼帘低垂,睫毛投下淡淡的两扇阴影,将眸中所有的情绪覆盖。

    是什么时候,她对他产生了依恋?

    从出差的那时候起,或是更早?

    因而,就愈发忍受不了他可能背叛自己的事实。

    更悲哀的是,自己更像是插足的那一个。

    林墨把一盒加热的果粒牛奶放进她手里。

    她的身体感觉到温暖,只是心依旧作冷。

    因为这噩梦般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