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他超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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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下课,周围一下子吵起来了,吃早餐的,收作业的,还有后门开开关关的声音,顷刻间填满了整个教室。

    薛白没睡,就只是闭着眼睛,周围的动静都听得见。英语课代表一桌桌把试卷收好,最后走到薛白和顾扬的位置边上,见薛白趴在桌面上,便压低声音,说:“扬哥,薛哥,交一下作业叭。”

    “嗯。”

    顾扬小心翼翼的拿出两人的卷子,等课代表走了以后,解开耳机线,塞进薛白的耳朵里。

    “好好休息。”他柔声说。

    薛白的心尖软了一下。

    他的小哥哥,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啊。

    音乐软件还在播放上一次顾扬打开过的音乐,正好放到尾声,伴奏结束,安静片刻之后,跳到了下一首。

    很耳熟的一首歌。

    前奏舒缓且宁静,然后是轻柔的女声。

    《予光》。

    “我曾迷茫,我曾孤单。”

    “我曾害怕黑暗。”

    “我曾以为这世界喧嚣暗淡。”

    “………………”

    顾扬偏头望去,少年将脸埋在臂弯里,窗外阳光正暖,在他的头发上洒上了一层细碎的金粉。

    他摸了摸薛白的头发。

    薛白在课桌底下勾住了顾扬的指尖。

    顾扬一愣,随即展颜一笑,轻声问他:“没在睡吗?”

    “没,不困。”薛白将顾扬的手往下拉了拉,示意他一起趴下来,将耳机分给了他一只。

    有许多次他们都是这样听歌,一起趴在桌上,头顶电风扇转得缓慢,两人靠得很近,中间连了一根白色的耳机线,课桌底下的手牵在一起。

    顾扬将音乐的声音调大了些。

    音乐还在播放,再听不见周围的吵闹声和脚步声。

    手心是温暖的。

    耳机里,歌曲已经到了末尾,钢琴伴奏逐渐小了下去,只剩零星几个节奏,轻盈的,治愈的伴着女声。

    “从此我有了归处。”

    “因为你,

    烫开黑夜。”

    “予我以光。”

    顾扬一直很喜欢这首歌,一个人待着时,单曲循环听了无数遍。

    薛白直起身来,将耳机摘下,伸了一个懒腰。

    在一旁吵了大半个课间的方余和沈奇正见到薛白醒了,两个人倏地冲过来,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的眼前。

    “薛哥薛哥,这个动作你怎么做出来的?帅炸了啊!这样吗?”

    沈奇正整个人蹲下来,两只手的拳头碰了下,接着一手叉腰一手锤地,做完还向薛白投以期待的眼神:“像不像?有没有学到精髓?”

    薛白:“哇哦,超二的。”

    “还有这个,这个帖子。”方余切换到另一个帖子,标题赫然与“瞎子”有关,夸张至极——

    【灌水】史上最神秘的高中生,瞎子。

    方余故意拖长音节:“扬哥,你——的——枪——呢——”

    薛白:“……”

    顾扬:“……”

    终究逃不过男孩子的好奇心。

    附近的男孩子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围过来,同样一脸期待。

    “枪是假的,多打几场架你们也帅。”薛白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还是得看脸。”

    男孩子们听到后双目放光:“打架,什么时候带我们打一场?不用太伟大,替天行道的那种就行。”

    “对啊,看一眼也行,感觉太棒了!”

    薛白笑了:“太二了。”

    “别这么说啊薛哥。”沈奇正说,“快毕业了,要抓住青春的尾巴啊,再种事情再不做就来不及了,对不对!”

    “嗯,对。”薛白撕开一颗薄荷糖,把糖纸塞进顾扬的手里,冲他眨眨眼睛,“出门打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跑得快,打不过就跑,打得过打完跑,学校附近,条子多。”

    “是。”顾扬把糖纸扔到垃圾桶里,提醒道,“法治社会。”

    “那我跑的绝逼快啊。”

    “谁不是啊!”

