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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我来告诉你记忆太痛

    沈轶南眉头紧锁,饶是他再在意那又怎样,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跟我谈我身边都有什么异性。

    当然,我也不会跟他说,陆怀年那早就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就算我跟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男人有发展的可能,跟陆怀年都不会再有可能。

    我双手抱着轻瞥沈轶南,“我和凌雪站在你秤杠的两端时,你是怎么做的?既然你有脸舍我而就她,那就坚定下去,现在巴巴跑到我面前来,只会让我觉得,你从头到脚都不如陆怀年。他忘了我的时候,对周以宣没有太热烈的情感,但好歹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他想起我的时候,也有足够的胆量放下一切,要带我远走高飞。试问你拿什么来跟他比?“

    再往下说只会越来越难听,只要事关陆怀年,那就是在沈轶南的心窝捅刀子,他不怕的话,我就更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还要再听吗?你不是说我面对他就不会不由自主放下防备?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虽然你可能已经知道,但听我亲口说出来,你会死心得彻底一些。我不像你,我爱谁不爱谁,决定得干脆利落,绝不会拖泥带水,藕断丝连。“

    我走到餐桌旁,倒了一大杯温水湿润了喉咙。

    沈轶南紧跟我的脚步,大有早死早超生的自虐感。

    “在告诉你之前,我先按我的推测判断,来还原一下你和凌雪,哦,还有乔可韵的事。你之所以一直保她们两个,是因为你愧疚。你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你,凌雪不会被你的仇家唐铭顺惦记上,差点被毁。你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个叫戴陈远的人,不会为了救凌雪而被唐铭顺杀害,更因为这样,害得他的未婚妻乔可韵,失去了喜欢的男人。我说的对吗?”

    这些事我是在两年前那个修车厂里,从唐铭顺和凌雪的对话中一点点拼凑出来的。当时我只顾着想办法自救,根本就不会想这些,是在事后,我脱离危险了,才想起这一茬。

    有点意料之外,但又是情理之中。

    那时候,沈轶南和凌雪应该是爱得很深的,他们还那样年轻,彼此相属,如果凌雪真的出了事,他会一辈子都不原谅他自己。后来,他回江城,和凌雪分开,乔可韵似乎顺势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可事实上,他对乔可韵的态度是,从来没有承认过她的身份,但也不拆穿。他甚至在物质上补偿乔可韵很多很多,只要她想要的,他都尽可能的给她,倘若不是我临时插了一脚,也许将来沈轶南还会把沈太太的位置也一并给了乔可韵。

    乔可韵有多爱她那位死去的未婚夫,我不得而知,但我却目睹她对沈轶南的爱,不是假的。她似乎很害怕凌雪,我猜测她原本就爱沈轶南,因为未婚夫死的事,就此赖上沈轶南,却被凌雪发现她的真面目,所以一直不敢跟凌雪正面起冲突。再者,乔氏也不是凌家的对手,所以乔可韵在凌雪回江城没多久,就彻底放弃不敢与之相斗。

    沈轶南沉默着,我知道我的推测多半就是事实。然而弄不弄清楚,于我而言,已经不像从前那么重要了。

    我拉开餐椅坐下来,“你和凌雪算是青梅竹马吧,彼此都是对方的初恋,对吗?“

    沈轶南很轻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初恋都是很美好的,尽管失败的多,但依旧无损它的美。如果刚好遇到一个能把自己捧在手心上的人,大概这辈子都没有什么遗憾事了。我十七岁就认识陆怀年了,那时候只觉得在龙蛇混杂里讨生活,他的出现耀眼得让我差点亮瞎眼。我开始一直留意,但不敢接近。喜欢他的女人很多,我真怕哪天就看到他带上女朋友。”

    往事如烟。我现在虽然记不清很多细节,但我还记得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第一次因为一个男生患得患失,更多的是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

