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家看了一场大笑话, 明庭以为这就结束了。

    没想到，龚雁和离后第三天上花轿嫁人，无缝对接。而且新婚刚过, 她找上门求子。

    龚雁29岁, 新嫁的丈夫也是个军队里的小官，对方长子已经成家, 妻子大龄怀孕, 难产去世, 一尸两命。

    龚雁想要在新家立足，必须有自己的孩子。

    明庭对此不表示任何看法，但是，只要能给渣爹添堵, 他乐意之至。

    龚雁身体没大毛病，只用调理一下。明庭本着帮人帮到底, 气爹气到死的原则，免费赠送了龚雁一个养生安胎的方子。

    因为洪俦的冒进, 三十几人丢了性命, 十几人重伤，一百多人轻伤, 他身边的亲信更是一个都没活下来。

    不少失去亲人的百姓跑到了洪家门口骂洪俦, 明明可以避免的死亡，偏他不听军令，中了埋伏，最后付出这么大代价。

    这里面有失去儿子的老人, 有没了丈夫的妻子，有失去哥哥的妹妹，还有没了父亲的孩子……

    洪家不算特别大, 这些骂声和哭声洪俦在屋里都能隐约能听到，他懊悔的不行。

    自己被之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大将军都说了穷寇莫追，他还置若罔闻，一心要抢军功。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可以，洪俦恨不得时光倒流。

    他老老实实地躲在家养伤，即便知道妻子再嫁的消息也没有闹腾。

    军医来了两次，说明庭的方子很好，按照这个抓药好的更快。

    对那个年纪轻轻凭医术封爵的承信伯，洪俦总觉得有些怕，不知道是不是对方那天的话说的太严厉的缘故。

    所以，哪怕明庭医术得到了老军医的夸赞，洪俦有什么不舒服也是找军医，没有请明庭。

    洪小山和洪小妹现在每次去大哥家，要么是晚上，要么偷偷从后门进去，他们也怕挨骂。

    结果还是被人发现，堵了他们几次，两人吓得不敢去探望大哥了。

    洪小山的媳妇儿在边城长大，见多了家里失去男人，老人女人和孩子们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对洪俦一点儿不同情。

    镇军大将军是有名的老将，经验丰富，镇守边城多年，如同守护神一般，大家都很信服他。

    若是正常伤亡，谁也不会说什么，参军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无谓的牺牲，那是上赶着送命。

    见洪婆哭哭啼啼，话里话外无非是让洪小山帮衬着洪俦，女人皱起眉头。

    洪小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什么养家的本事，家里更多是靠女人的嫁妆和她的陪嫁铺子，哪里有钱贴补洪俦的？

    龚雁都因为别人堵着家门口骂，跟洪俦和离，洪小山要是拧不清，她也不介意和离。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洪婆听了小儿媳的话，差点儿气死。

    洪俦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帮着弟妹？他现在落了残，洪小山难道不管哥哥？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既然你们没这个条件，就打光棍啊！我又不是嫁不出去，非要赖着你家？不满意和离！老娘和离了还能再嫁个更好的！”

    女人一点儿不怵，抱着女儿进门，“哐”地把门关上。

    “你瞧瞧，都是你娶的好媳妇儿！”

    洪婆使劲拍了洪小山两巴掌，“让女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你就是个孬种！离，你跟她离！一个生不出儿子的人，离了她咱在找！”

    洪小山这回算是体会到了大哥当初夹在媳妇儿和老娘之间的痛苦。

    “娘，你说什么呢？大哥刚和离，要是我也这样，咱家岂不是会被人笑话？您别闹腾了！”

    洪小山知道自己没能耐，要不是大哥帮衬，恐怕媳妇儿都娶不上。

    现在大哥残了，当不了家里的靠山，靠他自己还真没办法再娶个媳妇儿回来。

    洪小山对媳妇儿伏低做小，又说了很多好话，她才没提和离的事情。只有一条，她跟洪婆不能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要么赶她出门，要么送她回洪俦家。

    洪小山没办法，只好把洪婆送回大哥家。

    他红着眼圈，说自家条件不好，养着老娘实在是困难。而且洪婆挂心洪俦，在家里吃不下睡不好，这番说辞把两个孩子哄住了。

    洪青云和洪青霜年纪不大，没那么多城府。

    哪怕龚雁走的时候帮他们把公婆赶走，兄妹俩还是把奶奶留下来，洪青云甚至承诺自己以后养奶奶。

    等龚雁知道这事儿，气得肝疼。

    她上门跟儿女说起这事，洪青云和洪青霜还觉得龚雁没有孝心。

    “儿大不由娘，以后的事情我不管了。”龚雁叹了口气。到底是姓洪，她养了孩子这么多年，最后他们还是和洪家人亲。

    明庭的医术，从他来到边城就传开了。

    陛下能有继承人，多亏了承信伯，所以有子嗣艰难的人纷纷上门找明庭。小孩有个什么病痛，大家也会抱来找小江大夫。

    至于军中的伤病员，明庭更是费尽心思救治。

    他没有架子，医术也高明，外伤内伤都能治，跟来的年轻医师们在他身边学到了很多。

    他们第一次看到明庭把人肠子塞肚子里，用弯钩的针穿线缝合伤口，一个个吐得稀里哗啦的，只差没把内脏吐出来。

    可是看到病危的病人被抢救回来，慢慢康复，这些年轻医师明白明庭有真本事，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都跟着他学习。

