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深爱都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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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请你保佑我,和她。

    恍惚中,那一处细小疤痕似被无限放大。

    紧接着,我耳边又出现简月的声音。

    “不能告诉文沅,不要告诉文沅。文樱,我不想死,我舍不得文沅,我还有那么重要的事没做,我连那个人都还没找到。”

    “文樱,你帮帮我好吗?我还能把这事交给谁?没有人会帮我。”

    “那时候,我为什么要那样狠心把她弄丢,如果不是这一念之差,我不会到死也不安心。我死了到下面去,怎么给我妈交代?”

    “文樱,你记住我说的了吗?她后背有一块红色的胎痣,跟大拇指差不多。”

    “她跟你差不多岁数,嘴巴长得像我,其余都不像,她皮肤很白。”

    简月死的那天,她紧紧握我的手,断断续续地求我帮她找到这个人,她的妹妹。

    彼时,我的眼前仍是一片漆黑,简月却在我耳边,许下她的谎言:“文樱,我是快死的人了,你的人生还很长,我决定,把我的眼角膜给你,就当你替我看一眼,那个人吧。

    我没有别的遗愿了,我只希望,你的人生,顺遂安康。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如果找不到,就当我和她今生无缘吧。眼角膜给你,更不是交易,一则是我第一眼见你,就很合眼缘,二来,是偿还给陆怀年的,我不忍心看你们有情人就这样分开。“

    简月死了,文沅按她的嘱咐,之后,我重获光明。

    我积极做治疗和康复,为的不仅是自己,还有简月。我是她生命的延续,我该好好活着,才对得起她为我做的事。

    当我重新站起来,以文樱的身份告别了过去的刘然时,我才知道,文沅和简月夫妇之所以会救我,哪有那么多巧合。套句话说,根本没有岁月安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简月的病需要骨髓,文沅用尽了所有关系,才找到一个疑似能配对的陆怀年。

    那时候,陆怀年为了我跟陆建邦绝裂,瞬间从天上的云,变成了地上的泥,随便是个人都可以踩他一脚。没有了陆家少爷的光环,所有人都在猜,他能撑多久,所有人都觉得,他像个笑话。

    可他硬是撑住了。他不说,我却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

    有钱了才能鄙视钱,没钱的时候,才会明白钱有多重要。陆怀年急需依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虽然不是雄心壮志,也没有过要创造另一个陆氏的念头,但他实实在在地,接地气地从零做起。

    他需要钱。

    当文沅找到他,提出骨髓的配对,价格随他提时,陆怀年没有犹豫,他抓住了这个机会。如果照这个发展,我和他的日子接下去都不会太潦倒才是。

    可有时候,天就是不想让我们太好过。陆家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现在我们都知道是陆清母子做的,可那时候,我们却认为,是陆建邦一定要拆散我们。陆怀年怕他盯不紧的时候,我会受到伤害,于是,他改变了决定。

    事实上,他的预感真的很强,在那不久后,他带我离开时,还真的就遇到了车祸。

    他改变的那个决定是,不要文沅的钱,而是要他一个承诺,毕竟文沅的身份在南城,是能力的象征,只要不在江城的势力范围,我就多一分安全。

    他们的君子协议就此立下。陆怀年给简月捐骨髓,而文沅作为报答,会替他保护我。

    用什么来形容这个协议呢,我从文沅的口中,曾听到他这样说:“我原本以为,他那么年轻,又没经历过太多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却贸然提了这么一个要求,他怎么敢笃定我一定会做到。直到后来,他为简月捐骨髓时,受尽了身体上的煎熬也没放弃,我就知道,他的心跟镜子一样,清得很,他是真的,想要保护好他在意的人。从这一点来说,他是条汉子。”

    为所爱能做到何等地步,文沅从陆怀年身上看到了,陆怀年也从文沅身上见识了。

    当意外来得猝不及防,所有人都对陆怀年敬而远之,担心被牵连其中时,是文沅兑现承诺,暗中来相救,只是那时候陆家已经先一步把陆怀年接走。文沅没有放弃我,在我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毅然把我救我回去。

    这世上,很多忘恩负义的人,可有些君子之交,原来也可以忠义如山。

    简月得到了陆怀年的骨髓,可她没能撑下去;而我,很幸运地,被文沅救了之后,留住了命。若不是与死神擦肩而过,我不会明白生命的伟大;若不是曾得到那么多,我只怕真的成为一抹孤魂。

    每一段际遇,都是我生命里必淌的河流,河水有深有浅,流水有顺有逆,如果还要计较我失去的,不如好好感激我得到的。陆怀年、文沅、简月,交织在一起,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坚决,我能给他们最好的报答,就是不愧对自己的心,好好地活着,用力地呼吸,直到我生命圆满的那一刻。

    往事如烟,我的心揪得很紧很紧,回过神,脸上竟是冰凉的泪。

    唐铭顺的嗤笑声响起,还有高台上麻脸成的浮夸,凌雪的毫无反应,其他人的不堪嘲笑,这些都在提醒我,我身处的环境,有多么艰难。

    我的嘴唇很干,喉咙也像要冒火般,可仍是发出了第一句声音:“我……”

    唐铭顺眼神递过来。

    麻脸成正要将凌雪的最后一道防线卸去。我不是想救凌雪,我只是,不想简月心心念念要找的人死。

    我也不会勉强自己,只会尽人事,听天命。

    “那个,凌雪交给我行吗?”我虚弱地求唐铭顺,“她害了我那么多次,我,我如果弄死她,你能,放过我吗?”

