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彭圆的直觉还是很准的，要是他再多问一句，所念“好为人师”“炫耀智商”的兴致瞬间就能锐减，然后重新恢复闭口不言的状态，甚至顺着这条道路网走完就想要找机会溜走。
所念要去的不仅仅是走一遍抛尸者有可能在深夜走过的路线，一路上还时不时的左右张望甚至弯腰观察两边绿化带里的花草，听见谁在路边谈论一零一碎尸的事，所念偶尔还能站在一边认真旁听。
要不是之前所念跟彭圆说过，彭圆都要以为他们就纯粹是两名路人围观党。
不过刚才所念跟他说的那些，彭圆也记在了心里，听所念这会儿刚好已经插入了几位老大爷的闲谈中，彭圆努力寻找可能有用的信息记在小本本上。
“怎么，你们是什么记者吗？”
看见彭圆又是拿笔又是拿本子的记东西，闲聊中各种cos睿智侦探的老大爷们有些犹豫了。
已经跟老大爷团队聊上了的所念毫不在意地“嗨”了一声，“啥子记者哦，就是个业余爱好写小说的，他脑子不好使偏偏喜欢写侦探小说，听说这边有难得一见的案子，他就拉着我跑过来看热闹了。”
看热闹这个事儿虽说对于死者很不尊重，可大家都能彼此理解，毕竟还有不少无所事事的人从城东到城西的特意坐公交车过来看情况。
一听所念的话，几个老大爷看了看彭圆，发现这小伙子身材略微圆润，长得虽然讨喜，可瞧着就是有一股憨气，于是纷纷相信了所念的话，继续跟所念这个“外来人”普及起了目前他们转悠整个小区收集来的线索。
“这个袋子嘛肯定是四天前晚上扔那儿的，因为蔡老姐过去之前还没别人去过。”
捡垃圾卖钱的团队里老大爷他们都熟悉，已经在三天的时间里“走访”完毕。
“那天晚上小宇家媳妇儿说下半夜的时候他们家毛球叫得厉害，估计就是当时发现有人路过。”
“这个不确定吧，方老头家的大黑不也叫过，不过是上半夜十一点左右，方老头说他还起床上厕所，顺便看了看窗户外，看见好像有人影。”
他们说的都是十七栋附近几处楼房的一楼住户，因为楼房底楼在环境上有很多缺点，所以开发商一般都会搞些添头吸引顾客。
比如说顶楼因为可能会滲水，所以买顶楼的人能得到楼顶天台一部分做随意支配甚至装修的权利。
当然，这个拥有权肯定是没有的，只有使用权。
买底楼的就会附送一部分院子，很多人都会把院子装成自家菜园，再开个大门，无论是种菜还是开大门做个小买卖都合适。
这也导致了外面有什么动静都能让里面的人察觉到。
彭圆觉的几位老大爷说的都很有可能，在小本本上认真记下，想着要是有机会就亲自去问问这几个人，看当天晚上他们目睹的详细情况。
所念却没有太在意，因为他相信抛尸者既然已经知道了小区内部监控，不可能不知道这几家人有宠物狗这种事。
毕竟几位老大爷虽然没有明说，可言谈间很随意地透露出那几家人的宠物狗并不会关在家里，而是到处跑，基本上大家都知道那几只宠物狗是谁家里的。
“要说了解情况，肯定还是负责清理小区垃圾箱的老赵，不过前几天老赵回老家探亲去了，给他带班的年轻人一点不负责，垃圾箱这几天都没清干净。”
“就是就是，这天气越来越热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咱小区的环境卫生肯定要坏，一会儿咱们就去找找那小张，要是他态度不端正一点，咱就去物业投诉他。”
几个老大爷话题一路歪到了小区卫生上，并且还明显没有正回来的意思。
所念却依旧又站那儿听了一会儿，还被一个老大爷问及他住的哪个小区，所念随口说了一个附近的小区。
“哦绿金小区啊？那边的物业公司跟咱这边是一个，你们那边卫生情况怎么样？”“还行，就凑合呗。”
说得就像他真住那个小区似的，另外还随口吐槽了两句物业管理，然后获得老大爷们的亲切附和或劝说，丝毫疑心也没有。
半个多小时后，所念跟彭圆才把平时下山只需要十来分钟的路程给走完了，到了门口保安室，所念又毫无违和感地化身为正建设中的旁边工地倾城雅居三期的房主。
刚好在老家，听说二期发生了这种事，当然要来问一问，关心关心物业管理的情况。
一开始彭圆还不明白为什么所念要选这样一个敏感的身份，毕竟遇见未来业主，再傻的物业保安也会只说好的不说坏的。
可等到所念以咨询安保系统基础设备及监控器是否真的一天二十四小时正常运行为理由，缠着保安队长在办公室里谈了相关设备情况，彭圆有点理解了。
为了安全问题，保安队长当然不会把这些布控情况以及巡逻情况全部告知所念，不过知道这些，对于所念来说已经差不多够用了。
“还要多久？”
站在下坡的大门口，所念左右看了看，小区大门对面就是一排的老旧临街居民房，一楼甚至二楼都有商铺，这条街可以说是比较繁华。
假设我是抛尸者，我住在小区内或者附近，在选择山顶十七栋一零一作为抛尸地点后，我会如何挑选路线。
三天前有人按照我的预想发现了碎尸，并且引来了警察这样的大动作，那么我又会有什么想法。
