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沉沦

肆意沉沦 > 坦白

坦白

    走出商场, 楼外依然是艳阳天。

    苏礼抬手遮了遮光线,从箱子里抽出把伞,与此同时, 陶竹的电话也再次打了进来。

    “什么果冻?”陶竹开场就直击重点,“易柏说他没买果冻啊。”

    “那是你给我吃的?”苏礼问,“柜子里的零食?”

    陶竹也茫然了:“我柜子里好像没有果冻吧,再说我什么时候给你吃东西了,我怎么没印象。”

    伞面一个偏转,阳光直射眼底,苏礼眼前白光闪现。

    某个曾经压下的、不可能的念头,也再度浮现了出来。

    她脚步停下:“等等, 那天是你先回来,然后有事回去揍弟弟,再叫易柏来的对吧?”

    陶竹:“我没有回去啊?”

    ?!!?

    陶竹:“我那天出去,还没到超市就接到了我小姨的电话,然后我就杀回去揍人了。他们一直留我吃饭, 我脱不开身, 想到黑糖和柴柴还没喂, 就叫易柏了。”

    “几点?”

    “易柏吗?他是大概六点左右过去的。”

    “那电话呢, 上午你几点给我打的电话?”

    陶竹沉吟良久:“……我没给你打电话啊宝贝。”

    箱子险些从手中滑落,苏礼定了定神,这才稳住。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道, “你等等,我马上回去。”

    到家之后, 她连鞋都没换,径直奔向墙边, 摸到那个宠物监控。

    为了不在家也能看到柴柴的动向,她和陶竹都安装了监控,还能隔空和宠物对话。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取出芯片放进电脑里,几秒后数据读取完毕,她颤抖着手打开。

    如果没记错的话,监控内容定时清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天的……

    幸好,那天是记录的最后一天,苏礼双击点开。

    监控只拍了地面,但当那双腿映入眼帘时,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有一瞬间的大脑缺氧,她抬手捂住嘴唇。

    ……怎么可能呢。

    为了确认那天的电话是不是真实存在,她查询了座机的通话记录。

    上午十点左右确实有电话打进来,但不是陶竹的。

    ――是川程的。

    一切轨迹连上线,给她打电话的应该是前组长,但被程懿听到,所以他来了。

    怪就怪她那时候实在太需要朋友,潜意识根本不愿意接受别的可能,所以才拿起电话就默认成了陶竹。

    苏礼深呼吸一口,瘫回了床上。

    某个闯了祸的小东西还浑然不觉似的,撅着屁股来蹭她的腿。

    苏礼猛地坐起身来,揪住柴柴的两边脸颊:“你还好意思蹭我?认错了这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你但凡当时叫两声,事情会这样吗?”

    “你还是一只看家的狗吗?对着陌生人你也能摇尾巴的吗?!”

    柴柴吐舌,哼哧哼哧。

    陶竹翻译:“嗯呢。”

    她差点没一口气直接过去。

    陶竹怕拍她肩膀,安慰道:“孩子没错,只是可能智商不太够。”

    柴柴打了个喷嚏,气呼呼地走了。

    陶竹坐在她电脑前,看完了整段监控,这才回头,“程懿五点才走,照顾了你七个小时诶。”

    苏礼大脑停止运转,像思考,又像没有目的的呓语:“听说他那天有个大单子,可最后为什么出现在了我这儿。”

    更何况,当时在威尼斯的走廊,她还说了那么狠的话。

    如果她是程懿,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见到自己才好吧。

    陶竹摩挲着下巴,回复她的话题:“旧情难忘?心疼你?愧疚?”

    “但不管是哪一种,证明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心。”过了会儿,陶竹又说,“不过我看这监控里,有一段都看不到他的腿了,是去干嘛了?”

    “不知道,应该是在椅子上休息吧。”

    苏礼说完后随便回忆了一下,结果忽然倒抽一口凉气,想到了什么。

    ――胸肌?胸肌那段不会是真的吧?!

    陶竹睨她,“咋了?”