    唐铭顺挑眉,像在考虑这个可能性,而后邪气地望高台上的凌雪一眼,又打量我,“你弄死她?想耍什么花招?”

    “我恨她。是她把我害得,什么都没有。她想杀了我。我弄死她,你既能报沈轶南的仇,又能把罪推到我身上,到时候要逃或者被抓,都是我的事,你还担心我耍花样吗?”

    我余光瞥到,高台上的麻脸成,动作彻底凝滞,没有再继续。

    而所有人,都在等唐铭顺的回答。

    这个人什么都不怕,我跟他周旋,极有可能自身都难保。我只能抓住沈轶南,要瓦解他的心理防线。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我竟然觉得,好像头也不疼了,意识越来越清明,拼得过,我会活,拼不过,大不了也就一条命的事,是死是活,交给老天吧。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我的生命能延续。简月,你看到了吗,我真的,把你想找的人,给找到了,请你保佑我,和她。

    “我恨沈轶南。他不会来的,他这人没有心,血也是冷的。不然你看,凌雪变成这样,他也无动于衷。他巴不得,你一次帮他解决俩。特别是我,因为我跟他离婚,要他手里凌沈一半的股份。如果我被撕票,他高兴都来不及。我只恨弄不死他,但我可以弄死凌雪。“

    我的话说完,针落可闻,就连唐铭顺都没有哼一个字。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有个人说:“顺哥,我觉着,这女人的也可怜,被姓沈的和凌雪欺负到家了,什么都做不了。”

    “要不,让她弄凌雪?顺哥你不是要报当年这臭女表子的仇吗,不用自己动手了。给姓沈的看看,他的两个女人是怎么互相捅刀子。”

    唐铭顺又点燃一根烟,“你想怎么弄死凌雪?”

    “我想刮花她的脸,行吗?”

    女人嘛,嫉妒起来,最想做的就是这种事。我得让唐铭顺相信,后面才有机会接近凌雪。

    “啧啧,听起来很不错。”

    唐铭顺一松口,连他底下的人都说,这娘儿们一看就是憋着这口气很久了。

    有人过来给我松绑,大概是这里人多,我又是一娘儿们,他们根本不担心我能逃得出去,松绑之余,还往我手里塞一把匕首。

    我颤巍巍地握着那把匕首,抖着腿从地上爬起来。

    而后,一步步往高台走。

    我现在能做的,是把凌雪刺激清醒,只有她醒了,我和她才能尽可能拖延时间,等沈轶南或凌家的人来救。

    还有就是,麻脸成兴许能用上。我不确定,但我要试试。他出现在这里,很大程度是想一次摆脱唐铭顺,而我,却要抓住他在这里的机会,帮我和凌雪逃出去。

    我终于上了高台,凌雪仍是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有个无形壳子,将她与外界隔开来,不管做什么,她都没有一点生气和反应,她就像一个活死人。

    “凌雪,你想我死,现在你看看,死的会是谁。”我跪在地上,故意轻拍她的脸挑衅,而后挥动匕首,用力扎过去,却因为扎偏,把她一束头发给割断,我也因此伏在她身旁。

    借这机会,我匆匆在她耳边丢下一句:“沈轶南来了。”

    这句话的声音不大,只有我和她能听到,凌雪的眸子明显有了些微变化。

    我又举起匕首,就要捅她,“凌雪,就算我被枪毙,就算沈轶南事后把我挫骨扬灰,我今天也要先了结了你。“

    凌雪的眼珠子转了转,她抱着软下去的那条手臂,侧身躲过去。

    这样就好,至少不是我一个人唱独角戏,我攻她守,好歹能拖一点时间。

    我的汗沿着脸庞往下掉,天知道我握着匕首的手,酸得根本不是自己的了,我怕一个刺错,凌雪伤上加伤。

    我又一次发狠扎过去,这次是险些扎中侧边站的麻脸成。

    麻脸成反应迅速,跳开去。我无声地张嘴,暗念了两个字,他的脸色变了变,瞳孔微张,一巴掌甩到我脸上,“贱货,你想捅谁呢?“

    他这神情配合得挺好,但是我清楚,这也是他的真实反应,因为我捏住了他的把柄。

    仅此一瞬,我知道麻脸成是孤注一掷,跟我此时的处境是那么地契合。他没打算活着出去,但是在死之前,也要拖着唐铭顺和所有人垫背。

    既然如此,我就有方向了。

    我猛地扯住凌雪的头,哐哐地撞向高台的地面,凌雪挣扎,我背对唐铭顺他们,却是抬眸盯了麻脸成一眼,再次张嘴默念了几个字。

    麻脸成估计想弄死我的心都有了,但他不敢,只能咬牙,而后撇过头。

    我知道,交易达成。

    我可以放心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