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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那桥修了不过十年

    闪电刺破黑云如干涸的土地寸寸皲裂,雨线悬于天际似瀑布似珠帘。

    在盛夏的浓绿中溅起白茫茫一层雨雾,落到地上迸出几颗光亮而透明的珠子,蹦跳着融进水洼。

    有几分烟波浩渺的意思。

    起初这雨景还是美的,越靠近应天府雨势越大,路上积了没到膝盖的水,车轮一半陷入水中。

    本就难行,马也被电闪雷鸣惊到,长嘶着不肯前行。

    询问过余幼容和萧允绎的意见后百里无忧命卫舜卫泽就近寻了处驿站,打算等雨势风势小些再赶路。

    驿站里被暴雨困住的人不少,百里无忧他们一行人较多,长相气质个个出众。

    一路走进来吸引了不少目光,不过都是赶路的行人,看过两眼后便移开了目光,继续忧愁这雨何时停。

    余幼容接过萧允绎递过来的干巾擦了擦身上的雨珠。

    望着门外噼里啪啦砸下来的雨,狂风一阵接一阵呼啸而过,将雨幕吹得倾斜,“这雨一时半会儿估计停不了,驿站有多余的房间吗?住一晚再赶路比较安全。”

    “小姨已经安排好了。”

    萧允绎拿着另一块干巾替她擦着头发,一边说今晚的安排,“房间不多,只要了两间,我跟卫舜卫泽住一间,你跟小姨——和她住在一起可以吗?”

    “在外面哪来的那么多讲究?可以的。”

    刚将身上的雨珠擦干净,来不及喝上一口热茶驱驱寒气,外面一阵喧嚣,两人同时朝外看去。

    只见一群人惊慌失措涌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桥断了桥断了——”

    这里已经是应天府地界,百里无忧有跟他们提起过过了桥再走半日就到天下第一庄了,不知他们口中所说的桥跟百里无忧提到的是不是同一座。

    萧允绎护着余幼容去外面打探情况,百里无忧闻讯也赶了过来,来人说的是应天府方言。

    萧允绎和余幼容听不太懂,百里无忧是应天府人只言片语中变了脸色。

    余幼容本想劝她大不了等雨停绕路走,意识到不对,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桥上有人,不少人落水了。”

    丢下这句话百里无忧转身扎进雨幕里,余幼容也立即回去拿医药箱跟在萧允绎身后匆匆往那边赶。

    到了现场,情况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严重得多。

    桥是从三分之二处断的,中间有一丈宽距离损坏,他们赶到时有人挂在断桥边缘奋力往上爬,有人在湍急的河水里苦苦挣扎,岸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人也有受伤的。

    百里无忧水性比较好已经跳下河救人,萧允绎和余幼容对视一眼,一个去往断桥处,一个留在岸上。

    雨势太大,笼罩住万物,眼前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余幼容给伤势较轻的人指了指驿站方向,让他们自行前往,伤势较重者也只能原地简单包扎。

    好在没一会儿驿长领着驿卒来了,卫舜卫泽两兄弟也在其中。

    “姐姐,情况怎么样?”

    许是之前交涉过程中百里无忧已经表明了身份,驿长听到卫舜卫泽唤一名少年打扮的人为姐姐也跟着看过来,“这几人伤势比较重,要立即抬回驿站救治,担架呢?”

    “在这里在这里。”

    等将伤者全部放上担架,余幼容不忘交代,“我跟他们一起回去,再有救上来的伤者直接送到驿站。”

    随着加入救援工作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缝合好最后一名伤者的伤口后余幼容起身揉了揉酸胀发麻的手腕长吁一口气,外面百里无忧和卫家两兄弟也回来了,看到她就问。

    “这里怎么样了?”

    “救回来的人暂时没大碍,不知道有没有被水冲走的人。”

    “此事已经上报卫所,应该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到时候他们会调查有没有失踪的人。”说着百里无忧不解的望向刚走过来的驿长,“我记得那桥修了不过十年,怎又断了?”

    驿长也叹气,“可不是,当年桥断后朝廷很重视,拨了不少银子重建,按理说再大的水也不该断啊?”

    “这件事有劳驿长报给卫所,务必让他们好好查查。”

    “是是是,这是自然。”

    驿长说着一笑,很是钦佩欣赏的望向浑身湿透还来不及换衣服的余幼容,“这次多亏了这位——”他顿了顿一时间不知该唤公子还是姑娘,随口含糊过去。

    “我们驿站就一位大夫,医术也一般般,此次伤重人数这么多,就怕人救上来也未必能活啊!”

    随即他又是一笑,“这下好了,到现在为止没出现遇难的人,我这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驿长客气了。”

    听到别人夸自家孩子百里无忧当然开心,只不过面上表现的很镇定,又与驿长交代几句她这才看向余幼容,发现她正边收拾药箱边东张西望,遂问,“怎么了?容儿。”

    “小姨,你看见萧允绎了吗?”

    百里无忧一愣,也跟着四处望了望,这处驿站不算太大,此刻目之所及完全没萧允绎的影子,“可能还在断桥那边没回来,我去看看。”

    余幼容拉住欲往外走的百里无忧,“还是我去吧。”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了出去。

    雨势不见小,风更大了,天也暗了下来。

    这么会儿功夫河水已经快要完全将断桥淹没,余幼容冒险走到断桥边缘,几粒碎石被踢进水里。

    咚咚咚咚声很快被风声掩盖。

    河岸边断桥上到处都没有人,河水迅速漫过鞋面,黑暗顷刻间覆盖下来,能见度更低了,余幼容没来由慌起来,又嘲笑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他可是萧允绎,哪会这么轻易出事?

    正心想他会不会已经回驿站,余光瞥见左边一块石头上勾了块布条,手伸进水里将布条捞上来。

    仔细打量着,就是萧允绎今日穿的衣服。

    身体像是破了个洞,风呼呼吹进来,下一刻从头凉到脚,她望着黑漆漆的水面,对水的恐怕已达到临界点,想要跳进水里找人双腿根本动不了甚至微微颤起来。

    她目光空洞近乎僵硬的往前挪了两步,就在一只脚快要踏出断桥时,身后有人及时拉住她。

    萧允绎本想训她两句,怕水的人就该离水远一点。

    看到她猩红空洞的眼睛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又看见了她手上紧紧攥住的布条,什么都明白了。心脏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五味杂陈。

    他将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背安抚,“不怕,不怕,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