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致曾经的你

岁月如歌,致曾经的你 > 18. 蒙在鼓里

18. 蒙在鼓里

    苏小小如常上了两天班,周末和领导说明了情况,她需要请一周病假去做手术,领导虽然扼腕,但天灾**属于不可抗力,也只得批准了。上班快三年向来都是连轴转,一下有了整整一周的假,小小心里有点因祸得福的欣喜。想到施思已经出院,自己还未去探望,便提了盒榴莲酥去了她家。

    施思见到她一肚子委屈一股脑都抱怨出来,什么不能洗澡难受了,什么婆婆和妈带孩子意见不合成天斗嘴了,什么夜里孩子总哭要喝奶,弄到她睡不好了,喋喋不休地扯了一通,直到王珂端了碗鸡汤进来才停了嘴。王珂还是一贯的好脾气,边劝施思边吹凉鸡汤。

    “你家小赵瞅着黑了呢,回来快给人家好好捂捂。”王珂笑着说。

    苏小小一愣,赵世勋,他不在埃塞吗?“你怎么见到他了?”

    “哦,就前两天,在超市见的,推个车买东西。过些天带他来喝满月酒啊。”

    王珂的话让小小心扎了一下,他回来了却没有告诉她。为什么?小小不露声色,讪讪地点头答应。但从施思家出门,她坐了辆出租车直奔赵世勋的住所,他和同事合租了间公寓,就在公司附近,他出国后她再没去过。去王珂家的一路,小小心里有些难受。虽然两人因为买房的事耽搁了婚事但终归还是恋人,他回国这么大的事都不相告,已经超出了尊重的范畴。小小想问个为什么。车到楼下,小小也没打电话径直就上去了,敲了几声,门里有动静,开门的是陌生人,并不是小小见过的赵世勋的室友。

    苏小小说明来意,那人哦了一声,“他的房间转租给我了,前些天他回来收拾了点东西搬走了。”

    “你知道他搬哪里去了?”小小想也没想冲口就出。

    果真,那男孩一摇头,不太耐烦地嘟囔了一句,“我怎么知道。你没他手机号啊,打个电话给他呗。”

    从楼上下来,小小心里有些发虚,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都不可改变一个事实,赵世勋一定有事瞒着她了。到了楼下,小小到底没沉住气,她打个电话给他,电话的一声‘喂’,带着一丝回声,好像接电话的人站在个挺空旷的地方。

    “世勋,你还忙吗?”小小压制住情绪。

    “对,还有些事没忙完。”他犹豫一刻,“上次你提议房子的事,我考虑过了,恐怕我和你意见不太一致。这事你看能不能先搁一下。”

    “好,我知道了。”小小的心揪起来,她小心翼翼问了句,“世勋,你什么时候回国?”

    那边的确犹豫了片刻,“还要再过些时候。”停了停,他又说:“回去我会去找你。”

    苏小小心里空落落的,毕竟两年多的感情,在他说谎的那一刻她是有资格闹的,可她到底忍回去,一个男人要是想骗你,闹又有什么用。她坐了公交车回去,车在一块块霓虹灯箱的街道穿行,苏小小望着玻璃窗里的自己,忽然笑了笑,或许换成别人断不肯善罢甘休,自己反倒是平静异常。从前她怕一辈子就这样和世勋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害怕自己不能坚持到底,现在不用怕了;她怕亏欠他多年的情意,现在她不欠了;她不懂拒绝,他却先拒绝了她,这样多好。可能是天意,老天也看不惯她的不专心,倒给了她一个痛快的了断。

    回到家,她仔细洗过澡,收拾了几样住院的物品,便坐下来休息。她需要禁食,所以不能吃饭。电话在床头柜上响起来,是楚天成,她不意外,一定是嘱咐手术注意事项,但接听了电话却吓了一跳,她真真切切听见他说,“小小,开门。”

    苏小小莫名其妙一丝紧张,她已经换了居家的睡衣只好又匆匆披上件短外套,在洗脸池边的挂镜前随意将湿漉漉的头发梳理几下打开了门。楚天成长身玉立在门外,小小忙弯腰递了双拖鞋给他,这鞋是为世勋备的。楚天成换上鞋,跟她进屋,她招呼他坐,又去厨房找茶叶罐,沏了杯茉莉花茶端给他。

