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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程逸之死

    秦箴想问那个有嫌疑的人是谁,为什么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引对方动手。

    不单纯是为了获得答案,更多的是想要捕获对方的情绪变化,这是她惯用的手法,可唇角一动,却又莫名觉得问不出口,甚至产生了一种很没有根据的怀疑:为什么所念这样擅长自我控制的人这次会显露出焦躁来?是因为这件事让他失控,还是因为面对的人是我?

    对普通人来说这样的想法如同玩笑,轻飘飘毫无分量,可对于秦箴来说,最后一个猜测却让她心神骤然一颤,余韵没能很快消失,反而在她的肺腑中翻转成一片氤氲,而后一点点浸染直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中。

    很难描述的感觉,大概就像是有人用最温柔的刀剖开了她的身躯露出了所有的经、脉、血管、骨骼,而后用最小号的刷子以最轻缓的力道刷过。

    秦箴眼球微颤,而后垂下眼帘,不浓密却足够长的睫毛颤抖得如同枝头上被春雨一下下击打着的嫩叶。

    “......这件事目前还不适合告诉其他人。”

    因为心里有事,所念并没有发现秦箴的不对劲,一直揣在衣兜里的左手也拿了出来,而后蹲在秦箴脚边。

    刚收敛好心绪,秦箴突感脚踝处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了上来,忍不住动了动脚,引来所念头也不抬的一句“别动”。

    秦箴俯身去看,刚好所念已经戴好了,正拨弄着红绳上的玉葫芦,“你看,我就说你戴上好看吧?”

    翡翠特有的冰绿色贴在秦箴细白的脚踝处,衬得她的脚踝越发清秀白皙,也很符合她本人的气质,单独瞧那脚踝,竟是有种精致到仙气的感觉。

    秦箴转了转脚,小葫芦安静地贴服在那里,那股冰凉好似也贴到了她心尖上。

    秦箴抬眸,一双黑眸望进了所念的眼睛里,“道具?”

    所念还蹲在那里,带着点愉悦地欣赏着,也不知欣赏的是脚踝还是玉葫芦,闻言随意的抬眸看去,却刚好撞进了这一眼中。

    突然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触动,似乎那双沉静的眼中还带着点与平时很不一样的东西,所念没有去分析探究,反而眼神飘了一下,笑了笑站起身,双手往衣兜里一揣,耸了下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随意道:“一半一半,既是道具又是谢礼。”

    秦箴不再去计较太多,只是翘了翘嘴角,问他:“你不怕我真被嫌疑人伤到?”

    这种故意逼着人动手的计谋,负责承受怒火的一方当然是具有危险性的,看所念的表现,被引的蛇似乎还是一条毒性不轻的毒蛇。

    所念愣了愣,他是真的很好有这种情绪,就是被一个问题问得脑子突然卡壳,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秦箴也没等着要答案,踢开拖鞋上了床,刚才那点翘了嘴角的笑也彻底没了,恢复成平时冷淡的表情:“今天不用再出去了吧?我准备休息了,出去的时候麻烦把门带上。”

    所念洗了澡回了房间,趟床上的时候都还在想着秦箴问的那个问题,然后发现他从头到尾是真的一点都没考虑过,难道对秦箴的生死他真这么不在乎?

    一直到模模糊糊即将沉入梦乡的时候所念脑海里一闪突然想到,不对啊,他不是一点也不担心,而是认为自己一定会保护好她。

    明天一定要记得跟秦箴说。

    可想是这么想,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这点微弱的意识却完全消失了,所念也根本不记得自己当时还想到了答案。

    秦箴也没表现出在乎,所念也就没多纠结。

    说是要表现出亲密,所念这个无业游民自然是顺着秦箴的工作来安排。

    上午秦箴又回技术科继续工作,从女尸周某身上取来的胃囊残渣以及胃部、进食管各处组织还等着解析。

    因为所念提及毒/药的特殊性,秦箴又不厌其烦地重新进行了多种化解析,还找关系调取了最近几年国际上出现的新型毒/药。

    所念就在旁边打下手,没怎么伸手帮忙,就偶尔提一句。

    秦箴发现所念似乎对毒/药有超乎寻常的了解,似乎他本人曾经深入了解过,或者说,参与过?

    秦箴没多问,连表情也没多显露,只是让助理去帮自己取资料,将人支开了。

    她不确定自己这样做对不对。

    中午的时候所念还在跟秦箴一起在技术科外间吃外卖,带着一身泡面味儿的周博匆匆赶了过来,出了多年外勤身体素质绝对优秀的人愣是出了满头的汗,神色看起来就不好。

    “所念,章程逸死了!”

