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李大娘和小花后，靳天龙和王海刚按照向李大娘打听好的路线，跳上了开往清水大队的中巴车。

    坐在中巴车上，靳天龙心里并没有底，距离令狐秋玉他们来到这里插队落户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十年，这三十年里，想来清水大队也是经历过了无数次的改朝换代，特别是从李大娘嘴里又得知当年不可一世的钱主任，竟然会在地震中丧生，对于还能否在清水大队寻找到知情人，便成为了一个疑问。

    中巴车喘着粗气停在了一条沙石混合的乡村公路上，售票员指着隐藏在两栋房子中间不起眼的一个路口说：“这里一直进去，走大概半小时，就是清水村了。”

    靳天龙和王海刚跳下中巴车，还来不及说谢谢，中巴车已经留下滚滚黑烟再次发动起来开走了，靳天龙和王海刚对视了一眼，便一起向着那个路口走去。

    一走进路口，靳天龙就发现脚下的根本不能称作路，全是坑洼不平的烂泥，幸好没下雨，不然这东一个坑西一个洼的，估计连下脚走路的地方都困难。

    偶尔有几个小孩子在路上追逐着经过，看到靳天龙和王海刚一副城里人的打扮，孩子们也没露出好奇的样子，只是互相看一眼，就哈哈大笑着跑开了。

    这条路两边竟然还有几家商店，不过卖的都是农村常用的物件，靳天龙和王海刚走了十多分钟，没遇上几个大人，倒惹得不少狗跟在他们身边装模作样“汪汪”地叫着，引得漫山遍野都传来狗叫的回声。

    看着清水村现在破落的样子，靳天龙的心有点凉，还是在步行了四十多分钟，总算看到清水村现任村长了，才知道原来现在清水村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家里就剩下些老弱病残，所以这里才会显得冷冷清清的。

    村长倒也是个热心人，听说靳天龙他们来这里，想问原来来清水村插队当知青的那些人的情况，村长自己说不清楚，便指点着靳天龙他们来到了当年的钱主任家。

    原来钱主任的家便在清水村，也就是当年的清水大队，尽管他那时已经当上县里的革委会主任，可老婆孩子一直都在清水大队，钱主任便也住在了这里，靳天龙暗想，怪不得从李大娘嘴里听到时，自己还觉得奇怪，怎么可能钱主任是县里的，令狐秋玉的事却发生在清水大队。

    钱主任已经在十几年前的地震中丧生，他的老婆何大妈带着儿子相依为命，后来才在村里人的说合下，嫁给了同村的一个老头，现在儿子也到外面打工去了，家里就只有两老口。

    听说靳天龙是来询问当年钱主任的事，何大妈多少有些不高兴，表面上还是客气地请靳天龙和王海刚到屋里坐，一坐下就开始抱怨起钱主任来：“那个死鬼，在生的时候我们没跟他过上一天好日子，死了还不让人安稳，其实我也知道那个死鬼曾经做下了许多对不住城里娃娃的事，可我没办法呀，死鬼根本不听我的。”

    何大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她的话说得又急，语速又快，还夹杂着一些当地的方言，靳天龙和王海刚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一部分，无非不过都是姓钱的如何如何地坏，做了哪些如何如何缺德的事。

    好不容易何大妈发泄完了这几十年沉积在心里的怨气，平静下来，这才想起靳天龙和王海刚这两个客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嗔怪自己：“唉，你看我这张嘴，一想起那个死鬼给我们娘儿俩带来的苦难就停不下来了，两位你们为什么要打听那个死鬼的事呀？”

    王海刚正要开口，靳天龙已经抢过了话题：“何大妈，我们是搞文学创作的，听说这里以前是知青下乡的地方，就想来打听打听，体验体验生活。”

    靳天龙说完，趁何大妈没注意对王海刚挤了挤眼睛，示意他别露馅，王海刚一头雾水，不明白靳天龙为什么要骗何大妈，但还是会意地没再出声。

    听到靳天龙说他们是作家，何大妈马上热情了许多，转身从里屋拿了些花生瓜子之类的东西出来，一边不好意思地说：“刚才听到你们来打听死鬼的事，我还以为你们是当年那些知青的后人，来找死鬼的麻烦呢，真是对不住了。”

    靳天龙装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问何大妈：“大妈，当年那些知青现在回来过吗？要是能跟他们了解一下，说不定我们还能听到不少素材呢！”

    何大妈摇摇头，对靳天龙说：“当年那些娃娃，现在恐怕都认不得这里了，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有谁回来过呢，倒是早些年，跟我现在这个老伴出去旅游时，无意中遇到过一个女的，还跟她一起吃了顿饭，留了个地址给我，说今后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她。”

    “哦？”何大妈的话让靳天龙心中一喜，连忙追问道：“大妈，您还有这个人的地址吗？说不定从她身上我们都得到不少写作的素材。”

    何大妈起身进了里屋，不一会，拿出了一个红塑料封面的笔记本，戴上了老花眼镜翻了半天，才指着其中一页上的字让靳天龙看：“喏，就是这个。”

    靳天龙克制住内心的激动，伸手从何大妈手里接过了笔记本，一看傻眼了，只见上面写着：令狐秋玉，天水市某街某号。

    靳天龙不敢让何大妈看出自己失望的情绪，便装模作样地把笔记本上的地址抄在了本子上，又装出不经意的口气问何大妈：“除了这个，您还认识别的人吗？还有，您跟这个令狐秋玉怎么遇见的呢？这些都是我们感兴趣的素材，大妈，您好好给我们说说。”

    何大妈丝毫没有发现靳天龙的情绪变化，见到靳天龙说自己提供的东西用得上，十分高兴地说：“当年来的那些知青里，我还记得有个叫杨素娟的，那姑娘心肠特别好，是他们知青的女头头，别的嘛就不记得了。”

    何大妈接着又说：“至于这个令狐秋玉嘛，唉，说来话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