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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殉情

    这一夜拓跋琞丝毫没有睡意,白天与雅墨清两次伤透人心的对话表面上看伤的是雅墨清的心,而事实上却一字一字地痛在拓跋琞的心里。

    对于这样的创伤,在最初做出与她“划清界限”的时候拓跋琞早已料想,但却不曾料到竟会是如此之痛。雅墨清的眼泪晶莹剔透,像是这世上最不曾被沾染的事物,如今却因为他的缘故而成了权谋争斗的牺牲品。

    这样的痛楚不仅让拓跋琞看清雅墨清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更让他坚定了要守护她安然无恙的决心,虽然,现在的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伤害”着她。

    天将明,月落于西边,窗台边的烛泪将近流干之时,拓跋琞才抬起手扶着额头坐于桌边闭目小憩。

    天蒙蒙亮,窗外飘起了细雨,不大,但却浸润着整个王宫,让人不免感到窒息和压抑。

    才眯了一会儿的工夫,司马南泽便跑了来,气喘吁吁地道:“你还有心思在这闭目养神,雅墨清就快不行了……”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拓跋琞猛地站起身。

    “昨天夜里她在自己房中服了药,今日蔺安晨起得早去医馆时发现她昏死在自己房中,一副快不行的样子,……”

    司马南泽话还没说完,便见拓跋琞已然离开了寝殿,飞快赶往医馆的方向去了。

    医馆里,蔺安晨正坐在床边为雅墨清把着脉,秦谊和畅琳也闻讯赶来,二人皆一脸严肃地凝神望着雅墨清。

    雅墨清尚未醒过来,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怕。蔺安晨微微皱眉,不敢有丝毫大意,拿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在雅墨清的手腕处扎了两针,只见雅墨清在昏迷中稍稍喘了口气,大家顿时心都放下了。

    “还好,总算是救回来了。”蔺安晨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略微欣喜道。

    “蔺医师幸苦了。”畅琳欠身道了谢。

    秦谊在一旁,看了一眼畅琳,眼中闪过一丝情愫,但一下子便掩入了心底。

    拓跋琞急忙赶到医馆,直冲冲地跑到了雅墨清的房间,司马南泽也气喘吁吁地跟着赶了过来。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所有人齐齐地往这边望了过来。

    “王爷……”蔺安晨有些意外。

    见拓跋琞一脸疲惫中透着前所未有的焦虑,在场的所有人眼中都露出几分惊讶。

    “怎么样了?”拓跋琞上前一步立于雅墨清床前,侧着头问蔺安晨。

    “刚给她施了两针,已无甚大碍,只是要好好将养数日才可康复。”

    “怎么会这样?何故所致?”拓跋琞继续问道。

    蔺安晨拿了一个药碗,里边还有一些喝剩的药渣,蔺安晨拿起来凑近闻了闻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她昨夜为自己调的汤药,从药渣上看,有雄黄、砷华、毒砂,若非因着砒霜是宫中禁药,或许她就真给自己下砒霜了。”蔺安晨苦笑一声道,“看来,她是下了必死之心熬的这药了。好在这要是后半夜才服下的,我今日也来得早了些,否则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王爷可知墨清为何突然轻生了?前几日还见她与你……”秦谊猛地想起雅墨清已被赐了婚,没再往下说。

    “我当日劝你藏好自己的心思,本想让你二人好好过了这关,没曾想这墨清竟对你用情如此之深,是你之幸亦是她之不幸啊!”司马南泽感慨道。

    拓跋琞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雅墨清,分明感到自己的心中正在滴着血。

    “这又是从何说起?”畅琳有些不明白的问道。司马南泽便从圣旨赐婚那日说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知了在场的人。

    “情深缘浅之事最伤人,我这妹妹也是痴情深种之人哪……”琳在一旁摇着头道,秦谊听着,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如今闹出这事,我都不晓得当日所说的建议是对是错了。”司马南泽埋怨起自己来。

    “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若是再这么瞒着她,怕是还会生出别的变故来,现在已经如此了,到时候只怕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秦谊担忧道。

    “可若告诉她实情,她定然不会就这么安心地待着,到时候若是再让成王抓着什么把柄,就是怀宁王也难逃一劫,到时候可就连救他们的人都没有了。”畅琳说着,看了看雅墨清,“她认准的事,即使再难也不会屈就,单看她这么决绝地去赴死,便可知晓了。”

    在场的人商议着,没人注意到拓跋琞藏于袖中的手早己攥紧了拳头。有这样一个为自己情痴至此的女子,而且这人刚刚在眼前同死神擦肩而过,他本该是这世上最幸运的男子,但他却不能还她一个应有的回报。

    到底该不该告诉她,拓跋琞也犹豫过,但在下这个决定之前,他又冷静地审视了自己的心情。的确,滚烫的情愫让他一时把持不住,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克制住内心的涌动,就如当初他忍痛将父皇和母妃交到成王手里一样,这样的决择他需要再做出一次。

    “依旧瞒着她。”拓跋琞突然开声道,“包括本王今日赶来也要瞒着她,她生性纯良,从来不懂得收起锋芒,若不如此,很容易就成了别人鱼肉的对象。”

    “王爷……”秦谊还想说什么。

    “无需多言,眼下只能如此!”拓跋琞打断道。

    正说着,雅墨清从昏迷中轻咳了两声,似有醒来的迹象,蔺安晨上前把了把脉,脸上欣喜道:“她快醒了。”

    拓跋琞心中备感欣喜,脸上的神情轻松了不少。他上前抚了抚雅墨清的额头,轻轻道:“本王这便离开,记住,替我瞒着她。”

    拓跋琞说完,推门出去,转身背靠在窗棂一旁,依旧关注着房里发生的一举一动。

    雅墨清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人,虚弱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多亏了蔺医师通知我们来了,否则你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回去怎么跟我娘交待?”秦谊半心疼半指责道。

    蔺安晨将她扶起,雅墨清脸色苍白地倚于床头,听着秦谊的话轻笑一下,然后抬眼四处望去,在寻一个人。

    “他知道吗?来了吗?”雅墨清淡淡地问。

    这个“他”,大家自然心里有数,那便是拓跋琞。若不是刚刚拓跋琞吩咐过,估计他们中哪个就说出来了,但刚刚那席话还在耳畔,大家便都沉默了。

    沉默代表了什么?此时的雅墨清心中自然知道。于是,眼泪夺眶而出,抽泣声飘出窗外,声声扎在拓跋琞心上,痛得他连呼吸都变得坚难起来。

    司马南泽见她如此心伤,想上前去安抚,结果秦谊挥了挥手,示意蔺安晨和司马南泽随他出去。屋里只留畅琳陪着雅墨清。

    四个男子立于门外,望着天上纷纷飘落的细雨,心中各有哀伤。

    畅琳缓缓坐下,侧坐于床边,拿着一碗药汤,小心翼翼地吹着往雅墨清嘴里送,雅墨清艰难地摇了摇头。畅琳轻叹了口气,收回了汤匙:“好歹喝点,若是命真就这么没了,什么就都没了。”

    “姐姐,你说这世上真有这么绝情的人吗?”雅墨清哭着道。

    “墨清,有些事强求不得,要学着看开些。”畅琳开导着。

    雅墨清没有开口,如今,她除了看开些,又还能做些什么呢?冰冷似他、情炽如她。这样的冰火相缠又能有什么结果?雅墨清擦干泪,冷静地拿过畅琳手中是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