    “下去比比?告诉你们,百米冲刺12秒88不是开玩笑的。”

    男孩子们一个赛一个的兴奋,甚至有几个还真想冲到楼下去,才走到教室门口,就被汪洋洋拦了下来:“别去了啊,要上课了。”

    汪洋洋的手上拿了几张报名表,站到讲台上:“元旦晚会要开始选拔了,想上台的来我们这边领报名表,选不选得上不一定,但每个班至少要报三个节目。”

    一中每年都有元旦节都会举办一场元旦晚会,跟选秀似的,报上去的节目要经过三轮选拔,所以每年的预报名表都会提前两个月发出来。

    汪洋洋是文艺委员,这工作,一整年不用干别的什么,就这段时间管一管元旦晚会这些事。

    “不急着报,下周五才上交,大家到时候一起商量一下。”

    放学之后,除了一些要上补习班不得不走的,四班大部分人都留在教室里,值日生把桌椅都摆好了,所有人围成一圈。

    前两年的元旦晚会四班报上去的都是些大合唱,诗朗诵之类全体一起上台的节目,全体一起参加,评奖评优的全体一起加分。但现在,高三时间本来就不够用,空闲时间更少,不能让所有人都花时间在这个上面。

    “我啊!”薛白坐在课桌上,自告奋勇,“我可以吉他弹唱。”

    “可以啊。”汪洋洋的眼睛“噌”的亮了。

    薛白这张脸,什么都不用表演,穿好看点,往台上一站就够了。

    方余:“厉害啊,薛哥还会吉他呢?”

    薛白:“我什么都会点的好吧?要不要给你们来一段惊鸿舞??”说完,薛白还真摆了几个动作,下腰时太夸张,扭了下,整个人靠在椅子上。

    顾扬连忙扶住薛白。

    “老了老了,腰不行了。”

    “哈哈哈哈。”薛白自己先笑了,连着所有人笑成一片,就连顾扬也不自觉扬起嘴角。

    “那就薛哥上了啊……”汪洋洋顿了顿,眼神转向顾扬,试探性的问道,“扬哥?不然,你俩一起??”

    薛白替顾扬回绝:“别别别,我家小哥哥害羞。”

    汪洋洋:“不会啊,你和扬哥就往台上一站,什么也不用表演,今年我们班的节目妥妥的人气奖。”

    “就是!”沈奇正瞎掺和,“别那么小气嘛!不会有别的小姑娘过来的……她们只敢远远的看。”

    “对啊对啊。”方余也过来帮腔,“吃醋不好,薛哥,男生吃醋更不好。”

    四班唯一一对班对成了此刻被调戏的对象。

    薛白:“??????”

    薛白向沈奇正砸了一块橡皮,沈奇正“哎哟”一声,狗腿的把橡皮捡回来,双手递给薛白。

    汪洋洋示意沈奇正和方余捂住薛白的嘴,又问了声:“扬哥,上台考虑一下?”

    “可以。”顾扬说。

    “真的啊!”汪洋洋一喜,不给顾扬任何反悔的机会,立马抽出一张报名表塞到他的怀里,“那决定了啊,薛哥和扬哥上去站台……啊不,合唱!曲子你俩选啊,下周一把表格给我就行。”

    任务完成三分之一,汪洋洋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变轻了:“然后我去问一下我们社团的,看看能不能和其他班的联名一起报上去,还有一个节目一起讨论一下吧?”

    “行!”

    经过了半小时的热烈讨论,第三个节目也有了些眉目——男孩子们上台表演一则小品,为了省事,他们选的还是一则哑剧,只要记动作,连背台词的功夫都省了。能不能过再说,至少每个班要上报三个节目的任务完成了。

    “第三个节目,哑剧表演。”讨论完,汪洋洋飞快的填完报名表,“薛哥,扬哥,记得填表,周一找你们要!”

    薛白比了个“ok”的手势。

    汪洋洋盖上笔帽,收拾好东西:“那我就先走啦!下周见!”

