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不是喜欢你,是有病

他们说我不是喜欢你,是有病 > 第38章 第38章

第38章 第38章

    何凯最近有点烦人。

    每天不是拿着财务报表跟她说哪笔支出多了,哪笔收入少了,就是抱着一堆市场分析给她讲产能产效,追着让她下指令做调整。她以前觉得他是一个把生活和工作分得清楚的享乐主义者,现在只觉得他像一个强迫症患者。

    程霏忍不住问他。

    “啊,跟人打了个赌。”何凯咬着笔,抓了抓两天没洗的头发。“想试试看能不能把净利润提高个30……上回你说想签哪个妹子当代言人来着?我觉得够呛,你不如把邵钧签来啊,库存卖完再搞波预售,韭菜割起来不能心软。”

    “你跟谁打赌?”

    “就是……我朋友啊。”

    “赌了什么?”

    “男人的尊严!”

    “……”

    程霏被何凯纠缠到晚上六点,好不容易才想到办法脱身。她回到家,给邵钧讲那位被胜负欲冲昏头的副总,邵钧只是笑。

    “他建议请你当代言人。”

    “那么,程总要请我吗?”

    “不请。”

    “哦?”

    “不想让他赢。”

    五月下旬原定跟兰沁和钟欣雅一起出游,因为何副总突如其来的胜负欲,这项计划只得暂时搁置。程霏每天都忙,有时候开会到很晚,邵钧会带吃的过来。他最近没有工作,时间自由,成了她办公室的常客。

    何凯好几次撞见他帮程霏批文件,有一回因为邵钧驳回了他的一个预案,两个人在办公室争论了很久,程霏人回来,看都没看就把文件塞给他,请他回去重做。

    他们两个人在某些事情上默契得可怕。商业直觉,看待问题的角度,对不可预见的风险的敏锐……除了处事方式有差别,其他如出一辙。

    何凯故意找过茬,左右挑拨离间,人家硬是在没沟通的前提下,单单换了个眼神就拆穿了他的把戏。从那之后他就放弃挣扎了,这俩人在一块儿对他就是双重压制,没翻身可能。

    有邵钧看着,程霏再忙也会按时吃饭,准时休息。不重要的应酬推给何凯跟吴经理,重要的应酬,他陪着她去。一来二去,关于他们的流言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礼拜五下了班,程霏回家刚一开门,就见爸爸在家里等着她。程霏是有点心虚,她还没有跟父母谈过。

    “爸……”

    跟在后面进来的邵钧见了人,也叫了声。“程叔。”

    程敬恒看看女儿,看看女儿身后的男人,又瞥了眼他手里提的袋子,粗着嗓子应了声。“回来了。”

    程霏打量父亲的神色,担心地向后看去。邵钧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在门口站着干嘛,过来啊。”程敬恒咳了下,背着手往客厅的沙发走。

    程霏忙过去搀着他。“爸,你怎么来了……”

    “想闺女了,不能来看看啊。”

    “最近忙,应该我回去看你们……”

    程敬恒在沙发坐下。女儿乖巧,门口的那个自觉站着没动,态度倒是不错。“晚饭吃什么?你们自己做?”

    “嗯……”

    “那还不快去,等你都等饿了。”

    邵钧听了,提着东西进了厨房,程霏也过去帮忙。程敬恒坐这儿能看到他们俩,女儿就只能洗洗菜递个盘子,做菜都是邵钧的活,刀都不让她碰。

    没到一个钟头,四菜一汤就上桌了。程霏扶爸爸过来,程敬恒每个菜都尝了一口,点点头,说了句手艺不错。

    安安静静吃完饭,程敬恒也观察够了,才问:“你们同居了?”

    “没有。”

    “没有。”

    两个人异口同声。

    程敬恒看看他们两个人,等着解释。

    “我住隔壁。”邵钧说。

    “一墙之隔,区别大吗?”

    “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程霏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邵钧,解释。“我们不是同居的那种关系……”

    “那你们这样出双入对的,人尽皆知,算怎么回事?”

    程霏沉默了。

    程敬恒瞅了女儿一会儿,知道从她这儿问不出什么,转而看向邵钧。

    邵钧浅抿出一个笑容。“我在追,她还没答应。”

    程霏抬眼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说出来。

    不能说谎。邵钧的眼神中透着无奈。

    她只是意外,没有怪他的意思。

    两个年轻人一来一去交换眼神,程敬恒都看在眼里。女儿和人家比,压根就不是一个段位,还能不栽?

    程敬恒清了清嗓子,严肃了些,对着邵钧说:“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聊聊,你跟我来书房。”说完,起身,不容拒绝。

    程霏担忧的望向邵钧。

    邵钧让她放心,跟着进了书房。

    程敬恒站在书桌前,面朝窗外,听到关门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立刻说话。邵钧坦然接受他的审视,没有回避。

    “徐兆天被抓,是你做的?”

    “是。”

    “我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做得好。”程敬恒沉吟片刻,又接着说:“不过,既然做了,就要斩草除根,我不希望再有人威胁到霏霏的安全。”

    “我有数。”

    程敬恒看着他。

    这是个优秀的孩子。

    从小就出众。

    自家闺女眼光是好,可惜人家不把她当回事。

    “我听说,你还收购了程氏不少股份?”

    “是。”

    “我能问问,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吗?”

