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致曾经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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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西红柿鸡蛋面

    苏小小回病房,发现病号饭是送来了,不过早就已经凉透了,正发愁要怎么拿去热,收餐盘的护士就进来,见她的饭菜没动,问她还吃不吃,小小也没带器皿装,只好摇摇头。算了,还是去自动贩卖机买袋饼干吧。刚翻找到零钱要出去,楚天成就提着两个外买袋进来。医院食堂早就剩些残羹冷炙了,唯有清真窗口还开着,他要了两碗面条,其中一碗特意吩咐煮烂点。小小惊讶地看他将一双方便筷掰开递到自己手里,一时不知道说啥好。

    他揉揉她的发顶,目光柔和得让她的心跳乱了节拍,“吃吧,以后不许这样了。胃病都是三分治,七分养。”

    小小接过筷子,坐在床头,天成在看护椅上坐下来,打开两盒面条,将软烂的一份推给她。两人看一眼食盒,小小夹了一个煎鸡蛋,天成夹起一块西红柿,几乎就是同时,往对方的碗里轻轻一放,默契得毫无征兆。楚天成震惊地看她,正对上小小同样诧异的目光。火石光电的一刹那,两人都感觉一丝久违的亲切。

    西红柿鸡蛋面,曾经有个孩子说她只会做这样东西。那是他中考前的晚上,她敲开他房间的玻璃窗,惦着脚站在窗台下,捧着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对他说,“哥哥,我只会做这个,放了你喜欢的鸡蛋,你吃吧,我临考前妈妈都会做碗面,她说吃了面考试就顺溜。”

    那一年她八岁,头顶刚刚高过窗台。窗外虫鸣啾啾。他吃着面,看着她一跳一跳拍打着裙子外白皙的小腿,墙根的草丛里蚊子几近疯狂。他把纹香递出去,她才能安静地站着等他。

    “夕夕,西红柿我吃不了,你吃一点吧。”他夹起一片,探出身子喂给窗台外的她。

    ~~

    小小看着楚天成几乎愣怔的眼神,解释:“我的胃还不太容易消化高蛋白的食物,你吃吧。”

    是啊,她怎么会是她,她早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叫他‘天成哥哥’了。

    苏小小睡下的时候楚天成去看刚才那台手术的患者了,等她再醒过来,适应了房间的幽暗后,发现看护床上斜靠着和衣而眠的楚天成,小夜灯下的面颊白皙细腻,显得分外干净。他唇上和下巴的青茬极淡,却有浓密漂亮的长睫毛。小小一直觉得好看的人都被岁月遗忘了一般,她静静看着他,默默念他的名字,是不是她错过了些什么。对面的人微微一动,像睡得不太舒服。她轻轻起身,拿了个枕头塞在他身下,将看护床上的毛毯拉开,极轻地搭盖在他身上。

    ……

    第二天中午饭点,小小见到了张学玮,是安如领着来的。他下午不上班,知道安如当班,利用午休找她,想多了解点楚天成妹妹的情况,结果发现小小恰好在她的消化科住院,在安如的鼓动下冒冒失失就过来了。

    “我叫张学玮,别叫我‘玮哥’啊,叫我学玮就好,我是楚大夫的同僚。”他笑着自我介绍。

    小小惊讶半天,想想应该是昨天手术室门口看见的医生,忙问好,又瞟见了他身后的安如,故意补充了句:“张大夫找楚大夫吗?他一般不在这儿。”

    “不找他,找他干嘛,听说他妹妹住院呢,同事一场的,能不来看看吗。”

    苏小小没看面前笑容灿烂的张学玮,却将目光直接投向了他身后的安如,安如一笑,“你们聊着,我先走了,我下午还坐诊。”

    张学玮早巴不得。病号饭送进来,他忙殷勤地去帮苏小小端,小小眼睛却往门外望,她有点想天成了,虽然这种想念在见到安如那一刻让她觉得有点灰暗,但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见他一面。

    “张大夫吃过了?”

    “没呢,晚点没事。……你是楚天成表妹吧?”张学玮拉把椅子坐下来。

    “不是,”小小拿起筷子又放下,“是认的妹妹。”

    “啊……,怎么认识的?”张学玮万分惊讶。

    “看病的时候。”苏小小慢慢送了口饭到嘴里。

    张学玮心里暗骂一句,这都行?!臭小子就凭长了副好皮囊,到处沾花惹草,一来就占了院长家千金,谁不知道安如是个冷美人,眼光高,虽然医术不算出色,可背景和长相绝对出挑。见了他却跟丢了魂似的。而眼前这位住院还能住得这么气质娴静,也实在难得。怎么都被这小子捷足先登地插了一脚。

    “张大夫,昨天那个手术的病人怎么样了?”苏小小见他没走的意思,也只好没话找话说。

    “哦?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就是觉得好像他情况挺不乐观。”

    “是很不乐观。”这下可打开他话匣子了,他讲得津津有味,绝不亚于一场妙趣横生的评书,让小小听得都忘记了吃饭。她能从别人嘴里听到天成的名字是高兴的。虽然张学玮没刻意夸大手术过程,但小小能感觉与时间赛跑的殊死较量。她忽略了任何人,脑海里只有天成胆大而细致的模样,心里肃然起敬。

    她不知道楚天成这会儿正被安如堵在住院部的楼下发飙,他拎着保温桶,听着她声量不高,但极其不满的愤怒。

    “天成,昨晚我爸特意叫你回家吃饭,你推脱就罢了,我去宿舍找你,你也没回,你又不值夜班,去哪里了,不是又去陪她了吧?”

    她死死盯着天成的眼睛,发现天成对她的猜测并不否认,更是气得手都发抖,“你天天去送饭,她明天就出院了,是不是还要送到她家里去啊?!”

    楚天成明白安如是将这些天的怨气都发出来了。其实昨晚他去看小小时只想坐一会儿就走,谁知道这些天太累,加上刚结束了台大手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一向睡觉轻,可昨夜却睡得格外踏实,梦都没有。清晨醒来一睁眼就看见那孩子一张素净的脸,墨黑的头发挡着半张面颊,几缕还挂在淡粉的小嘴边,略显凌乱,却自有一份风韵。他看着她,情愫萦绕。这孩子,让他的心有了新的牵绊。

    “安如,她一个人在这儿,也没个亲人照应,何况她还动了手术。”

    “楚天成,你别找借口,她到底是你哪门子的亲戚?!值得你这么尽心竭力。我们的事怎么没见你上心!”

    “她的手术单上是我签的字,我是要对她负责的家属。”他想了想,恳切地承认,“安如,她……像我以前认识的那孩子……”

    “够了!她死了,死了那么多年了,你别再骗自己了,天下长相相似的人比比皆是,难道每遇见一个像她的,你都要对她好?!你不就是心里总放不下你那点破事嘛!如果真是她,我无话可说。可现在,你算什么啊?!”

    安如气得转身就走,楚天成愣在原地,是啊,他算什么?他的简夕早已经离开了。可不知道为何,自从见了苏小小,他的心底忽就生出一种依赖,尤其是昨天她在手术室门口出现时,他的心鼓点般擂着,那份激动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那个与她久别重逢的夏日。

    安如快走了几步,结果发现身后根本没人追过来,她慢下脚步,忍不住回头,楚天成的身影却消失在了住院部的大门里,她更是气得脸色铁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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