    男孩子们也互相打了招呼,一群人一起走了。

    十月份,天黑得很快,左右也没在教室里耽误多少时间,出去时月亮已经爬上了枝头,天边只留一缕淡淡的霞光。

    吃过晚饭,顾扬和薛白日常在操场逛了几圈,顺便天南地北的瞎聊。

    橙色的路灯照在地面上,晚风吹过时是凉的。

    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顾扬忽然停下脚步,叫了薛白一声。

    “嗯?”薛白偏头看向他。

    “周末要不要去我家看看?”顾扬问。

    顾扬从来没有回过家,周末要么去江初那边,要么在宿舍,就连是暑假也选择呆在宿舍里。

    薛白知道这是顾扬的心结,平常也不会多问,这是顾扬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件事,向薛白发出邀请。

    “好啊。”薛白应下。

    周六的天气不错,早上睡醒,两人一起在宿舍里刷了一套卷子,吃过午饭后,准备出发。

    薛白穿了一件白色的薄卫衣,蹲在门口换鞋,顾扬在门边等他。

    “小哥哥,你怎么会突然叫我去你家?”薛白随口问道。

    顾扬揉揉他的头发,说:“想带你去。”

    “这样啊。”薛白笑了笑,一跃而起,双手从后面勾住顾扬的脖颈,“我好了,走吧!”

    周末的学校空荡荡的,路上没几个人。公交车站附近有一家花店,等公交的期间,顾扬进去买了几只郁金香。

    花苞半开,花瓣上还沾了几颗水珠。

    薛白用手指在花瓣上摸了摸,花瓣柔软,泛了一点郁金香独有的幽香。

    “我妈妈喜欢郁金香。”顾扬解释说。

    提及家人,顾扬的表情没什么过大的变化,但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低落了一刹那。

    薛白替顾扬抱着花,小心翼翼的护住花苞,然后悄悄的牵住他的手,说:“很好看。”

    “嗯。”顾扬也用力握紧了他。

    公交很快就来了,沿路是正午铺撒了满地的阳光。

    顾扬的家在“丽景名居”,是江城特别出名的别墅区,安保设施比较完善,有钱人都爱买在这,宽敞,安全,附近的风景还漂亮。

    薛白的父母曾经也想过把家搬到这来,但他们常年不在国内,留薛白和薛柔姐弟俩住这么大个房子打扫起来又太麻烦,搬家计划就无限搁置了。

    薛白站在顾扬家门口。

    别墅外观是偏欧式的风格,外面用铁栅栏围成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摆满了花盆,但是没有种花,里面的泥土不知放了多久,已经干了。

    顾扬打开门,从旁边的鞋柜里替薛白拿出一双拖鞋,说:“花盆是我爸的,他以前喜欢养花。”

    房子许久没人住,家具都用一层白布盖住,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光。

    薛白拉开窗帘,推开窗子。

    光从窗外照进来。

    阳光中,顾扬掀开白布,光晕里漂浮起尘埃。

    客厅里的家具和装修全是欧式风格,摆了一架钢琴,餐桌上有一个雪白色的花瓶。

    顾扬将方才买的郁金香插进花瓶中。

    隔着鲜艳的花,还有暖阳,顾扬听见薛白问他:“你的房间在哪里,小哥哥?”

    虽然没人住,但基本的生活用品还有,顾扬烧了壶水,带薛白上了楼。

    顾扬的房间与普通男孩子的房间一样,一张书桌,桌上摆了一台电脑,旁边是两个入墙式的书架,一半摆满了书,另一半摆了无数的手办和高达,透明的玻璃门被一把金色的锁给锁住。

    隔壁是书房,桌面上摆了一个相框,大概是怕沾上灰尘,相框上被盖上了一张手帕。

    顾扬将手帕掀开,薛白蹭过去看了一眼。

    是一家三口的照片,顾扬站在父母的中间,他的父母看起来是很温柔的人,手搭在顾扬的肩上,身后是炫目的雪景,顾扬的嘴角带笑,在按下快门前,脑袋稍稍一歪,照片上看起来,离父母更近了一些。

    那么冰冷的一个人,也曾有过孩子气的一面,也曾经喜欢依赖旁人。

    顾扬的拇指轻轻在相框上摩挲。

    薛白从背后拥住他,贴在他的身后。

    这栋大房子曾经一点也不冷清,没有盖住家具的布,也没有尘埃,楼下小院里种满了花,父亲在桌面上办公,闲时去给种的花浇点水,母亲会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做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

    饭桌上的花瓶里永远插着最鲜艳,最美的郁金香,花瓣会沾上几滴水珠。

    少年在练习钢琴,一开始总是卡住,一行乐谱要断掉许多次才能弹完,渐渐的,旋律变得流畅,母亲有时会坐在小男孩身边,和他一起弹琴。

    原本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家。

    “我之前不敢回家。”顾扬说,“这里都是我父母生活过的痕迹。”

    “这里太大,太黑了,一关灯,只有我一个人,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那些声音,又会出现在我耳边。”

    薛白用鼻尖顶了顶顾扬的后脑勺,在他的脖颈上亲吻了一下:“那现在呢?”

