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致曾经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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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英雄难过美人关

    下午,心外的门诊已近尾声,仍有人推门进来,静静坐在了楚天成办公桌侧面的问诊椅上。

    “加的号?”楚天成正忙着将刚才病人的资料归档,视线还没来得及从电脑屏幕前转过来,但他知道所有问诊已经结束,这个病患必然是临时增加的号,“哪里不舒服?”

    代替回答的是一个笔记本被静静放在了他的眼皮底下,他一惊,扭头就看见展元均一脸调笑,“物归原主。”

    楚天成也一笑,默默收了,顿一顿轻声问:“他判得什么刑?”

    “司法机关还在审理,不会太轻。”展元均知道他不好受,他现在已明了楚天成和卢忠民的师徒关系,“不说这个了,咱们也算是共过患难,走吧,我请你去喝一杯。”

    “客气什么……”楚天成有点想推脱,其实他心境不定,根本无心吃喝。一是为了他的恩师,二是就是苏小小。这个小东西,太让他悬心了,本打算今晚得空,厚着脸皮登门。可元均一来,恐怕日程又得往后挪了。他现在利刃悬头,危机感十足。

    “楚大夫,你看我这专程来一趟,要不你帮我复个诊,看看术后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展元均故意逗他。

    “好啊,”楚天成煞有介事,“小林,去加个号。”

    林护士还真就进来了,“还加啊?挂号处都快下班了呀。”她一脸不满,她可是着急下班回家的。今天心外的患者多得她头晕,就算跟着个帅哥搭档,也抵抗不住休息的**。

    “你……”展元均手一指楚天成,那意思,你小子动真格啊,又忙转过身,堆出一脸笑,“不加,不加,我怎么敢耽误楚大夫下班呢,我改天再来。”

    林护士瞪他一眼,算你识相,转身就走了。

    展元均坐在那儿,哭笑不得,“你身边这群小丫头够难伺候的啊,动不动还甩脸子。我可是病患呢!就你们省院这医疗改革,依我看啊,要从这个服务态度上抓起。”

    “对,”楚天成戴上听诊器一招手示意他靠近自己,“解开外套。”

    “你还真看啊。”展元均解开了外套的纽扣,敞着,任由楚天成摆弄。

    “深呼吸,慢慢吐气。”元均依言,楚天成听得很仔细,“背过去,再咳嗽两声。”听诊器贴着后背时,元均故意干咳了几声,没问题,楚天成收了听诊器。

    随后测了血压和肺活量,一切指标很正常。天成放心,嘱咐一句,“恢复得挺不错,但一年之内还不能去游泳,尤其是潜水。”

    展元均点头称是。待天成收拾停当,两人一路往停车场走。楚天成一眼就望见自己车位边站的人,扭头看一眼展元均。元均朝他一笑,“谢你的人来了。我先去提车,你等会跟我车走。”

    楚天成微颔。

    安如看清款款而至的两人时,内心几乎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审讯结束,她仍然被看押,但这位展警官突然亲自给她送早饭,饭盒里有张字条,写着:邓昌明留下了分账本,文件袋,红丝线封口,藏在安院长办公室。然后他故意徐徐善诱地问:“安大夫,你可要想清楚,邓昌明到底还和你说了什么,协助侦查工作是公民义务。”

    她看见他眨一下眼睛,知道他是有意为之,于是马上告发了这个假情报。

    有人在帮她,而这个人正是被自己暗暗咒骂的负心汉。他装得高冷,却在最危机的时刻伸手拉了她一把。

    楚天成停在安如两步开外,客气问道:“安院长身体如何?”

