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宝贝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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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孙芳丽接到许拙以后,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在班上同大小胡老师说了好一会儿话,问及了孩子的情况和需求,并逐一记录在了她的小笔记本上。

    她同大小胡老师说话的时候,许拙就站在班级门口,望望妈妈,又望望外边。

    走廊尽头的方向,在许拙注意到以前,邢刻就已经快步离开了,看上去是要自己回家。

    可他也就才五岁而已,自己一个人上下幼儿园还是有危险的。

    即便知道整个幼儿园时期,邢刻都没有发生过安全问题,许拙也还是有点儿着急。

    又想追出去,又不忍心打断认真和老师交流的妈妈。只能绕着门框走来走去,脸上一整个欲言又止和怎么办呀。

    最终抬起头来,拉了拉小胡老师。

    和孙芳丽聊得差不多,小胡老师一看空荡荡的教室,也反应过来了,追到门口说:“邢刻呢?出出,你看见邢刻了吗?”

    许拙一指走廊尽头。

    小胡老师立刻露出了懊恼的神情,回头拿了外套就要往外跑。

    孙芳丽才同老师交流完毕,这会儿热情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胡老师看了许拙一眼,到底没多说邢刻的事。道了句没什么,孙芳丽便带着许拙回家了。

    许家新搬的住址叫杏花苑。

    杏花苑距离阳明幼儿园很近,走路只需要三五分钟的时间。不仅如此,阳明幼儿园附近还有一所实业小学,是临西市的重点小学之一。

    大伯之所以会劝说许家搬进杏花苑,也有这个因素在。

    不过这些都还为时尚早。回到眼下,许拙被孙芳丽领走后,孙芳丽原意是想给孩子买点糖果吃,以此来弥补早上没陪他去新幼儿园的遗憾。

    然而许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路都心不在焉的。不想要糖果,只想要回家。

    孙芳丽询问他为什么那么想回家,许拙一眨眼睛,晃晃腿道:“出出想爸爸了呀,好几天没有见到爸爸啦。”

    孙芳丽的眼眶立刻又红了,笑出来的声音都带颤。

    只觉得今天的心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格外容易酸软。

    于是她亲了亲许拙的脸颊道:“那也得给出出买了糖果和彩笔才行。”

    许拙摇头:“可是出出不想要糖果。”

    他还记得,基本就是从这一年开始,家里的经济状况便变得越来越拮据。往后一年又一年,孙芳丽的衣服就没怎么新过。这会儿重生回来,自然是不舍得这些小钱的,抬头道:“出出只要爸爸妈妈。”

    孙芳丽一听,直接将目光撇开了。去超市以后,坚持给他拿了糖果。

    母子买完东西,又途径了一次幼儿园。

    骑着老旧的二八车,往杏花苑的方向去。

    杏花苑并不是后世那样管理得当的高档小区,而是一个被住宅楼和围墙围起来的小院。

    小院外有着各种各样的早点摊和小卖铺,踏入院门,则是大半块平地花园。

    这花园也不是后来那种很高档的类型。泥土不用来做园艺,而用来给住户种菜。围着花园的道路没有特别平,砖板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个别还是斜翘起的。

    附近的住宅楼都不算高,至多六层,也就是大伯一家所住的筒子楼。

    这种筒子楼不大,一层楼横排出去也就五户。

    大伯租给许家的是三楼多出来的一小户,而大伯家自己则住在六楼。

    杏花苑不高档,但却很热闹。

    许拙被妈妈推进去的时候,小院里边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年纪小一点的孩子围在一起玩闹,年纪稍大一些的孩子则搬了椅子出来,在院子里做作业。

    说是做作业,实际却是在偷摸着和同龄的孩子分享一些玩具或者漫画书。

    附近的大人或浇花或洗菜,看见了便说两声。小孩们嘴上应着,等大人一走,玩心立马就又扬起来了。

    手里的功课没写两行,许拙和孙芳丽进来,便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邻居浇花老人也看他们,客气招呼说:“哎,这是302新来的小孙吧,儿子长得可真好看啊,今年几岁啦?”

    孙芳丽笑说:“他五岁啦,也没有很好看。徐妈家的孩子才好看咧,还聪明,我听说才考了年级第一呢!”

    徐奶奶立刻哎哟地笑出声。

    大人们寒暄,许拙则坐在后座上,瞪大了眼睛到处张望。

    因为绕路去买东西了,所以他们回到杏花苑的时间已经很晚。

    许拙内心其实知道,他大概率是错过邢刻了。可当回到这个熟悉的小院时,却还是忍不住想找。

    然而他实在是不熟悉这个年龄段的邢刻,找得毫无章法。

    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没找着后,便只能一边宽慰自己邢刻上一世有平安度过幼儿园,今天一个人回家也不会有事,一边收回心思,安安静静地看了会这座熟悉的小院,和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邻居们了。