    她摇了摇头,默默用被子盖住了脸。

    没关系,她安慰自己,不就是分手之后还摸了一把前男友的胸肌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当晚,陶竹就看到她火速更换了床单四件套,嘴中还念念有词如同施法。

    更可怕的是,睡到半夜忽然被吓醒,陶竹一睁眼,苏礼就怨怼地趴在她床前。

    “竹,你害得我好苦。”

    陶竹:?

    ///

    苏礼第二天要去开个《巅峰衣橱》的会,不小心起晚了,眼见要迟到,整个人几乎是飞奔出了大楼,结果迎面撞上好久不见的傅鸿卓。

    他旁边还站着更久不见的习奕勋。

    二人牵着手,状态悠闲,看起来应该是在散步。

    苏礼正欲打个招呼就继续飞奔,哪成想习奕勋一把攥住了她:“苏礼?!上次就听小卓说在这里遇到你了,”回头看了看,“你就住这栋啊?”

    “嗯,你们来散步?”

    “是啊,我们俩超喜欢来这散步哈哈哈,以后说不定能经常碰到。”习奕勋说,“你要是没空遛狗,可以随时call我,我帮你,毕竟你帮了我俩这么大一个忙呢。”

    苏礼点头:“好,那我去上……”

    习奕勋一点都没有要停的意思,逮着个人就聊得不肯撒手:“那天真是多亏你了,没有你装他女朋友,事情还真不好办。”

    “怪就怪小卓一时疏忽,怎么就跟爸妈视频的时候忘了摘戒指,还戴在无名指上。”

    “解释的时候支支吾吾,他家长肯定起疑心啊!一看他买零食都是双份起买,更是笃定了说要见人,还大老远地跑过来……”

    “幸好那天碰到你了。”

    “哈哈哈哈多亏你聪明,小卓还说最开始拿了两把伞,你们本来就四年没见,生疏不少,再不打同一把伞,那就太假了!!”

    “不过那时候只是事发突然,我们没准备好,最近已经在做他家里人的思想工作了,过阵子再重新见个面,介绍一下。”

    “以后就不用你演女朋友了,总而言之,真的太太太感谢了!没有你,现在肯定乱成一锅粥了……”

    习奕勋整整发言了三分钟,这才一拍脑袋:“对了,你是不是有事要出去啊,我没耽误你吧?”

    苏礼:“……”

    不过好在这俩有点良心,最后沿途听着超速提示,把她给按时送到了地方。

    其实她那天也很意外。

    但说来,多少又有点预料之中。

    傅鸿卓和习奕勋毕业后就在一起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大家最常打趣的事情,居然变成了真的。

    恋爱一谈就是四年多,其间,家里人无数次给傅鸿卓介绍过适龄女孩儿,他却始终推辞。

    婚戒和一系列事件引发了家里的怀疑与好奇,父母随便挑了个日子,舟车劳顿地赶来,他既没有准备好,又不忍心让父母失落地白跑一趟。

    正在傅鸿卓一筹莫展时,遇到了遛狗的苏礼,她想请客感谢他救狗,他却说,希望她帮忙演一下女朋友,暂时应付父母的盘问,也保护一下没准备好的习奕勋。

    现在二人准备好了,也已经和父母说了实话,试图让父母理解同性之间的感情。

    听说双方已经约了新的见面时间,她也算功德圆满,得以退出。

    送完苏礼后,傅鸿卓和习奕勋也开车回去,顺道又在方才那附近转了一圈。

    习奕勋笑说:“感觉苏礼没怎么变啊,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过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这事儿要是给她男朋友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肯定有男朋友吧,就她那个条件。”傅鸿卓说,“实在生气的话,到时候我们解释一下。”

    “怎么解释显得诚心诚意?这个应该不会影响他们感情吧,要这样的话我还挺自责呢……”

    车匀速行驶,二人就这么商量了起来,偶尔伴随几句偏题的调笑,忽然,右侧笔直开来一辆车,迅速拦在了他们面前。

    傅鸿卓踩了两下急刹车,这才抬头。

    “碰瓷?”

    习奕勋:“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劳斯莱斯碰瓷我们?你是不是不太清醒!”