    “在家卧床休息,过几天应该就能来上班了。”安如眼神带过从旁而过的展元均,朝他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我知道你们不会告诉我事情缘由,但是,谢谢你们。”

    楚天成浅浅一丝笑意,安如也是个聪明人,“不必谢我,我说过,你应该相信——政府。”他拉开车门,“今天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希望安院长早日康复。”

    车子缓缓开出了车库,独留安如立在原处,静默地望着那两点红红的尾灯一闪一闪消失无踪。楚天成,为什么你无论何时都让我起不了恨意……

    楚天成看着后视镜中越来越小的安如的身影,轻叹了口气……那么多年的同学,他怎么会不了解她的为人,她绝不可能杀人。帮她,也是在帮他自己。他就是要看看是谁在这里兴风作浪!这是医院,治病救人的地方,从小就是他心里最神圣的殿堂,他倒要看看有谁敢去玷污。

    看见安如被带走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这些人肆意妄为不过就为了掩盖一个真相,贪墨,拿着国家的拨款,中饱私囊,一旦出事,立刻舍车保帅,嫁祸他人。表面上看是安院长与邓昌明勾结,引进违规药品,收取高额回报。杀邓不成,又让女儿安如再次出手。他们的计划可谓周密,天衣无缝。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人心,做了亏心事,最害怕的一定就是漏出马脚。楚天成看着他的笔记本,计从心来。

    静谧的黑夜,一条身影,进了更衣室,开启安如的更衣柜,轻车熟路般取走了院长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她的习惯,他再清楚不过。身影顺利进入院长办公室,放了一份伪装的资料。网就已经铺开了,就差一个人来搅浑这池水,等着鱼儿窜入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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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聪明如他,对苏小小却无计可施,那孩子的心思其实挺深的,不像简夕,高兴不高兴,一个表情他就知道。那天他是有点心急了,最近手术排得满,好不容易能抽空陪她一天,不赶紧表白,真怕会中了张学玮的乌鸦嘴。但这事估计急不来,他不得不骂自己,人过三十了,还毛毛躁躁的,话也说不圆润,生涩得像个刚谈恋爱的愣头青。女孩子嘛,都喜欢有个浪漫的气氛作铺垫,他这没头没脑的,结果就是活该!

    “哎,别这么喝。”展元均一把按住他的酒杯,“你是医生,还用我教你养身之道吗?”

    “你不是请我喝酒的吗?怎么舍不得了?”楚天成推开他的手。

    “那你也不能这么喝,回头喝高了,我还不一定扛得动你呢。”展元均煞有介事地看他一眼,这么个大高个,架着走怕是都挺费劲。

    “我自有分寸。”楚天成根本没理他,依旧把酒灌了。

    “天成,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啊,脸上全写着呢。”

    “我脸上写着什么?”

    “卢忠民,对吧?——”

    楚天成哼一声打断他,“别提了,我回国这么久,也清楚他的做派。以前当他学生时,他不是这样的。估计当了副院长之后,权利大了,**大了,人也变了。”

    “这事啊,他们做了不只一次了,没想到这次遇到你这么个硬茬,栽了。”

    “医改问题安院长对我如此不满,现在想来,应该是他没少在安院长面前搬弄是非。”楚天成无奈地摇一下头,“我当初还以为他只是充当了一个和事老的角色,原来他才是始作俑者。而且,他那么积极推荐我牵头参加6.27援救,估计也是怕我碍了他的事。看来,当初我没将那份新药品的报告交给他是对的。”

    展元均点头。

    “大学那会儿他带我们实习,一直教诲,术者要大胆尝试,不断挑战自己,哪怕一线生机也要为患者争取。可如今他自己却将这大胆尝试用错了地方。”楚天成轻轻叹口气,依旧把酒满上,“我已经不再纠结这事了,我只当是认识大学的卢导师,不认识现在的卢院长。”酒杯端起来,送到唇边,刚要喝,就听展元均说一句。

    “哦,不是因为他。那就是苏小小。”

    这句一出,楚天成果然放了酒杯,凝目而视。

    展元均一拍巴掌,“猜着了!你们出啥事了?”