    上一世,许拙一家在杏花苑没住几年便搬了出去。

    后来辗转多处,在邢刻再度出现以前,始终没有一个稳定的家。

    而对于许拙来说,那些年辗转过的那么多处房子里,也就只有杏花苑的氛围,最接近他想象中“家”的定义。

    院里有一棵大大的杏花树,孩子们会在树下嬉戏捉闹,家长们则在附近乘凉看护。

    高高的围墙将他们全部保护起来,是许拙很多年以后都会回忆的地方。

    孙芳丽停好自行车,将许拙牵上三楼。

    房门一开,就看见大伯许定平和爸爸许清朗正坐在沙发上说着什么。

    一听见那沙哑的嗓音,许拙的鼻尖便立刻不受控制地酸了起来。

    许清朗患的是喉癌,发现得早,做了半切手术。小时候许拙一直认为这只是一个小病,爸爸也总是不同他说太多,只说是声音变得哑了一点而已,对他根本一点多的影响都没有。

    甚至出院后没多久,许清朗就重回了工作之中。每回见到许拙时,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年幼的许拙于是也就真的认为,爸爸只是生了一个小病。

    然而后来,癌细胞扩散,半切变全切,家里的情况越来越差,许清朗都无法正常发声了,还依旧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许拙才渐渐明白过来什么。

    却已经为时过晚。

    许清朗在长期的情绪压抑之下,精神状态变得很糟糕。

    等他再一次去医院复查,拿到癌细胞继续扩散的误诊通知书时,连确定的机会都没有给自己,就选择了了结生命。

    后来的很多年,爸爸的笑容对许拙来说都不是温暖的,而是标志着他愚蠢又天真的一个噩梦。

    以至于这会儿许清朗顺着声响回头看到许拙,立刻拍拍手用沙哑的嗓音喊“宝贝”时,许拙的身体又开始抽了。

    心底封层多年的情绪在爸爸的味道下汹涌而出,他就那么看着朝他蹲下来的许清朗,包裹在厚厚鹅黄色棉袄里的小身体一个劲往后抽,险些要栽倒在地上。

    最终一阵酸流滚上心头,许拙捂住眼睛,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清脆的声音划破了空气。

    许拙从小就比较乖,还从没有这么哭过。

    以至于一屋子的大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住了,孙芳丽和许清朗连忙上前询问他怎么了。

    许拙重生了两天。

    第一天的时候感官未能重合,他飘忽得很,还没分清楚一切是梦还是现实。

    而第二天的日子这么一分一秒的过下来,他重逢了邢刻和母亲,一直到现在再见到父亲以后,所有的魂魄才像是终于归了位。

    许拙感觉到他们真切的存在,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论是梦还是现实,他都要好好将这来之不易的生活过好。

    上一世父母护他,邢刻护他,把许拙养得乐天又欢愉,像一枚小太阳。然而一直到他们统统离许拙而去,许拙也没有什么回报的机会。

    可这一世不一样了,只有他是带着记忆回来的。所以自然也轮到他去保护他们。

    即便这会儿的许拙还只有五岁,很多事情都做不了,却也有自己的方式。

    是这些人离开他很多年以后,许拙在内心将回忆翻来覆去看了那么多遍,总遗憾当年没有做过的事情。

    于是等许清朗焦急地把他抱起来时,许拙便立刻泪眼婆娑地去看他的喉咙,想碰又不敢碰地小心说:“爸爸疼不疼呀?”

    动作贴心得要命。

    许清朗顿了一下,很快便扯着沙哑的喉咙反应过来,乐呵呵道:“不疼!爸爸可是爸爸,这有什么疼的?都是小问题!”

    许拙的手用力捂住眼睛:“可是留了这么大的疤!爸爸不疼,出出疼哇--”

    孙芳丽不说话了,收回手转身便朝屋外走去。

    许清朗的身体也僵硬住。就连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大伯,都低低叹了口气。

    许清朗试图缓解气氛,笑着说:“哎呀,没有的事宝贝,这个疤虽然大了点,但是不疼的呀……”

    他越是这样,许拙便哇地越大声,像是要替许清朗把疾病的痛苦哭出来一样,小手都跟不上哭高的眼睛了,大喊道:“疼哇!”

    这下,许清朗是彻底笑不出来了,嘴唇都开始抖。

    大伯也悄悄背过了身。

    人长大以后,便总不能再这样放肆得哭。

    许拙记得上一世的许家,在重重打击之下,也依旧努力又乐天地活着。旁人都道他家氛围好,可许拙却总认为,他们家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思来想去,就是重创之后的这一场哭了。

    许清朗和孙芳丽都撑着不哭,那就由他来哭。哭开了声音,坏血才会顺着伤口流出去,疼是疼了点,但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好。

    而就在302一屋子小的大的花式落泪时,筒子楼403室,有人一脚猛踹翻了一张椅子,在阴暗的空间里骂道:“吵他妈的要死!”

    邢刻原就坐在那张椅子上。

    被人这么猝不及防地从后边一踹,腿直接弯跪在了地上,却是反应迅速地抓住一旁的破桌子站起身来。

    瘦小的身体缩进阴影里,顶着脸上的青紫,戒备地看着一身酒味的男人。

    “看什么看?”邢东海随手抄了个酒瓶子就往他身上砸:“成天笔笔笔,什么狗屁东西那么重要,没有能死还是怎么着?!”

    李书梅连忙伸手要去护着邢刻,却是被邢东海一起砸了,脸上立刻露出了怯懦的表情。

    “要能死就他妈去死,否则老子弄也得弄死你!”邢东海指着邢刻的眉心,大着舌头道:“没用的东西!”

    邢刻咬紧了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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