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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才是同类。”

    04

    钟煦的后背瞬间沁了一层冷汗。

    他噌地坐起来,质问对方是谁,死一片的短暂寂静后,对方直接切断了电话,留下一阵刺耳的盲音。

    路灯将窗外摇晃的树枝投射在帘子上,变成无数婆娑的鬼影,看得钟煦一阵阵心悸。

    他闭上眼,努力回想那天在图书馆有没有被人看到。

    没有任何线索。

    钟煦忐忑不安地度过了这个本该安眠好梦的夜晚。第二天他也没心思做别的事,隔三差五就要拿起手机看一眼。

    毫无动静。

    要不是手机里保存着那个短暂的通话记录,他甚至会以为那个来电不过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他几次试图回拨过那个号码,但每次都是以无人接听自动挂断而告终。

    时间一长,他又不免生出一丝侥幸——或许那个匿名来电,只是个恶作剧而已。

    可悬起的一颗心刚要放下,对方就似有感应般,在午夜梦回之际,再次给他打来电话。

    有时是一段毫无感情起伏的机械电子音,重复问他“准备好了么”;有时是开了变声器,用温柔又诡异的语调,给他念两句不知从哪首诗歌摘出来的句子,询问他“喜不喜欢”;有时则是一言不发,或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再挂断电话。

    任凭钟煦如何追问,对方一律忽视不理。

    钟煦尝试过拉黑号码,甚至将手机设置成了拦截所有陌生来电模式,可这不是长久之计。

    他在帮导师做项目,要和设计院的许多人打交道,临近毕业又面临找工作各种问题,不可能与社会完全脱节。

    钟煦不胜其扰,终于在这一天爆发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少躲在电话后面装神弄鬼,早晚有一天我会抓到你!”

    “……”几声沙沙响后,一道温柔的男声传来,语气是说不出的疑惑,“钟煦吗?我是仇野,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濒临爆炸边缘的人,怔了片刻,才想起仇野是谁。

    “你怎么有我手机号的?”

    “我向柯俊远要的。”

    这个久违的名字,让钟煦眉头一跳,他语气不善地问:“找我有事吗?”

    “嗯,你明天有时间么,我们可以见面聊。”

    仇野声音很好听,态度又是彬彬有礼,让人很难迁怒和拒绝,钟煦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本想约在某个地方见面,但仇野说出于礼貌,应该亲自来学校接他,钟煦推脱不掉,只能一早就去学校门口等着。

    不料,他刚出宿舍楼,就看到仇野已经在楼前的小广场上等他了。

    仇野今天穿了件灰色羊毛大衣,内搭黑色高领毛衣与同色长裤军靴,宽肩长腿的好比例,堪比男模。他将微卷长发半扎在脑后,立在阳光下,漂亮得如同漫画里的人。

    钟煦站在台阶上看了他很久,直到仇野投来目光,他才向他走去。

    仇野迎面走来,绅士地伸出手问好:“又见面了。”

    钟煦轻轻握了下他的指尖,有点凉。他问:“等很久了吗?”

    “没有,”仇野倒是关心起他伤痕斑驳的手来,“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钟煦摇摇头,答:“快好了,谢谢。”

    仇野很懂得把握分寸,没再追问,和他一边聊天气,一边带人往停在校区主路旁的那辆乔治巴顿走去。

    有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站在车旁,见他们过来,恭敬地打开了车门。

    超级越野的霸气外形吸引了很多视线,不少人在偷偷拍照。

    钟煦眉头微蹙,暗想:富家公子出门都要如此高调吗?

    仇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不适,一脸歉意地解释说:“不好意思,我刚从公司过来,没考虑周全。”

    他向那个西装男人伸出手,对方立刻会意,将车钥匙双手交到他手中。

    “开车请小心,仇总。”

    “知道了。”

    仇野帮钟煦打开副驾的门,等钟煦上车后,又体贴地帮忙关上门,经车前绕到另一侧上车,发动引擎,朝校外开去。

    西装男人立在原地,一脸恭敬地目送车子驶离。

    钟煦看着后视镜,突然问:“当你的司机,要经常被这么丢下吗?”

    这个问题,既突兀,又不礼貌,但仇野丝毫没有被冒犯的表现,反而笑了笑:“他是我的助理,一般留在家里或公司处理事务,不会跟在我身边的,今天是个例外。”

    钟煦“哦”了一声,收回视线。

    “你找我有什么事要说,这又是去哪?”

    “就是想请你吃顿饭,有特别喜欢的餐厅吗?”仇野打灯并线,抽空看了他一眼,“或者什么想吃的菜系,也可以告诉我。”

    钟煦没那么多讲究,仇野便带他去了市中心那家有名的旋转餐厅。

    钟煦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难免显得拘谨,眼角余光又不受控地总往窗外扫去。

    他们的座位靠窗,透过一尘不染的巨大玻璃幕墙向外看去,市中心的繁华热闹一览无余。

    “这里的夜景更漂亮,你要是喜欢,我们下次约晚饭好吗?”仇野双手交叠,托在下巴处,温柔浅笑地看着他,像是在看着深爱的情人。

    钟煦脸有点热,敞开外套,才道:“先说正事吧,为什么突然找我?”

    “也没什么,”仇野说,“只是发现你最近几天都没去过图书馆,想问问你还好吗?”

    一听图书馆,钟煦就条件反射性地紧张。

    “你的问题很奇怪,”他蜷起手指,新长出的指甲不停抠着掌心,“好像默认了我必须每天要泡在图书馆里。”

    仇野微微一笑,撤身靠在椅背上,说:“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以为你被那天发生在图书馆的事吓到了,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钟煦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人。

    连日来他饱受焦虑与抑郁的交替折磨,失眠多梦,休息很不好,眼底因而布满了血丝,这也导致他的眼神看上去敌意重重。

    仇野和他对视片刻,才问:“你这么防备我,是把我当成柯俊远那种人了吗?”

    钟煦眉头又是一跳。

    “看来我猜对了,”仇野叹了口气,“其实我找你出来,是想当面和你说声'对不起',那天在咖啡厅给你看了他的朋友圈,好像伤害到你了,真的非常抱歉,那不是我的本意。”

    钟煦怔了下,小声道:“做错的人不是你,你不需要这样。”

    “还是有必要的,”仇野一脸真诚地看着他,“而且我还想跟你澄清下,我和柯俊远真的算不上朋友,我们不是一类人。”

    “那你是哪类人?”钟煦顺着他的话,问道。

    “你啊,”仇野倏然弯起眼角,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我跟你,才是同类。”

    我和评论区一样没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