    说话间,前车的车门打开,高挑的男人走了下来。

    车窗被敲响,傅鸿卓降了下来,还没来得及问点什么,那男人便先发制人地低问:“你不是苏礼男朋友?”

    傅鸿卓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见家长,我看到了。”程懿的目光又扫过副驾驶上的习奕勋,“这是什么意思?”

    他刚忙完工作从悉尼飞回来,落地后便准备直接去公司处理事情,谁料发现了熟悉脸孔,还看到主副驾驶举止亲密,像在**。

    分开后他时常会绕路经过苏礼的小区,只是看看,哪怕不做些什么,熟悉一下她平时的生活轨迹也好。

    没成想今天还能撞到这一幕。

    傅鸿卓和习奕勋面面相觑,没想到刚刚还演练过的内容,此刻居然能派上用场。

    习奕勋:“你别误会,事情是这样的。”

    ……

    “总之,她只是帮了个忙,我们也没有欺骗她的感情!”

    咖啡厅内,解释完毕的习奕勋说:“希望不要影响到你对苏礼的感情,加油,祝你早日追到她!”

    像是听到什么意料之外的词汇,程懿稍有停顿:“追?”

    “是啊,看你刚刚那个质问态度,应该不是暧昧对象就是追求者吧。”习奕勋一脸了然,“这种事她怎么没和你说,是闹矛盾了吗?”

    程懿这才放下咖啡杯,低低道:“大概是……很难以解决的的矛盾。”

    习奕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就算有再大的矛盾,只要还喜欢,什么问题不能克服呢?爱情路上,有冲突很正常,但是你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努力去追,去化解,坐以待毙是不行的。”

    傅鸿卓也笑:“我以前也是,吵了架,觉得是自己的错,就不敢先去找他,怕他不愿意见到我。”

    “可,万一不是呢?”傅鸿卓说,“万一……对方也在等我呢?”

    习奕勋更是情绪激昂:“就比如刚刚,你想问我们她的高中经历,但有这功夫,你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问她呢!”

    “想要收获爱情,就要自己去拼,累常人之所不能累,苦常人之所不能苦,坚贞不渝,坚持不懈,付出、温暖、感化,”习奕勋说,“苏礼这种恋爱路上的热门股,本来就是需要多追一追的。你不追,她怎么知道你是想和好呢?”

    “你不追,她怎么知道你的感情呢?”

    “你不追,那些误会怎么能解开呢?”

    “你不追,就被别人追跑了兄弟冲啊快快快!!!”

    习奕勋想到自己坎坷的恋爱路,此刻恨不能化身丘比特,温暖追爱路上每一个迷茫的人,于是他迅速将程懿从位置上撺了起来,把人给送上了车。

    “兄弟,虽然跟你没聊两句,但我还挺喜欢你的,我觉得长成你这样,还开玛莎拉蒂,努力追一追,希望曙光就在前方,”习奕勋顿了顿,“……如果你这车不是借的话。”

    ……

    …………

    到了川程,程懿耳边仍然回荡方才二人的语录。

    视线不期然一晃,是有个身影飞速跑过,险些将他撞到。

    身后经理赔笑道:“是易柏,来拿离职手续的,不好意思啊程总。”

    程懿微微蹙眉:“易柏?”

    苏礼在电话里,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名字?

    方才那二人说得对,无论如何,很多事都要讲清楚才对。

    他总不能一辈子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也许他们之间还有很多误会没有解开,也许说清楚之后,事情还有转机。

    退一万步而言,即使没有转机,坦率相对了,总不会再有遗憾。

    于是在楼梯口,男人拦住飞奔而下的少年。

    易柏抬头:“啊,程总?”

    他问:“之前听到苏礼打电话,说你给她生病送果冻,是怎么一回事?”

