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门被人打开。

    冷宫虽这些年被人收拾的妥当干净，从外面看与寻常宅院无异，但是一打开，还是有一股冷风吹了过来。

    当门打开的时候，姜楚脑袋里警报声达到了巅峰。

    姜楚不是仗着有保命buff而无所畏惧，而是，眼前这场景过于震撼，纵然是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张脸，姜楚十分熟悉。

    是长大版的萧晏。

    只是是萧晏，却也不是萧晏。

    萧晏就站在离他几米外，一双红瞳，眸子中就像是藏着满是杀戮的无间地狱一样，阴森可怖。

    他虽未执一刀一剑，却能让姜楚脑海里的危险警报声到达顶峰。

    萧晏不是这样的……

    他或许会被国师气到说不出话，但是，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即使在冷宫中，也从未放弃过自己。

    他不该是这样的。

    萧晏看到他的时候，朝着他走了过来。

    每一步，都踩在姜楚那震天响的警报声上。

    萧晏一双手垂在长袖当中，透过大开的冷宫大门，还能看见一个穿着太监服的男人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上。

    脑袋极其扭曲。

    在萧晏走到姜楚身前时，他几乎是居高临下看着他的。

    这七年，萧晏长了不少。

    别说是现在这副身体了，就是以前国师的身体可能站在萧晏面前，还要矮上一点。

    但是……现在可不是看他长了多少的时候。

    此时明明是黄昏，天上还挂着半个太阳，但是冷宫中不断传出的乌鸦啼鸣声，让人感觉这就是个被世孤立的地方。

    萧晏在姜楚面前，挡下了大半的光，投下的阴影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姜楚无知无觉的被萧晏给抵在了墙上，在心里思索着：这熊孩子现在状态明显不对，一层保命buff可能不太——

    姜楚还没想完，萧晏突然出手，掐着他的腰，突然将他朝后面推了过去，让他整个背都贴在了墙上。

    撞的姜楚后背传来一阵疼痛。

    萧晏的手放在了姜楚的腰上，姜楚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萧晏指腹在他腰侧轻轻摩擦的触感。

    在万千的警报声中，009的声音也适时响起。

    【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心怀不轨！小毛孩子比青厉可危险多了！！】

    【宿主！就冲他这暴君指数百分之百，你完全可以换人的！！】

    【被谁x不是x，我觉得你在青厉手上至少还能留条命，你看看这毛孩子，这身材，这手段，你在他手上能有活路？？】

    姜楚被这警报声和系统的抓狂声这两个二重奏给弄得脑袋瓜子嗡嗡嗡的。

    姜楚：我谢谢你啊，见不得我好是吧？我就不能不被x？

    【他就是想x你！！】

    姜楚还没回话，萧晏就凭实力破了009对他的造谣。

    那只原本在他腰间的手，突然掐住了姜楚的脖子。

    姜楚也不知道009还有没有说话，反正他只听到了警报声以及各个buff启动的声音。

    姜楚：你管这叫想睡我？？？

    “你们难道不知道，朕最讨厌的就是这张脸么？”

    “用这张脸来杀朕，是你们死的人不够多？”

    萧晏声音冰冷，嘴边带着笑意，掐着姜楚脖子的手，没给他任何躲开的机会。

    他手指在姜楚颈侧玩味般的，轻轻擦蹭着。

    “朕，最讨厌的就是这张脸。”萧晏盯着姜楚，似是想要将他给盯穿一样。

    只是……

    姜楚等到最后都没等来这个一遍一遍说讨厌他的人动手。

    反而是等来了他脑袋里面的警报声偃旗息鼓，渐渐声音小了下来。

    萧晏缓缓收回了手，姜楚脑海中的警报声也停了下来。

    萧晏的手捏着姜楚的下巴，逼迫他抬头，“再像也是个假的。”

    最后，直直的倒在了姜楚的身上，昏迷过去。

    姜楚一手力不从心的揽着萧晏，一手揉了揉萧晏的头，叹了口气，“你是怎么把自己给弄成这样的？”

    姜楚看着萧晏，伸手翻开萧晏的眼皮，发现原本红到滴血的瞳孔现在已经变成了暗红了。

    以前从来不知道萧晏还有这个毛病。

    姜楚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把萧晏放在了一旁，估计是萧晏身边伺候的人来人，随后他自己躲在了一边。