    “没事……”

    “那就是有事。”展元均笑,“她是不是成天粘着你,赖着你,没完没了的,让你烦了吧?……现在小姑娘都那样的。”

    楚天成心里自嘲,真那样就好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哎呀,肯定啊!那小丫头对你啊,没话说。”

    楚天成心想这句算你说对了,她现在对我啊,那是真没——话——说,人家根本不理我。

    展元均继续叨叨:“那天啊,我前脚到医院,她后脚就到了,快四个小时的手术,她就那么坐着等。我让她去吃饭吧,她还不肯去,说没准一会儿手术就结束了。楚大夫也没吃饭呢。她要不是喜欢赖着你,急匆匆赶到医院来干嘛,还饿着肚子眼巴巴等你出来。她大可以将你交待的事告诉我就结束了啊,非得亲自跑一趟……还不就是想着黏糊黏糊嘛。”

    这事楚天成自己倒真没琢磨过,他从没觉得小小对他有依赖感。可听展元均这么一说,心里的难受劲缓过来一些,既然外人都看得出那孩子关心他,为何他的提议却引得她如此反感?

    展元均将楚天成的酒杯往旁边推了推,“先吃点菜,垫一垫。”,又问:“你们到底啥事啊?”

    楚天成没动筷子,胳膊肘撑在桌上,为难一刻,开了口,“我表白了,她不理我。”

    “什么?!不是,不能吧?”展元均先一惊,后就回过味来,开始笑,笑得一抽一抽的,“合着你们还没开始呢?”

    “没开始就结束了。”

    依旧是笑,点着他笑,“你小子,有你追不上的姑娘啊,真是稀奇了。”

    楚天成白他一眼,开始吃菜。

    “不是,你怎么表白的?”展元均乐得合不拢嘴,跟捡了个宝贝似的,“你这长相按说姑娘见了绝对没有免疫力。”话到此,元均突然一拍大腿,指着他,“对!过犹不及,估计就是长得太‘祸害’了,像采花贼,人家看着轻浮。”

    楚天成白他一眼,长相这事他还真没往心里去。从前母亲文工团里那群孩子,萧骏,周戈,海子,小六哪个都不差,拎出来个个都担得起‘小帅哥’。再说医学院里的同学,省院的同事,关注的从来不是皮相,手上要没点过硬的技术,估计还真让人笑话成了‘绣花枕头’。更何况,眼前这位高大健硕,一副硬朗的俊面孔,若军装上身,自有一股威严覆盖下的英武,似乎更是姑娘喜欢的类型,男子气概十足。

    楚天成斟满元均的酒,笑着回一句,“照你的话说,你单着,也是长得太‘祸害’了?”

    “我不祸害,是这职业祸害,”展元均自嘲一笑,“干刑侦的,提着枪和人打交道,姑娘听了心里都打怵。”

    楚天成闻言,正经八百端起酒杯敬他,“懂的人就会支持。”

    展元均豪爽地和他一碰杯,两人一仰脖儿,干了。撂了杯子,元均吃口菜,咧着嘴,嬉皮笑脸,又问:“你到底怎么和小姑娘说的?”他似乎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不甘心。

    楚天成眉头一蹙,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发现你挺八卦的!”顿了顿,无奈地丢一句,“就直接和人家说了喜欢,想处对象。”脸上有点挂不住,本就是件挺尴尬的事,讲出来感觉更没面儿了。

    展元均还想笑,但看着他那一脸灰,忍了忍,提点道:“那丫头吧,看着清透单纯,但我聊一阵子才知道,实际啊,是个心里能藏事的人。你追这种姑娘吧,不能太直白了,得掏开了心说,别让她觉得你不真诚。”

    楚天成一愣,挺有道理的话。奇怪了,他的事怎么被俩单身汉说得那么透彻,一个是张学玮,一个就是他,“你也单着,哪里来的经验?”

    “工作啊!”展元均挺骄傲的,“审犯人我审多少年了。”

    楚天成被菜呛了一口,咳了几声。

    对面的人挺关心,伸手拍拍他的背,“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丢人啊,不丢人。”

    结果又呛了一口,继续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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