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无人的街道深处，传出一声不大的枪响。
方秋颖睁着充血的双眼，眉间一个乌黑的血窟窿里，缓缓的淌出浓稠的血。
她软倒在地上，成了静物。
史天宁收了枪，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一般吐了口唾沫，利索的开车离开。
他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顺着另一条道开车出去。
却不想，出口堵着一辆低调的雷克。
史天宁本想调转车头，可奈何胡同实在是窄，他没有办法调转，要想走的话只能走眼前这条道。
他狠劲上来了，直接开车撞上去。
这时候雷克忽然发动往后退了几米，史天宁诧异的时候，雷克又猛然撞上来，直接把史天宁的车撞得倒退，往后面的墙上挤。
史天宁的身体被卡在变形的椅子里，吐出一口血，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雷克的后座下来两个男人，去检查史天宁是否还有气。
戚容则是去看方秋颖。
方秋颖死不瞑目，空洞的双眼几乎要崩出来。
他站在原地，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沈野已经回了别墅，唐衣去洗澡了。
戚容打进来一个电话，把路上的突变告诉了他，沈野听完问道，“那夫人现在还跟史天宁在一起？”
戚容顿了顿，“先生，夫人去世了。”
沈野手指一紧。
虽然方秋颖这个人不值得惋惜，可沈野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涩，就像一只手蹂躏着，闷得生疼。
“嗯，知道了。”
戚容没有安慰，沉默数秒后挂了电话。
沈野遇到悲哀的事时，只需要安静就够了，他素来如此。
唐衣洗完澡出来，沈野还原封不动的坐在床沿上。
他抬起头，迅速敛去了眼里的情绪。
唐衣问，“妈怎么样了？史天宁抓到了吗？”
如果抓不到史天宁，方秋颖就会出事。
“抓到了。”沈野伸手，忽然把唐衣揽在怀里。
唐衣微怔，“啊，抓到了……”
她话没说完就感觉到沈野的臂力惊人，几乎要把她的身子揉碎。
唐衣预感到沈野出事了。
是方秋颖也跟着史天宁出事了吗？
沈野抱了许久，唐衣没有出声，只是一下下的抚摸着他的背。
后来沈野说了方秋颖的事。
戚容也没有把史天宁送医，只是把他吊在地下室里，生死由命。
戚容处理完这些事回去后，已经很晚了。
奚露还没有睡，躺在凉椅上看书。
戚容一身风尘仆仆，站在床边脱了衣服就去了浴室，门没有关，哗啦的淋浴声很清晰。
奚露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给他收拾衣服，她动作微顿吸了吸鼻子，闻到了轻微的血腥味。
奚露皱皱眉头，今晚上戚容去处理任务了？
她把衣服用袋子装起来准备明天丢掉，等戚容出来后，她好奇问道，“沈总又让你干嘛去了？”
戚容神色凝重，淡淡道，“夫人死了。”
奚露的表情一僵，“啥？”
难过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屋子。
在半个月内，沈野失去了双亲。
“那两个老东西死有余辜，是我的话早就跟他们断绝关系了，沈总还不如做个孤儿。”奚露说着说着叹口气，“但我还是替沈总难过，他真的成孤儿了。”
跟她和戚容一样了。
戚容作为沈野的心腹，明白沈野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他也是个普通人，内心深处也很脆弱。
奚露无力的躺倒在床上，她安慰戚容，“哎呀没什么啦，沈总不是还有太太么，还有个女儿，又那么成功，已经很满足了。”
戚容嘴角微动，将她揽在怀里，“嗯。”
一夜之后，戚容跟沈野一同去处理了方秋颖的尸体。
她没有葬礼，只要一块孤零零的碑。
沈野选择将她火化，墓碑立在沈青峰旁边。
沈青峰和方秋颖生前都是水火不容，死后还要葬在一起，连做鬼都是邻居，估计要气得投不了胎。