    “现在不一样了。”顾扬放下相框,握住薛白的手,“你说的,一切都好起来了。”

    书房的窗帘也是白色的,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落到窗口的枝条上,呆立片刻,又扑棱棱的飞走了。

    顾扬吻了一下薛白的手腕:“谢谢你。”

    嘴唇是温软的,贴在手腕上。楼下厨房的水烧开了,壶哨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水开了。”薛白说。

    “嗯。”顾扬应到。

    “口渴。”

    “嗯。”

    两人一起下了楼。

    顾扬倒了两杯水,几缕淡淡的水汽飘飘扬扬的升起来。

    薛白靠在门边,问道:“一会看电影吗?我正好下了片子,你客厅的那个电视可以投影的吧?”

    “可以。”顾扬把沙发整好,链接上电视和手机。

    薛白下载的是前一段时间刚获奖的一部文艺片,电影开头,女主角穿着白裙子,手里捧着一本书,脚尖轻踩在铺了满地的落叶上。

    薛白和顾扬靠在沙发上,茶几上的杯子泡了茶叶,茶针一深一浅的立在水面上。

    女主角在公共钢琴房里偶遇到男主,那时候男主角正在弹琴,手指修长,琴声悠扬,琴房里光线透亮,镜头绕着男主角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女主角的脸上,不知为何,她的眼中泛起潋滟泪光。

    这是一个关于钢琴与爱的故事。

    “你家里也有钢琴,小哥哥。”薛白说。

    “嗯。”顾扬说,“以前学的,现在忘得差不多了,只会一点简单的。”

    薛白眨眨眼睛:“比如?”

    顾扬想了想,说:“……弹唱?”

    薛白特别用力的鼓掌:“感谢顾扬为我带来精彩的钢琴弹唱表演。”

    幼稚又无赖,顾扬无奈的笑了笑,坐到钢琴前,掀开盖板,指尖划过琴键。

    没有走音。

    于是顾扬便开始弹奏,简单且耳熟的调子,薛白认出了这首歌,他喜欢的,听过无数次的,《予光》。

    薛白把电视按了静音。

    电影里正在播回忆的片段,少年少女手牵手,在海边漫步,海浪卷到脚面上,沙滩上留下一长串的脚印。

    只有图像,耳边,是顾扬的琴声,还有他的声音。

    指腹敲出音符,琴音恬静。

    “终于我见到了光,

    漫过盛夏,卷过和风。

    最后停留在海岸。”

    “带我走过荒芜,

    走过遗憾。”

    “告诉我要奔跑,

    向着光。”

    “于是前路不再漫漫。”

    顾扬似乎很适合这首歌,温柔的,低沉的,仿佛诉尽了心中事一般。

    午后的暖阳从落地窗斜斜的泼洒进来,恍若在视线中渲染上一层淡纱,欧式弧形窗户的影子随着阳光,被印在客厅中,眼前的少年在弹琴,向着光。

    只有一个观众。

    薛白在认认真真的听,一曲奏毕,认认真真的鼓掌。

    电影里的少年和少女依旧在一起,但少年失去了听力,他听不见风声,听不见少女的声音,也再听不见他最爱的琴音。

    少女陪在他的身边,把每一个音符都画成了一幅画。

    少女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你看,它们一直在,它们很美,你可以看到,你可以触摸到,你还爱着这些声音。”

    电影外,少年的眸子微微发亮,像干净的阳光,他说:“唱这个吧,我和你一起。”