慌乱？应该不可能。
得意？满足？想要向人炫耀？
也不大可能，就办事手段来看，此人思路清晰做事具有计划性，调理分明，不会贸然去做自己计划之外的任何事。
所念脑海里同时掠过今天看见的所有或近或远徘徊在现场附近围观的路人，仔细分辨着他们每一个动作语言表情甚至不协调的脸部微表情。
不过是问话的短短十几秒时间里，所念大脑高度运转着，同时还能够关注外界的声响。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过度使用大脑会产生头晕目眩的症状，可对于所念来说却是刚刚好，很棒的感觉。
要不然他也不会无聊到陪彭圆干这样毫无意义的事。
彭圆听所念问的话，知道他意思是还要等多久周博他们才会出来。
彭圆自己也不知道，低头抬手看了看手表，而后掏出手机，“我打电话问问，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彭圆虽然没有自己去正儿八经做过侦查破案的工作，可对现场流程还是比较熟悉的。
就像所念说的那样，一零一既然不是命案发生的第一现场，能够现场做的一些工作就十分有限了，更多的还是从尸体上寻找线索。
验尸自然不可能在现场验，只能拉回去。
周博那边确实差不多了，接了彭圆的电话，知道彭圆跟所念一惊到大门口了，周博随口笑道，“你们怎么跑那边去了？就留在上面不好嘛？站累了还能有个坐地儿。”
彭圆大大咧咧没个警惕心，哈哈一笑，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得意劲儿，“我跟念儿随便走走，那不是满小区到处都有人议论这案子嘛，我们就听了些闲话打发时间。”
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可周博还是明白了，这是从小区里的围观群众那里得到点有用的线索了？
周博没继续多说什么，让彭圆在那边等他十分钟。
挂了电话，周博就紧着安排人手，该留下保护现场的就留下，该去查资料的就回局里请求相关部门协助。
另外还有技术科的，取了死者DNA以及指纹回去查找确定死者身份。
因为碎尸中就连脑袋都被劈碎切块了，所以死者头颅复原图是暂时没办法了，只能在法医对尸体进行处理之后才能看看头颅骨是否保持完整，之后再做计较。
“秦法医，咱们暂时收工？”
要是依照秦箴平时的工作习惯，这会儿就该跟着尸体一起回鉴定科开始干活。
不过想到之前一瞥之下看见的那个男人，秦箴想了想，点头开始摘手套，转头吩咐自己的助理把工具箱带回去。
马陆跟李秀秀，周博单独把李秀秀给带上了，一会儿跟彭圆所念相处，总不能他自己去分心应付彭圆。
李秀秀是个话少却细心的人，比马陆这个糙汉子更擅长观察。
马陆就被留着跟曲队长他们一起回局里，查找最近附近这一片接到的人口失踪报警情况。
现场没什么事儿，离开的时候曲队长他们就跟周博一行人一起出的小区，在小区大门口看见所念的时候，曲队长脸皮子一抽，站几十步远的距离不动了，就搁这儿跟周博分开，“那周队长，我们就先回局里忙了，有情况随时向你汇报。”
虽然名义上是协助调查，可事实上却是以周博为主，曲队长也不是那愣头青，对此也不会愤愤不平。
现实就是现实，又不是小说电视剧，这种事说好听了是功劳，可没那金刚钻就甭揽瓷器活，要不然一不小心就是阻碍案件进度，是会被批的。
曲队长他们上个月才因为画室案被上面隐晦地点名批评过了，别说曲队长了，就连钟局长都放开了面子表示绝对配合省城总队过来协助地同志的一应要求。
跟着曲队长过来的小美刚才看了几眼垃圾袋里的尸块，这会儿脸色还苍白着，不过看见所念，站在曲队长背后的小美顿时感觉眼睛都舒服多了，大脑里一直挥之不去的碎肉块也被所念那盛世美颜给缓慢而坚定的替换。
哪怕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可小美还是特别希望让这个状态多停留一会，于是犹豫着想去跟所念说说话。
之前就觉得所念人好看气质又好，不至于有那种男女心思，可至少跟这样的人做个点头之交的朋友还是很养眼的。
更别说在小美看来他们当初一开始对待所念的态度可不咋滴，私底下她代表个人道个谦还是没不会犯什么原则问题的。
可曲队长又偏偏站这儿就要分开不过去，小美也只能远远看着所念默默叹了口气。
谁知小美这边刚叹完，刚好远处的所念就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对，小美下意识地笑起来，还小幅度摆了摆手打招呼。
所念看着小美微微眯眼，而后竟然特别和气地翘起嘴角朝小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