    之前周博让人去找离开普州市的章程逸,结果追着找到了h市之后却失去了章程逸的踪迹。

    当时周博还以为这人估计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躲了起来,结果昨晚他们接到消息,章程逸早在一天前就出车祸死了。

    因为死得面目全非,核实死者身份就花了点时间。

    听到这消息,所念反而没多惊讶,甚至有种情理之中的感觉。

    “那章程逸那边的尸检做了吗?”

    周博点头,“做了,确定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纯属车祸造成的致命伤。”

    那尸体,别说整个脑袋瘪了,就是躯体都四分五裂的,几年都不一定能出个死状这么惨烈的车祸。

    周博也渐渐缓过气来,开始跟两人详细说明情况。

    章程逸在离开普州市后先后在三个城市停留过,最后或许是钱用得差不多了,于是在h市停留,租了个一整天都看不见阳光的小区隔板间,失踪的前几天还在四处找画室,看来是准备找工作了。

    可就在他们的人找过的前一天,章程逸晚上也没回去,之后就是失踪数天,最后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在太平间躺着了。

    “......从他失踪到出车祸,中间只隔了一天。”

    但是最关键的也是这一天,周博派过去的人也请当地公安帮忙查过,洗浴城按摩店红灯街艺术馆甚至车站公园,一切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排查过,根本没有章程逸的踪迹。

    “最后出现的时候并不能确认,不过能查到章程逸订了张去云南的火车票。”

    这么看来,章程逸确实有问题,要不然之前都在积极的租房找工作了,怎么突然又要去云南。

    若说是找工作不顺利或者临时接到云南那边朋友的邀请,也根本就没有,甚至有一家画室已经让章程逸过去试三天。

    所念将有用的信息归纳到一起,然后问周博王满跟李海的审讯情况。

    李海的杀人罪行已经确定,对方的申诉也直接被驳回了,盖因李海背负的人命不少,且杀人手法过于恶劣。

    “审了,王满那里就是说他收了别人的钱,让他开着那辆破三轮带具尸体回村里,然后绑在水库泄水口,其他的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王满一直都在装傻,作出一副为了钱才干这事儿的愚民样儿。

    所念失笑:“就他那警惕性跟身手,怎么装都没用,他怎么会选个憨厚老乡的人设来演?”

    秦箴从饭盒里抬眸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确实如此,说到演谁比得上你。

    所念诡异地瞬间理解到了她这一眼是什么意思,干咳两声,端了饭店附送的紫菜蛋花汤喝了一口,假装自己没懂这个眼神的含义。

    “可抵不住这人嘴硬,什么招儿都用了,搞得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不知道了。”

    说到这个,周博也是直抠脑门儿。

    所念嫌弃地抬手挡了挡饭菜,让周博别站这么近抠,“多久没洗了?都要成雪花飘了。”

    周博瞅他,“我昨天才洗了的!”只不过昨晚回局里熬夜,时不时的抠脑袋,再加上最近还用脑过度了么。

    再说了,你一个能看着章程逸车祸现场照片下饭的人,居然还嫌弃我一个活人的头皮屑?

    当然,后面的话他没敢说,知道说了还要被怼。

    周博回归话题,继续说起案子的事:“现在王满只承认自己藏尸,也就是说之前的几个命案凶手还要继续查......”

    “那个空的喷雾罐呢?”

    所念打断他的话,问到。

    周博也没生气,顺势转到这上面,说喷雾罐已经被清洗过了,正在努力争取看能否找到喷雾残留物。

    所念“噢”了一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如果真的是厄里斯,所念相信那个空的喷雾罐必定跟毒没有关系,那确实是个自傲的人,可也不乏绝对的谨慎。

    不过能让王满小心隐藏的东西,或许有别的原因。

    “周队,我一会儿能去看看这个王满吗?”

    想了想,所念又问:“李海那边我也想看看,不知道合不合适。”

    周博一拍手,笑了,“绝对合适,放心,我已经打了申请报告回去了,回头你就是我们的顾问。”

    这回的这个案子是真让人头秃,原本以为普州市这几个案子相继解决了,结果回头一看又好像并没有解决。

    可其中牵扯的人命又太多,现在又来了个不能排除他杀的章程逸车祸案,根本没办法像处理其他死案那样把资料往袋子里一装就封进档案室。

    再说,想到这些人命案中有可能隐藏着的那条暗线,周博也不敢让暗线就那么沉下去,谁也不敢保证这条暗线不会再牵扯出下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