    易柏反应了一会:“那个啊,不是我送的,只是陶竹姐姐喊我去帮她喂猫狗,我只给苏礼学姐倒了水,果冻应该是她室友给的。结果她摘了纱布只看到我倒狗粮,还以为一直是我。”

    原来如此。

    男人唇角滑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当时看到她和别人见家长,他并非不意外,只是与她接触已久,比起这些突发事件中传递出的讯息,他当然会更相信自己心中的那个她。

    但凡事无绝对,总会有些微弱的可能成立――关心则乱,即使某种可能微小到几乎看不见,也因为那一刻的思绪被无限放大,失落神伤在所难免。

    好像有关于她的,总能让他方寸大乱。

    “知道了,”男人又道,“苏礼知道么?”

    易柏点头:“她也知道不是我了,毕竟确实不是我嘛。”

    ///

    苏礼确实知道,但她觉得自己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于是她一直对这事儿讳莫如深,再没声张。

    主要是没空声张,她SL官博每天都在被各种评论血洗:

    【旗舰店啥时候开!跪求一个线上旗舰店!】

    【人不在C城,现在真是有钱都花不出去,让我花钱吧球球了!!】

    【裙子何时能不断货!我梦里都是它QUQ】

    【别的城市什么时候能开SL啊,看姐妹拍照打卡馋死我了,W城考虑一下?】

    【B城了解一下~】

    【Y城冲冲冲!】

    最后几乎变成了坐标打卡,苏礼的私信和工作邮箱每天都在爆炸,最后请了俩助理,情况才好转一些。

    权衡良久,她打算先在网上开一个SL的旗舰店,确保各地的顾客都能购买,到时候再根据调研情况,决定分店开在哪里。

    毕竟现在总店都时常缺货断货,她不敢贸然出战。

    没过多久有一个互联网峰会,本着为品牌多多学习的念头,苏礼也前往了P市参加。

    峰会开在博览中心的一楼会议厅,早上九点开始,对面是则是有名的早茶餐厅。

    当天,苏礼六点多就醒了,打算先去吃个早茶,再不紧不慢地入场。

    许是因为峰会的缘故,餐厅内热闹无比,包间全满了,许多人都一夜未眠,在这儿等待。

    苏礼吃完后才七点半,现在过去又太早,于是她打算去露台处透透气。

    越往前走越安静,楼下的喧哗声仿佛也离远了。

    她后知后觉地想,这半边走廊不会被人包场了吧?

    刚刚在想事情,也没注意到沿路是不是有什么提示。

    苏礼抬头看了眼,正准备返回时,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程懿?他来啊。”

    “前些天怎么叫他都不来,问我苏礼在不在。”

    “今早我弄到名单,我说看到苏礼了,他立刻就坐私人飞机赶来了哈,估计过会儿就到了。”

    “那可不,苏礼现在面子比我大多了――”

    “不是我说,程懿真的是疯了。”

    “天华科技你们知道吧?程懿,前些天鸽了天华的赵总,拱手把机会让给皓苏,自己干嘛去了呢?去照顾生病的苏礼了。”

    “苏礼不是有个设计品牌嘛,叫SL,当时SL店面出问题,他连夜飞美国就为解决这事儿,还给SL又拓宽了近一倍的黄金门面。”

    “那个恋爱综艺也是。”

    “你们现在夸他,以为是他押对了宝,但我说真的,不止是程懿,当时谁想到会有这一层啊?”

    “他只是为了苏礼去的啊!整个完全就是一弊大于利的局,你以为他不知道吗?他是明知道还往里跳啊!”

    “所以哪怕我们所有人都拦着他,他也知道没有丝毫好处,可还是没犹豫,就这么签了合同。”

    “我以为至少跟节目组有谈什么条件吧,后来才知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涨股价这个事儿,是我们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啊!”

    “他现在对苏礼,早就不计较得失了。”

    “很多事情甚至没让她知道。”

    有风吹过,苏礼的脚步长久地停在原地。

    最后,里间的人沉沉叹息。

    “他真的,挺喜欢苏礼的。”

    “如果不是之前那事儿,大概早就……”

    苏礼无意识地握紧手机。

    就在这时,铃声突兀地响起,在走廊中荡出回音。

    霍为迅速起身:“谁?!”