    “皇上在这！”

    听到声音，姜楚在转角处侧头看过去，是司命盛渊。

    他生前的至交好友。

    他死之前，就是将萧晏给托付到了盛渊的手上，盛渊有权有势，不会连萧晏都护不好，这中间七年，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萧晏没有去自己的封地？为什么会成为这个傀儡皇帝？还有萧晏这状态，明显就不对。

    等人都走完了，姜楚才出来。

    回了宣政殿。

    姜楚刚坐下，便看见有人在青厉旁边耳语，不用想也知道是说的萧晏那边的情况。

    直到国宴结束，姜楚都没看见皇帝身边的人来通报皇帝目前的状况，这些大臣，也都是以青厉为首。

    青厉基本把皇室已经架空了。

    姜楚环顾了一圈，今天晚上来了的，估计都是摄政王党。

    没来的，要么就是大将军方昌明的人，要么就是坚守在皇帝阵营的几个忠臣。

    姜楚回了新搬的院子时，赵尧一直在外面等着。

    见他回来，赵尧连忙扑了上去，“公子，你没事吧！”

    姜楚把衣领扯了下来，前面为了挡住脖子上的痕迹，他把领子扯到了最上面。

    进屋就拿着铜镜照了起来。

    这身体的皮肤本就是冷白的，而且娇贵的很，一经折腾，脖子上便是一个十分明显的红痕。

    赵尧一眼便看见了，立马问道：“公子，这脖子上是怎么了？”

    “无事，”姜楚把衣服拉高，随后看着赵尧问道：“手赎回来了？”

    赵尧嘿嘿一笑，“就如公子说的，我把公子给的东西给了龙五，便还清了借的银子。”

    “嗯。”

    “公子，你把摄政王赏给你的东西拿给我，摄政王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下来啊？”

    “所以，这件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事，他为什么会知道？”

    “也是。”

    当天晚上，姜楚第一次做了个梦。

    在梦中，穿着白衣的翩翩少年指着他，被气到说不出话，却眼神明亮的犹如有星辰在里面一样。

    这个是大墨嫡子，萧晏。

    在梦中，穿着龙纹锦服的人，掐着他的脖子，阴冷的说道：朕最讨厌的就是这张脸了。

    姜楚睁开了眼睛，掩着嘴一阵咳嗽。

    之后，便起身喝了口水。

    窗外月明星稀，姜楚披着衣服，坐在窗边。

    萧晏原本是先皇后所生，是大墨的嫡子。

    原本应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被人捧在手心中长大。

    后来，先皇后因罪下冷宫，连带着才七岁的七皇子萧晏也一并入了冷宫。

    国师得到消息便赶了回来，只是回来时还是晚了。

    先皇后在冷宫自杀。

    等国师到了冷宫时，只看见七岁的萧晏目光呆滞的坐在了先皇后的遗体前。

    就连那个时候的萧晏都没放任自己堕落下去。

    在冷宫，国师教了三年，他便跟着学了三年。

    虽然，萧晏没有开口叫过一句老师，但是，姜楚最喜欢的门生便是萧晏。

    坚韧不拔，又足够优秀。

    姜楚觉得，这孩子如果登上了皇位，必定能大有成就。

    只是，上辈子他知道，萧晏与皇位注定无缘，离开大墨京城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所以他在任务即将完成，脱离世界倒计时时，他把萧晏交托到了好友盛渊的手上。

    怎么会是萧晏继承了皇位，并且变成了这个样子？

    —

    “皇上，饶——”

    在一片漆黑的寝殿中，哭声戛然而止。

    在外面战战兢兢候着的侍卫听到一声骨裂的声音，一阵哆嗦之后，只能硬着脖子进去处理尸体。

    侍卫全程低着头，丝毫不敢抬头去看那个坐着的人，不敢看，也没命看。

    当处理完尸体之后，整个寝殿中又是一阵寂静。

    “皇上，臣说过了，这种药会迷人心性，会让人分不清楚真假，而且极其容易产生幻觉，会成瘾，不该多喝的。”

    盛渊从寝殿中走了出来。

    亲眼目睹了这个新皇杀人的整个过程。

    萧晏看了看自己的手，伸手拿着旁边的绢巾擦了两下，“那又如何？”