    明庭并没有藏私，他还欢迎军队里有天赋，对医学感兴趣的人来跟自己学习，哪怕是最基础的护理知识，多学一些在打仗的时候就能有帮助。

    他向大将军建议，挑选一些好苗子当卫生员。有明庭这么个能人在，大将军答应了。

    中间，胡人又来了几次，明庭到城墙上参加了几回战斗。

    “克俭，你的儿子不错！虎父无犬子！”镇军大将军看着明庭连连点头。

    第一次上战场临危不惧，不但能保证自身安全，还能用弓箭射杀敌人，这心态相当不错！

    樊克俭很骄傲，老子英雄儿好汉，他在战场上像猛虎，他的儿子自然不是孬种。

    胡人的进攻没完没了，烦人的很。

    他们在马背上长大，刚断奶就会骑马，身体素质不是齐人能比的。

    这次草原雪灾严重，若是不能抢到粮食，冬天不知道会死多少人，所以胡人的大汗亲自率兵，大军紧咬着边城不放。

    既然是敌我关系，这时候就不能讲什么人道主义。一旦破城，轻则烧杀抢掠，重则屠城。

    等再次进攻发起，明庭偷偷换了士兵的衣服，藏在樊克俭身后出城对战。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当明庭在万人中一刀取下大汗的首级挑在大旗上，胡人立刻军心涣散。

    大将军还在纳闷，到底哪个小兵有这么大本事，这回立下大功，明庭把帽子脱下，露出一张笑脸。

    “是小江大夫？！”这结果没有任何人猜到。

    樊克俭开始哈哈大笑，嘴里说着“不愧是我儿子，真给我争脸”，走近后一巴掌把明庭拍的差点儿趴地上。

    “不要命了吗？平时在家里野也就罢了，这是战场！你要是有什么，我怎么跟你娘交待？”

    樊克俭自认为自己胆大包天，没有什么害怕的，这辈子长到这个年纪，唯独两件事让他怕了。

    第一回是珍娘生产，看到一盆盆血水从屋里断出来，他这个见惯生死的人，突然腿软；第二回就是这次，明庭居然孤身杀入敌人的营帐。

    这熊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樊克俭吓得心脏差点儿跳出来。

    “爹，你的铁砂掌快把我拍死了……”明庭咧着嘴，他是真疼，樊克俭的熊掌差点儿把他肋骨拍断。

    镇军大将军哈哈大笑，还说英雄出少年。

    既然大汗死了，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

    这回樊克俭说什么都不让明庭跟着，有他冲锋陷阵，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孩子上阵搏杀了？

    明庭没违拗樊克俭的意思，父爱如山，他还是救治伤员要紧。

    一直到十天后，大军才回来。这回大家喜笑颜开，说又能过个安稳年了。

    等文帝接到镇军大将军和樊克俭的折子，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再看，还是明庭取下胡人大汗的首级。大汗的脑袋也被浓盐封了，送了回来。

    除了他们，还有文帝安插的密探送来密报，核对再三，文帝才相信这件事情。

    “这孩子真是胆大包天！也不知道脾气随了谁，都不知道害怕！”文帝和荣皇后说起这事儿，觉得很不可思议。

    才15岁，你说他怎么敢？

    “照臣妾说，都是因为陛下圣明，才会有英才出现。明庭虽然年纪小，也知道忠心报国，樊家家风很好。”

    荣皇后的话说到了文帝心窝子上了。他是明君，才会有人效忠。

    明庭杀了胡人大汗的事情，在边城传开。当时很多士兵都亲眼看到这一幕，没人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洪青云听到这消息非常羡慕，听说小江大夫已经是伯爵，这回又立下大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赏赐。

    特别是知道明庭的爹是三品将军，他更是羡慕得不行。

    有这样的爹爹帮衬着，自己又有爵位，明庭这辈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富贵荣华一生。

    只可惜除非实在是没有兵源，否则边城守军是不会收15岁以下的孩子。

    洪青云一心想如同自己的名字一样，靠军功平步青云，也只能耐心等着。

    和洪青云相反，洪婆很不喜欢明庭，就因为他那天说什么“砒/霜就酒”，而且这个人姓江，这个姓总叫洪婆想到珍娘。

    珍娘也姓江，当初要不是珍娘折腾，家里的钱不会丢，他们也不用像打秋风的穷亲戚一样上门，这些年一直被龚雁瞧不起。

    “青云，别羡慕他，以后你的本事肯定比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