    楚天成打量着这个小空间,收拾得整整齐齐,不大的沙发上大大小小摆满靠枕,茶几上一方广口玻璃瓶里种了株碧玉,叶片肥厚,翠**滴。沙发边一个竹书架,点缀了些小装饰和几本杂志,旁边的条几上用绢布盖着个长条状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何物,处处都是小女孩的细腻。和这个客厅只隔一道装饰玻璃墙便是卧室,估计是之前主人家为了扩大视觉特意设计成这样,增强通透感。楚天成坐的地方便可以隐隐瞥见卧房内的陈设,当他目光触到床头忙收回来,今天自己已经很管不住自己了。

    刚提了车,开过几道街就觉得眼熟,突然想起这是第一次打车送她来的地方,不及多想方向盘一打就拐进了小巷,径直就开到了她住的小区。上次的胃镜同意书上有她的地址,他有心记下了。小区还挺大,但她住的楼是单身公寓,在小区的外圈,挺好找。正好有人外出,他直接就进了门厅。至于来干什么,楚天成甚至都没想过。

    两人干坐着,楚天成掩饰地喝着茶。苏小小顺手按开电视,换了几个台都在演电视剧,全是情感纠葛的戏码,最后停在播放动物世界的频道上,心想这个选择最大众,结果解说一把磁性绵长的声音正儿八经地列举交*配期的动物如何博得对方欢心。小小不动声色继续切换频道。今天晚上怎么了,连电视也来凑热闹,存心想让气氛更尴尬。最后中央五套救了她,足球,男人都喜欢的。

    没想到她刚放下遥控器,楚天成疑惑地看着她问:“你喜欢足球?”

    “啊……”她当然不喜欢,她懂什么啊,“怎么,你不喜欢?”

    “我对竞技体育没兴趣。”楚天成很坦白。

    苏小小干脆把遥控器往他手里一塞,“哥,你喜欢看什么你换吧。”

    楚天成一笑,“我来看看你……”眼神落在她湿漉漉的长发上,思绪却飘忽到了很久以前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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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她还小,头一年上小学,她妈妈在文工团彩排,忙得顾不上家,她爸爸是总工程师,加班更是家常便饭,她被托付到他家。

    入夏的傍晚,他妹妹会带她一起洗澡,沐浴后就在她身后垫块厚毛巾,她就端坐在竹椅子上晾头发。周营长家的臭小子也是个常客,四个孩子围坐在电视旁看《封神榜》,他坐在她身后的脚凳上,呼吸着她湿发里散出的潮漉漉的水气和皂角的清香,看着晶莹的小水珠顺着一绺一绺的黑发丝滴落下来,那个可爱的小圆脑袋常常扭过来,凉丝丝的水滴不经意就甩在他手背上。

    “天成哥哥,刚才那个人是吃了什么会长翅膀?”大眼睛闪着亮,一脸较真的表情。

    他耐心地解释。他喜欢看那孩子月儿弯弯的笑眼,他想象不出还有什么能比那笑更甜美。

    “天成哥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好厉害哦。”

    他的心曾经因为这句夸奖很满足。

    爸切开一个大西瓜,招呼孩子们吃,他们狼吞虎咽,那是奥热的夏夜里最奢侈的享受。四个黑黑的小脑袋凑到一起,将西瓜子吐到地上放的搪瓷脸盆里,叮叮当当响声一片。她笑脸上挂着红红的汁水,伸手帮他拨掉一粒粘在脸颊上的黑瓜子,湿腻腻的指尖触到他脸颊,那感觉好像就在昨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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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人总让他想起她。其实小小并不完全像她。她的脸圆圆润润,有着粉嫩的健康色泽。可小小的脸瘦得只有巴掌大了,尖尖的下颏,苍白的面颊,透出羸弱的病容,是的,她的确有病。他曾以为自己能在心里放下那孩子,如今才发现那是因为没人能揭开心底的封印。这个小丫头却总能在不经意间触及,或是一个眼神,或是一个表情,或是一句话。

    苏小小目光触到天成的空幽幽的目光,心里一紧,为什么他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那目光好像透过她延伸到了某个地方。小小目光落下去,顺着他的脸颊到了他脖颈,衣领半开处露出一根细细的银白色项链,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点点璀璨。她很少看到男人带项链,他的职业也无需饰品来衬托他的时尚,那么项链一定大有深意,小小一时好奇,这位楚大夫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看着他占据沙发一端喝着茶,安静平和,忽然觉得如果明天自己在手术台上醒不过来,至少知道是谁陪着自己走了最后一程,可八年前的那些黑夜究竟是谁陪她一起度过的,她不能问,不能找,甚至被要求遗忘,忘记曾经熟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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