    “后来,我还是没忍住,我悄悄地做了一件坏事,我趁他喝醉,把他从酒吧里带出来,阻止了所有女人靠近他。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自己的嫉妒心理那样强。我光是想想他被别的女人碰了,都会觉得心痛。陆怀年酒醒之后,我不敢见他,我跑出去躲起来。终于到我十九岁这年,我觉得我再不跟陆怀年说我喜欢他,我大概会疯。于是我又做了一件又怂又坏的事,我又趁他喝醉,把他带出来,我跟他告白,反正他醉了,他不会拒绝,也不会回应,我觉得这样就很满足。”

    “但陆怀年不是所有时候都醉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我这次踢到铁板了。他问我,上次是不是也是我。我只能承认。他第二句话问我,成年了没有。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没再来酒吧。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他。后来,因为他和某些人的过节,我救了他一次,就这样,慢慢的所有人都说,我是他的小跟班。小跟班多好啊,能近距离看着他,不像别的女人,连靠近都不行。我觉得一辈子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周以宣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大家都知道,她是陆老爷子承认的孙媳妇,她迟早要嫁给陆怀年的。我很害怕,但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甚至觉得,陆怀年会不会就是因为她,才会对别的女人那样冷淡。我逼自己疏离陆怀年,这种感觉太痛苦了,爱而不得。我终于离陆怀年越来越远,可是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很想很想他。当他找到我,我没有任何犹豫就跟他走。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是我和他之间第一个放手的人。”

    “陆建邦知道了我们的事后,有意让陆怀年吃苦头,什么也不给他,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不再是那个周围很多人围绕的二世祖。我比他更害怕,他会撑不住,可他硬是坚持下来。那段日子真的很苦,我们太需要钱了,却又觉得,如果为了钱连这段感情都能舍弃,超级可悲。那时候太年轻,不知道前面还有那么多的惊棘在等着,若是我知道,他会为了我做后面的事,我也许会狠下心来,离开他。“

    “陆怀年终于弄到了钱,我问他,他说他不会干违法的事。我姑且相信他。但他有时候一走就是好多天,没有任何消息,我知道他有事瞒着我。他说他去香港看他母亲,我既相信又不信。我是离他最近的人,我能感觉到他的不同。直到有一天他晕倒在马路上,我才知道他瞒着我,给别人捐了骨髓,因为护理得不好,他又急着赚钱,留下很不好的后遗症。我哭了很久,我决定去找陆建邦,我想让陆怀年过回从前的生活。”

    “陆建邦知道我们撑不下去,他要将我彻底打发走。我的条件是,让他先把陆怀年带回陆家。可陆怀年才被带回去,又偷跑出来。这次他说什么都不听我的,我心里也舍不得他,最后还是没忍心离开。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很苦也很甜,如果不是因为他要争一口气,我们怎么也不会再回江城。也就是最后一次回江城,就出了车祸的事。”

    “他和文沅有一条君子约定。他可以给文沅他的骨髓,但文沅相应的,要替他护住我。我竟然傻到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以为,出了车祸是得到好心人帮助,却从未想过,是他一直把他自己垫在我身后,把他能给的都给了我,想护我一世周全。“

    “后来,他被陆家带回去,他忘了和我有关的所有记忆。而我,成了文家的私生女文樱。我的他所有相交的轨迹,被一一抹去,他已经是陆建邦期望的孙子,我也不再是只属于他的刘然。我有几千几万次冲动,在康复之后想带他走,像曾经他想带我走一样。但我做不到,他能平平安安的,就已经是上天听到我的祈求。”

    “很多事情,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都不会想得到,过程有这样多的惊心动魄。另外还有很多事情,若不是一点点去挖掘,都不会知道,曾经有人替自己挡在前面,忧我前路,忧我安好。我跟陆怀年在一起五年,他为我做了多少,我又为他做了多少,根本就完全扯不清。这种融入骨血里的相濡以沫,相依为命,你永远不会懂。“

    我定定望着落地窗外的天,想到陆怀年今日顺手摘下要给我的那条围巾。其实我都懂。很多话他没有说出口,他也在假装,假装他为人父为人夫,有了新的生活,那些跟我的曾经,已经离他远去。

    他不想我有负担。可他不知道,我曾经那样懂他。那条围巾,是我们最穷的时候,经过一家奢侈品店,我跟他说,以后有钱,我一定要给他买。

    我说我身上都是灰,其实我哪敢再碰触曾经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