    “嗯。”顾扬点点头。

    薛白笑笑。

    顾扬会答应上台的原因,在唱完歌的那一刻,薛白就明白了,没什么太多理由。

    总有那么几件想和对方一起做的事。

    一起吃饭,一起做题,一起回家,一起上台,每一件都简单又普通,但每一件都想好好做下去,记住,并且重复。

    只是因为身边的人是那个人而已。

    一直以来,都放在心尖上的人。

    仅此而已。

    周天晚上,他们将报名表交给汪洋洋。

    班级:高三四班。

    节目:合唱歌曲《予光》。

    主演:薛白,顾扬。

    ******

    当知道两位大帅比要同台唱歌的时,一中的贴吧爆了,有人把元旦晚会节目一选的视频发了一小段出来,时长很短,只有几秒,只能看到两个少年在台上,其他的就是激动到各种模糊的女孩子的声音。

    接着,贴吧里陆陆续续又有二选三选的路透,小吧主甚至把这个帖子加精置顶,挂了整整两个月。

    标题:【江城一中校草元旦晚会表演剧透!!持续更新中!!!!!】

    “真是夸张啊。”一群男孩子围在一起看女生们的花痴贴。

    评论更夸张,满屏的“啊啊啊啊啊啊”。

    236楼:【帅啊!!】

    366楼:【我一个爆哭,这也太帅了吧!】

    578楼:【小哥哥们唱歌超好听的!这个少年音!我真的要沦陷了!】

    666楼:【有没有人觉得他们超级配的!嘤!】

    这个帖子在女生中出名得很,还有不少高一的学妹打听好了帅比的课程表慕名而来,掐着四班体育课的时间,远远的围在四班附近,见两个大帅比从后门出来,激动得跺脚捂嘴,面色羞红的从另一边楼梯跑回去。

    “……长得帅真好。”沈奇正表示很酸,非常酸。

    之前虽然也有这种情况,但还在能接受的范围,这几天实在叫人……酸得一批!

    方余幽怨的盯着走在中间的薛白和顾扬:“……我也想被妹子围观。”

    “………”薛白打了个寒颤。

    天上漂浮着厚重的云,阳光透不下来,整个天空阴阴沉沉的,十二月份,所有人都已经穿上了厚衣服,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却一个个的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熊,美名其曰,“高三不能生病”。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沈奇正搬了两箱苹果进来,给四班一人送了一颗。

    同时,学校礼堂正在进行元旦晚会前的最后一次彩排。

    校礼堂灯光透亮,远远的就可以听到主持人的声音,还有音乐声,不少人趁着下课偷跑到礼堂去围观彩排。

    主持人有两个老师和两位高一的学生,小姑娘面容清秀,声音甜美。

    彩排大致是按照元旦晚会的流程走的,从道具,灯光基本上是齐全的,观众不多,台下基本上都是参与表演的同学,前面有个班级的男孩子跳了一大段popping,舞台效果满分,直接嗨爆全场。

    四班的哑剧表演在一选时就被刷了,意料之中的事,但一个双人合唱,还有一个和社团成员一起的报的宅舞表演被选上。

    一群可爱的小女生穿着可爱的小裙子,头上带了粉嫩嫩的发饰,蓬蓬裙在舞台上张开,像极了灼灼盛开的花。

    “洋洋,我低估你了,你跳舞的样子真的好可爱。”方余属于没节目要上但下课偷偷跑过来围观的那拨人。

    汪洋洋撩起裙角踹了方余一脚:“变态吧你。”

    方余连忙躲开,笑嘻嘻的窜到薛白的身后,数了屏幕上打出来的节目单,说:“薛哥,扬哥,过两个就到你们了。”

    薛白和顾扬都在盯着手机,一起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你们干什么呢?”方余好奇的凑过去,看清之后,双目瞪得滚圆。

    这这这……

    这俩大佬这会居然在刷题??

    刷题???

    ???

    这题他还看不懂????