“沈总可真歹毒。”奚露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唐衣跟沈野一起过来了。
但是奚露嘴巴还没有停下来，“我仔细想了想，沈总根本不用伤心，该放鞭炮庆祝一下才对的，沈青峰和方秋颖明明就是俩祸害啊，他们迟早要变成叶芝桐的走狗，到时候沈总劳心劳费的，还要随时提防被自己人反咬，那得忙出神经病。”
这些道理戚容是懂的，也知道奚露是在安慰自己。
奚露叹口气，“我觉得死掉的那俩兄弟挺可惜的，家里面肯定有老婆有儿女，白发人送黑发人，岂不是更难过？”
话说完，沈野就上来了。
奚露这才闭了嘴。
她偷偷的打量了沈野一眼，发现她的沈总悠然自得，好像一点都没有难过的意思。
唐衣柔声问，“你中午想吃点什么？我现在吩咐李妈准备食材。”
其实唐衣就是想转移一下沈野的注意力，让他不那么难过。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会难过。
其实沈野并没有。
庆幸大于难过。
沈野报了几个菜单，指定要唐衣亲自做。
唐衣嗯了一声，握紧了他的手。
唐衣的手掌心软绵绵的，带着轻微的潮湿，沈野心尖儿泛甜。
“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担心我。”沈野忽然道，“我太了解我妈了，所以我才命令手下去跟踪。”
唐衣抿了抿唇。
“我告诉她，后面那辆车是我在开，可是她依然向着史天宁，说明她已经做好了让我去死的决定，我没必要疼惜她。”
这话从沈野嘴里说出来，让唐衣震撼得头皮发麻。
她一直觉得方秋颖狠毒，至少对沈野是宠爱的。
原来到了紧要关头，她依然自私得让人心寒。
沈野轻轻一笑。
唐衣的眼泪瞬间就滚落了下来，无论沈野怎么给她擦，都无法擦干净。
后来还是想起奚露和戚容在车子里，她才渐渐止住了哭声，趴在沈野的怀里。
沈野吻掉她的泪水，还接了个吻。
奚露眼巴巴的瞧着，吐槽道，“你们俩可真烦！”
沈野全然不顾奚露的吐槽，抱着软绵绵的妻子回了别墅。
奚露冷嗤一声，心里面还是嫉妒的。
“唉，其实我们沈总还是挺man的，大事小事都抗得住，还老温柔了。”
戚容心想，自己也挺温柔的。
他最近在偷偷的给奚露织手套。
戚容对自己织东西的手艺很清楚，起码要织几个月，所以才选择织手套，等到时候织好天气也转凉了，奚露正好可以戴。
到时候奚露回礼，他就顺其自然的问她要一件手工编织袋，以后天天带身上。
这样他就不用嫉妒同事了。
这样想着，戚容就想回去继续织。
但是沈野的电话打了进来，沈野说，“下午你替我去见一下吴局长。”
吴局长是老局长了，跟沈野是故交，也跟江城逸一同出过任务，最近跟他有长期的合作。
于是戚容说，“我先送你回去，我下午有点事。”
“啥事儿？”
“跟局长谈点事。”戚容毫不犹豫道。
跟吴局的合作是重要计划，原本沈野是没有打算告诉奚露的。
但是现在戚容毫不犹豫的告诉了她。
戚容是信任她的。
奚露说好。
戚容问，“一起去吗？”
奚露眨眨眼，衡量了一下说，“行吧。”
戚容是想像沈野一样，无论是不是重要场合，身边都跟着太太。
他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女人，奚露是最佳人选。
戚容就带她去见了吴局。
吴局住的地方是一所四合院，建筑有些久了，但是打扫得很干净，充满了古时的气息，门口守候着他的亲信，穿着黑色的警装，干练沉稳，看见戚容的车马上过来叩靴敬礼。
戚容下车后也礼貌的回了礼，“先生今天有事，先让我过来跟吴局谈。”
“吴局已经备好了饭菜在里面等你了。”
戚容牵着奚露进去。
亲信看见了，脸上闪过一丝异样。
来这儿谈事的人，好像还没有见过夫妻牵手的，一般都是男前女后。
吴局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两鬓头发有些发白，一身警装一丝不苟，就如他身上散发的气质，令人下意识的敬畏。
两个男人寒暄后坐下，一边吃一边谈。
戚容还介绍了奚露。
“这是我的太太。”
吴局和奚露都是一愣。
一人心里甜蜜蜜，一人心里闷堵。
吴局当初答应跟沈野合作的时候，有一个很小的私心，就是想把自己的爱女介绍给戚容。