    “份内之事,不需要理由。”

    程敬恒点了点头,手指在桌面轻叩了下。“我们当初约定好的,可不是这样。”

    “先毁约的人不是我。”

    程敬恒嗯了一声,半晌,才说:“当初的决定,我们是合谋,所以我没有立场责备你。”他的语速很慢,很平和。“那个时候,我也是有私心的。从一开始,你对她就不怎么上心,分开对你们两个人都好。”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养的女儿傻到那个地步。作为父亲,他有他的固执,后来的结果,他也有责任。

    “邵钧,以前的事,不用说,你心里也有数。你阿姨不许你们见面,有她的道理。我们不是不讲道理的父母,但在这件事上,霏霏不能自己做主。”

    邵钧目光闪了下。“不管你们同意还是反对,我不会放手。”

    “哼。”程敬恒笑他的自负。“你抛弃过她一次,你觉得,如果她必须做出选择,她会选你,还是我们?”

    邵钧明白,答案显而易见。

    “她既然肯接受相亲,说明她心里早有准备。她跟以前不一样了,邵钧,你觉得你有胜算吗?”

    “我得不到,她也不会属于别人。”邵钧轻扯了下唇,眼中寒光凛凛。“无所谓,最后陪着她的只会是我。”

    “在我面前,你倒是不是掩饰。”阴沉,冷酷,像他父亲。

    邵钧坦然面对他。“你想试探我的决心,这就是了。”

    “决心不是说说而已。你不要了的,岂会这么容易要回去。”程敬恒看得出,他对女儿是用了心的,但他已经不信任他了。一个让女儿把这辈子眼泪都流干了的人,他怎么可能还放心把人交给他?

    “我知道不容易。”他没想过容易。他预料过可能遇到的刁难,阻挠,他不在乎,就算要他下跪去求,他也愿意。“我只要她,任何要求我都接受,但是不要让她知道。”

    “你现在倒是知道为她好了?”他倒是做得好人,他们倒成了伤害女儿的恶人。程敬恒想起来就一肚子火。“你以前怎么没有这个觉悟?当初你哪怕有一丁点在乎,我至于差点丢了这个女儿!?”

    邵钧目光微沉,隔了很久,才说:“我看到她手上的伤……”

    “是么。”程敬恒的语气轻轻飘飘。

    “她是不是……”

    “十一次。”

    一个,不可思异的数字。

    “除了能看到的伤,她还吞过碎玻璃,喝过毒药。每次我们都把她救回来了,因为她不是真的想死,她只是承受不了痛苦,选择自残。”

    对视的两个人。

    一个压抑悲伤,话语举重若轻,

    一个如遭重击,震惊到无以加复。

    十一次……

    她哪来的勇气,一次一次伤害自己。

    程敬恒目光淡淡,看着他的神情。他总算能从他眼睛里看到心疼和后悔,再也不是冷眼旁观的漠然。“看来,霏霏什么都没告诉你。”

    她没有说。根本没打算让他知道。邵钧怔忡着,脑中呈现出一幕幕恐怖画面,而他完全想象不出在她做出这些事时,心里有多痛苦。

    “你好像很有自信她会接受你。”程敬恒温和的笑了笑,藏着深深的痛恨。“如果你知道我为什么毁约,为什么允许她打那通电话,或者说,你想一想,为什么她知道你没死却并没有再联系你,也许就能明白,她不会再爱你了。”

    “……”

    “所以,我不会妨碍你们,你在她身边照顾她也好,我想提醒你的只有一句。”程敬恒说:“人是有记忆的,疼得狠了,是会记住教训的。”

    程敬恒在女儿家吃了顿饭就回去了。程霏问邵钧,他们聊了些什么,他只是用一种她不懂的眼神看着她,不肯说。

    这个晚上,邵钧没有回去。

    她睡着,他在旁边守了她一夜。

    他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她刚从下过雨的花丛钻出来,身上手上沾着泥,一脸傻笑,喊他哥哥,还要跟他握手。他嫌弃死了。但碍于长辈在场,他耐着性子对她说,他有一个妹妹,不想做别人的哥哥。他拒绝她的亲近,可她听不懂。

    他天生性子就冷,对看起来美好的东西有一种本能的破坏欲。

    她很美好,天真无邪,他知道自己不能招惹她,所以避开,但她总是吵吵闹闹找上门,一次又一次……有那么一瞬间冲动,想要弄坏她,等他回过神,她的头在流血,他心里其实很痛快。

    暑假过完,回到家,父亲告诉他,他闯了祸,不允许他再去程家。一年,只有两个月自由,怎么可能答应。他宁可忍受那个吵得要死的小姑娘,也不愿意呆在那个家。

    只要对程霏好,他就有自由。

    他算得精明,只是没算到她会喜欢上他。

    为什么喜欢他?

    可能因为傻?

    他没遇到过比她更傻的姑娘了。

    邵钧轻轻握住她的手,拇指在手腕的伤痕摩挲。

    十一次。

    多到像一个笑话。

    他还能清楚记得,三年之后她拨通电话时,小心翼翼的语气。她都为他死过十一次了,打那通电话时,知道他在对面时,都没有恨意,没有愤怒,而像是怕打扰他,怕他生气那样小心确认。

    那时她哭,有多少是委屈,有多少是庆幸?

    “不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