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哭边摇头，根本不想再听他这些求复合的话，也无法感同身受的去体验一遍他当年失去父母的痛苦，不想去理解他对段致诚的报复，他的苦衷他的绝望我都理解不了，我知道他背叛了我，抛弃了我，他用最无耻的方式欺骗了我，他和其他的女人生活了很多年……

    “你知道我当年是过来的吗，”我在痛苦的哽咽中断断续续的说到，“当知道你‘死了’的那一刻，我就觉得我也死了，每天不过是个还在呼吸的死人而已……我最怕晚上，因为一到晚上我就像掉进黑洞里，完全看不到希望，清晰的听着自己的心被一遍遍撕裂的声音，那种无边无际的炼狱一样的日子，让我好几次想要结束自己……但是，为了何奕，为了那唯一的跟你的生命有关联的人，我咬牙挺了过来……你以为你用这样的方式欺瞒，我就不恨你吗？你错了，我恨你，恨透了你，没有一天不恨你！我宁愿你当我面，告诉我，你爱上别的女人了，要跟我离婚，再狠狠的踹我一脚，带着别的女人潇洒而去，都好过你用‘死亡’的方式彻底摧毁了我对生命的热情，让我生不如死……我恨你，我恨你……”

    “……”他伸手过来搂住了我的脖子，不停的用纸巾给我擦泪，痛心的说，“对不起，云灿，你受的这些苦，我不是不知道，正因为我很清楚你心里的痛，所以我这样做了以后，每天也是饱受煎熬，可一旦进入了段家，我发现我就回不了头了……”

    “因为段茜的关系，我在段家得到了很多以前做梦的得不到的资源，比如一个光鲜的工作，一份体面的工资，还有别人的崇拜和尊重，还有很多很多……以前跟你在一起时，我也坚信艰苦奋斗终有出头之日，可到了段家，有了关系我才发现，像我们那样没任何背景没有原始积累，一穷二白的人，就算再有头脑，再吃得苦，运气再好，到头来赚的钱还不够那些富人一顿饭钱……是的，你尽情鄙视我吧，我那时候是穷怕了，再也不想过那样的苦日子，所以我决定不急着要了段致诚的命，我要让他的财富为我所用，先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再策划一种天衣无缝的方式取了他的狗命……”

    “进入段家这些年，我忍辱负重取得了段致诚和他老婆的绝对信任，我用在段家赚到的钱投资了很多领域，首先就是想到了对你的扶持……还记得我们曾经的梦想吗，你说想要创立一个自己的服装品牌，最好用我们两人的名字命名，要让你自己设计的每一件服装都能变成成品出现在商场的服装店里……于是，我通过周恺程，专门为你投资创立了‘云灿’，就连初期那些愿意跟你合作的黄金商圈的渠道，也是我提前给你打点好了关系……所以你那时一定觉得经营一个公司是那么顺畅，以为钱是那么好赚的……我的想法很简单，自己过上了好的日子，也要想方设法让你过好，因为我从没忘记我们是夫妻，没有忘记过，我达成自己的目的后，还会回到你身边……”

    “……”终于知道他隐瞒了我8年的答案，知道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我渐渐的也哭不出来了。

    心里的感觉很复杂，对他的恨意还在，但又有些豁然开朗了，好像在一个闭塞的空间呆了很久，终于发现了扇窗，窗外有阳光透了进来，可实际上我仍然待在这个牢笼里……

    最重要的是，我发现自己的心，怎么都没法再跟他贴近了，尽管他就在我身边，解释了一大通，可我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回以前的感觉了。