    铃声被按停的那刻,他也发现了几米外的苏礼。

    苏礼说,“不小心过来的,没想到你们包了露台。”

    她认识霍为,见过几次面,声音也有印象。

    发现是她,霍为僵了好一会儿,懊恼道:“你都、都听到了啊……”

    “听到了。”她说。

    这一隅安静了许久,苏礼没想装傻,抬头继续问:“那个综艺,他知道我会参加吗?”

    霍为:“当然,当时节目组谈到他的条件就是……你去,他才去。”

    “他不仅知道你,还知道你过去是为了工作,知道是资源置换,并不是为了恋爱。”

    ……

    苏礼蓦地一怔。

    “他知道我是为了工作?”

    “知道啊,”霍为笑得无奈,“很意外对吧。”

    “明明知道没有人认真,是不会有结局的恋爱,也不过是大家各取所需的利益游戏,但他还是心甘情愿地投入,直到你……不再需要他为止。”

    “这对以前的他来讲,不要说浪费时间了,他甚至不会多看一眼。”

    “他从来不是任人索取的人,即使要参加利益游戏,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端、占尽所有优势的人,也该是他自己才对。”

    “他不是在赌,也不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他仅仅只是想能多见见你,哪怕综艺结束你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礼有刹那失声。

    任她如何也没想到,程懿竟然在参加之前,就知道她只是为了工作。

    霍为启了启唇: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相信他没有目的,但是嫂子,你想一想,他真的对你造成过主观意识上的伤害吗?如果可以,他比谁都不想让你知道实情。”

    “一个恋爱综艺,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商人会用这样的方式服务于公司?除了为你,还有别的可能吗?”

    “可能你很少见我这么严肃认真,我平时看起来确实挺不靠谱,也不喜欢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能不动脑就绝不动。”

    “你看我说得这么流畅,只是因为你走之后,他真的消沉了太久太久,连我都因为思考这个失眠了好多次,更不要说他了。”

    “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些话不是他教我说的,如果他有意识地想挽回你,完全可以找一个你脆弱的时机,把这些全部告诉你,但他甚至都没这种打算。”

    “如果对你好只是演戏,那他这个戏……是不是演得也太久了?”

    “如果你看过之前的他,应该会知道现在的他,究竟为你改变了多少吧?”

    ……

    后来的峰会,苏礼拼命集中注意力,记了很多要点,没让大脑停下来片刻。

    仿佛只要一停,某些事就会挥之不去地拼命闪现。

    散场后,停笔的那一瞬,记忆如同开闸般争先恐后地涌出,怎么关也关不住。

    某些疑点终于解开。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综艺的片场;

    为什么她说出那些话时他并没有意外的神色;

    为什么来照顾她却不发出一句声音;

    为什么店面的问题第二天就得到解决……

    她打开手机找了很久,这才找到SL开幕的那天,大家说的马路对面的玛莎拉蒂。

    灰色的,尾号是0317,她的生日。

    出口处早已没了人,徒留苏礼空荡荡的脚步声,但仿佛是某种感应般,有车声在对面街角响起。

    她抬眼去看。

    那车越驶越近,直至在她面前完全停下。

    他没有再刻意规避,因此苏礼也一眼就看到正前方的车牌,尾号是0317。

    程懿打开车门,逆着明明灭灭的灯影朝她走来。

    ――原来他在。

    很多个她没发现的瞬间,他都在她身边。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垂眼温声问:“怎么还没走?”

    她说,“在想吃什么。”

    程懿仿佛看了她很久,过了会儿才收回神,试探地道:“前面有新开的西餐厅,一起去吃吗?”

    苏礼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仿佛在询问一个一起吃饭的理由。

    等待男人开口之前,她想过很多种可能。

    他可能会说自己为了赶来没有睡觉,眼下有淡青色的黑眼圈;他也可以说是自己卖了她一个人情,她的店才能顺利施工;他更可以允诺,这餐饭后,他会同她说些什么。

    可以卖惨,可以要挟,可以利诱。

    她以为自己至少会猜中一个――

    但是都没有。

    程懿再没带上任何技巧,没有锋芒毕露的目的性,只有傍晚时分被夕阳勾上金边的真诚,在他坦荡的目光中发酵滋长。

    “很久没有见面了。”他说,“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