    “若是让秦若知道了，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定是饶不了臣的。”盛渊苦笑。

    “别在朕面前提这个名字。”萧晏冷冷的朝着盛渊看了过来。

    盛渊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臣知道皇上不喜欢他，但是，看在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臣想跟皇上求一个东西。”

    “什么？”

    “臣听闻，蓝白玉冠被人放在黑市上拍卖，臣到的时候，已经被人买走了，臣想请皇上帮臣找一找这个人……”

    盛渊还没说完，就被萧晏的笑声所打断：“一个死人之物，你拿着也不嫌晦气？”

    死人之物……

    盛渊的拳头握紧又松，“臣，知道了。”

    盛渊从里面出来之后，萧晏坐在椅子上，撑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了黑色。

    他看着自己的手，他好像掐住了秦若的脖子，那种真实感，是前所未有的。

    有温度的，不再是冷冰冰的。

    萧晏眯着眸子，试图从混乱的记忆里，剥丝抽茧般的想要找到那件事真实存在的证据。

    直到天将明，过来伺候上朝的太监过来了，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老太监连忙说道：“皇上可是又一夜未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青厉昨天主持国宴，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王爷带了个男宠，招摇过市的准备让男宠坐着车轿进来，那男宠还算识大体，刚进宫门就下了马车。”老太监是先皇后之人，在萧晏上位之后，萧晏便将他提到御前侍奉，老太监叹了口气，“皇上现在的处境，前有狼后有虎，皇上还是暂且先忍忍吧。”

    “男宠？”萧晏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什么男宠？”

    “老奴听说……”老太监欲言又止，“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听说，这个男宠长得和国师无异。”

    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的消息，萧晏这个皇宫之主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原因无他。

    谁也不敢在这个暴躁无常的君王面前提及国师二字。

    老太监跪着，自然看不清年轻君王脸上的表情变化。

    他只知道，他说完之后，整个寝殿都沉默许久。

    半点声音都没有。

    虽然他是御前最得宠之人，但是，皇帝的心思没有人能猜透。

    过了片刻，那双停在他面前的御靴挪开了，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

    姜楚一晚上没睡，一闭上眼睛就是萧晏那双红瞳，在梦中挥之不去。

    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睑下布着一处肉眼可见乌青，把进来的赵尧给吓了一跳。

    赵尧说道：“公子，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嗯。”姜楚没好气的应了声，有个带着美瞳的小崽子在他梦里，跟他闹了一个晚上，这样要睡得着才怪了。

    赵尧给姜楚洗漱时，说道：“前面管家来话了，说是让公子晚上过去前院吃饭。”

    “知道了。”

    姜楚休息了片刻，忍着头疼，出了门。

    萧晏在宫中太危险了，至少，得保住命再来提夺权的事。

    姜楚一个人轻车熟路的去了黑市。

    一个只要你有钱，没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只要你有钱，没有什么消息是打听不到的地方。

    姜楚穿着华贵，一进去，就被人给盯上了。

    “小公子，你这是想做什么买卖啊？”

    姜楚莞尔：“我找龙五。”

    “小公子头回来吧？”那人笑道，“找龙哥的人，最后都来找我了。”

    “哦？”

    “要说这黑市里真有有钱也办不了的事的话，那就是找龙哥办事了，我们龙哥只给秦爷办事儿，虽然如今秦爷不外出了，但是，这多少捧着真金白银的人来找我龙哥，都没能请得动他，所以啊，你也别费这个神了，直接找我吧。”

    姜楚摇头：“这个事，只能找他。”

    姜楚直接越过那个人，去了龙五的店门前。

    龙五负责整个黑市的治安，开着一家典当铺子。

    赵尧就是用自己的两只手在他这里当了二百两银子。

    “龙老板，做点生意？”

    龙五大咧咧的坐在门口，块头都快赶上两个姜楚了，他看了眼姜楚，随后愣了一下，“你长得有点像一个人。”

    姜楚莞尔：“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做生意吗？”

    龙五看了两眼之后，收回了眼神：“当什么东西？”

    “我不当东西，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东西。”

    龙五听后，嗤笑了两声：“你来这黑市前都不打听打听的？老子不给人办事，办事的话你去找其他人。”

    “听说了，那人说了，你只给步月阁阁主秦宛办事。”

    “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秦宛失踪七年，”姜楚靠近龙五，低声说道，“你就不想知道他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生病，今天好多了。

    更新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