    我该怎么回应他？难道我要告诉他，宁愿跟他吃苦一辈子，也不要他抛弃我利用段茜上位吗？呵，经历了这几年有钱人的日子，我才知道这些话有多么虚伪。

    都说贫困夫妻百事哀。我跟他都是一无所有的穷人，在没有认清生活的真相前，我们或许可以山盟海誓的甜蜜几年，可随着婚姻生活的深入，每天面对油盐柴米酱醋茶的烦恼，面对创业中一次次的失败，他的精神也迟早会被击溃，到时候我们会因为钱的事频繁争吵，感情也迟早被吵的干干净净，跟他离婚都是迟早的事了……所有，我没有理由鄙视他为了钱而攀上段茜，实际上，如今有了钱的他，的确是脱胎换骨了，扬眉吐气了，活得体面有尊严了……难道这样的他，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我背靠着座椅，闷了半晌后，尽量冷静的开口，“何遇，我自从知道你还活着以后，唯一的要求就是从这里得到一个交代、解释，而现在你把当年的所有都解释清楚了，了了我的心愿，那么我们之间也算是互不相欠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我不怪你，我们之间也没有共同的孩子，说到底你从根本上也不欠我什么。既然你当年做出了那个决定，那么也就意味着我们感情的彻底终结……我说过，8年过去，该放下的我也放下，而你也有了新的家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就别在重新打破了……最后，我也奉劝你一句，过上了你梦寐以求的有钱人的日子，就请好好珍惜，别再用极端的方式报复段致诚，我相信你父母泉下有知，也绝不希望你为他们赔上自己的后半生。”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急了，双手抓住我的胳膊，“什么叫感情彻底终结？说到底，你还是没有打开心结，还是恨我？”

    “错了，恨也是需要力气的，我现在没有力气也没有理由恨你了。”我心里凉凉的，在温暖的汽车里却打着冷颤，我抱着双手，木然的说，“以前恨你，因为我始终觉得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私有物品，你的离去就是对我不负责，你就是欠了我，对不起我……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实际上在你8年前决定跟了段茜的那一天，我们的爱情就真的枯萎了，从此以后，谁也不是谁的谁，你是死是活，你跟谁结婚，你混得好或者坏，都跟我没有关系。当然，我的生活，也跟你无关了。”

    “这只是你单方面的理解，我绝不接受！”他凝神看着我，特别的坚定，“你对我有恨有抱怨我不怪你，但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正因为爱你，我一直想方设法要挣更多的钱，不管通过什么渠道，只要能赚到钱，给你富足的生活，我才甘心……不然，每天看你跟着我吃苦，我真不知道跟你能坚持多久……灿，我实在太爱你了，这样的爱，也像一座大山沉甸甸的压在我身上，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如果我一直贫穷下去，如果有条件比我好的男人来抢你，我可能都没有信心去对抗……但现在，我有了绝对的信心给你幸福，算我求你，回到我身边吧，我愿意用尽全力来弥补这8年，只你还能接受我，我哪怕少活8年都好！”

    “……”我没有被他这种热切打动，“真的回不去了。接受现实吧。”

    “说到底，还是因为段培风！？”他有些怒了，提到这个名字就满眼喷火。

    这个突然起来插入的名字，也的确让我的心被触碰了一下……

    “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我说完，对他要求到，“下车吧，时间不早，我要回家了。”

    “……”他不动。

    “你有自己的家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快做爸爸了，所以，别再我的问题上纠缠，既然你当初屈从了现实，那我们都现实一点吧。”

    “所以，段茜也是你的心病？”他问道。

    “我一早就说过，我迄今为止没跟她发生过关系。”他平淡的诉说到，“或许你不信，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在离开你的那些日子里，我每天心里都想着你，煎熬又愧疚，根本没心情跟其他女的谈情说爱，更不可能跟她们上床，自始至终，我生命里只有你一个女人……至于和段茜对外保持恋人关系，也是为了尽快在段家站稳脚跟，这次跟她匆忙结婚，说到底是被你气的……不过，我现在是跟她分房睡。只要你还要我，段茜那里，我尽快跟她分手，反正我们也没领证，不过是办了一场半途而废的婚礼而已。”

    我不禁冷笑，“你还是不要折腾了。这个名叫段茜的女人虽然恶心，但你能以这样草率的方式处理跟她这8年，也是挺让我瞧不起的。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