    “这个,这里应该再画一条辅助线,这样可以省三个步骤。”薛白点开刷题软件的稿纸模式,和顾扬一本正经的探讨起“学术难题”。

    薛白和顾扬,俩学神,俩校霸,该打架打架,该谈恋爱谈恋爱,该学习时比谁都猛。

    两人丝毫不受周围音响和声音的影响,半晌,薛白说:“你们先回去吧,反正过几天也可以看得到,今晚作业挺多的,熄灯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写完。”

    汪洋洋正好已经换好校服,拍拍方余的肩膀,沉重道:“知道自己和人家的差距了吧,走吧,一起回去学习吧。”

    “……好吧。”方余认命的跟着走了。

    台上,主持人讲了一大段慷慨激昂的跨年陈词,和男主持抛了两个当下最流行的梗:“接下来要为我们表演的是来自高三四班的顾扬和薛白,合唱,《予光》!”

    后台的道具小哥把钢琴推到舞台的中央,连接好吉他的音线。

    除了舞蹈的,其他节目在彩排的服装无需十分正式,两人上台时还穿着校服,薛白围了一条灰色的围巾。

    台底下留了许多女孩子。

    场馆的灯慢慢灭了,一片漆黑,耳边响起清脆的,吉他弦被拨动的声音,接着是钢琴声,前奏结束之后,是歌声。

    他们的声音很好听,一个是清朗的少年音,一个声音略微有些低沉。

    很温柔,很温暖。

    台下的所有人都安静了。

    曲调温和,两种琴音融合在一起,还有歌声,舞台顶上照射下一束光,两个人被笼罩在光中。

    他们在对视。

    光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以后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吉他拨下最后一根弦,钢琴也敲下最后一声,场馆的灯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一盏。

    两盏。

    然后,钢琴声停止,全场灯火通明。

    台下爆发出一阵掌声和欢呼声。

    女生的力量真的强大得没话讲,明明没多少人,能硬生生给尖叫出一副台底下坐满人的错觉。

    彩排的表演结束,薛白和顾扬对台下鞠了一躬,从舞台侧面的楼梯离场。

    主持人接着报下一个节目:“接下来是高一四班的小品表演,《今天我一定认真学习》!”

    礼堂内响起各种搞怪的音效声。

    薛白和顾扬避开女生堆们,从后门溜出了礼堂。

    两人一起走回教室。

    风不知何时,变得重了,拂过面颊时似被刮了几下,有些刺痛,但星子还是那些星子,夏天时繁密,冬天夜温柔。

    小品不长,表演很快就结束了,礼堂又响起了歌舞音乐,有什么东西随着乐声从天上飘落下来。

    是雪。

    今年江城的雪下的格外早。

    薛白伸出手,接住雪花,小小的一朵,落在掌心中瞬间便融化了。

    头顶是雪,身后是明亮的礼堂。

    “下雪了。”薛白说。

    “嗯。”顾扬说。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天上也在飘小雪,只不过要比现在这时候更密些,气温要更低一点。

    “下雪了!”

    “真的诶!快出来看!下雪了!”

    “今年的雪怎么这么早!”

    教学楼的走廊跑出来许多人,纷纷抬头往天上望去。

    雪花噙了各色的灯光飘下,落在头发上,肩上,整个城市陷入了这样温柔的月色和雪色中。

    元旦晚会的彩排进入尾声,一片喜庆的音乐中,主持人热血沸腾的念出祝福的结束语:“愿新的一年里,所有人都能心想事成,高三学子们金榜题名,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雪花还在飘。

    下雪后,气温仿佛一下子又低了好几度,薛白将围巾分了一半给顾扬。

    “小哥哥。”薛白唤道。

    “怎么了?”顾扬问。

    “你以后想去哪?”

    以后该去哪,高三最经常讨论的一个话题,顾扬向来只是在一旁听着,从来没有参与。

    顾扬望着薛白的眼睛,那双眸子,在灯光的映照之下,清透又好看。

    也是这样的夜空,天上也曾有星子,少年靠在走廊上,对他说:“我以后想去南京。”

    “如果可以,最好找个喜欢的人,一起去。”

    顾扬早就做出决定了。

    原来或许本无理想,如今却已寻到归处。

    “南京。”顾扬说。

    天边炸起了烟花,在空中四散,照亮整片夜空,与飘雪一同坠落。

    “小哥哥。”花火瞬间照亮了两个人的脸,薛白的眼眸弯了弯,笑道,“带我走吧,好不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