但是他觉得戚容这样走到顶端的人，要大家闺秀才能配得上，而大家闺秀都是压轴戏，吴局就想等着事情成功以后，再将这个想法说出来。
可是现在戚容忽然说自己有了太太。
这就像是给了吴局当头一棒，尽管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但是吴局想得开，他缓了一会就想通了，跟戚容继续谈笑风生。
奚露心情好，吃了两碗干饭。
吴局见奚露这样坦荡，也有了胃口，而且戚容吃饭的时候一直照顾到奚露，可见他们感情坚硬得很，吴局的心情就彻底好了。
奚露吃得饱饱的，就想在最后的时候喝点汤。
可是汤是海鲜汤，奚露不想喝。
见戚容和吴局认真讨论的样子，她不想打扰，就自己去倒水喝。
旁边的桌子上有温好得各种茶，奚露倒了一杯水果茶，她一抬头，就看见前面的小院里有人走动。
奚露面前是一面窗，窗透明洁净，能很清楚的看见外面的景象。
小院里是一个男人，有点矮，身子瘦，剪着潮头，要是手臂上再纹一条龙，就能去耍杂技赚钱了。
奚露喝了半杯水果茶，浑身舒坦准备走的时候，那男人转过头来了。
人有第六感，哪怕你是背对着人的时候，只要别人在看自己，都能感受得到。
男人就是感受到了，下意识的转过头来。
奚露与他对视上。
男人看见奚露，像是吓了一跳，满脸惊艳。
奚露早就习惯了这种目光，端着杯子轻飘飘的走了。
她回到桌子上，又百无聊赖的吃了一小块酥肉。
不一会，门口出现了那男人的影子。
吴局和戚容都看见了他，那男人的目光**裸的看着奚露，嘴里却是说，“叔叔你好。”
吴局眼里闪过一丝不快，“嗯。”
他吩咐过人，要进来都要先禀报，这黄毛小子却不懂规矩。
那男人走过来，终于把目光转移到了吴局身上，“叔叔，小韵的功课我都帮她补好了。”
他是吴局爱女的同学，前几天吴韵生病请假，这男人就来帮她复习功课。
吴局跟戚容谈事，都把这这件事给忘了。
奚露擦擦嘴上的油渍，扫了那男人一眼。
那男人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里。
随后不久，戚容跟奚露也要走了。
吴局送客到门口，约定了下次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并且亲眼看见车屁股消失才转身回屋里。
他想起自己女儿还没有吃饭，就去叫她。
正好，吴韵走到了大厅。
吴韵乖巧的喊了一声爸爸。
吴局皱了皱眉头，“怎么出来吃顿饭还换衣服了？”
吴韵脸上闪过一丝紧张，随即马上镇定道，“写作业的时候不小心把墨水弄到衣服上了，就换了一身。”
吴局也没有多心，想起什么还是警告道，“你那男同学以后别叫到家里来了，成何体统！”
“好嘛，爸爸说什么就是什么。”吴韵吐吐舌头，娇俏可爱。
吴局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戚容开车，表情微微绷着，露出自己的不快。
吴韵的男同学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料子，他对奚露的好感表现得太明显，就像一只鸭子看见了富婆。
戚容想解决掉他，但是碍于吴局，他不能伤了面子。
所以他不高兴。
奚露却完全没注意到戚容在吃醋，而是兴致盎然的说人家坏话，“吴局这女儿不单纯啊，那男生看起来也就二十岁，那他女儿也就十**岁。”
“嗯。”戚容回应得敷衍。
“哎，你知道那男生对吴局女儿做了什么吗？你看出来没？”奚露撞了撞戚容的胳膊。
“没注意。”戚容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奚露说，“那男生一看就是刚跟人打过炮啊，那股子事后味儿我老远都闻到了，我说吴局这么好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婿没有，怎么那姑娘就眼拙看上个那种东西？”
戚容完全没听进去，酸道，“哦，你倒是挺老道的。”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当年这么年轻的时候都在干啥。”奚露尾巴都翘起来了，“我那时候长得就跟朵花儿似的，嫩得能掐出水来，是个男人都对我有过非分之想。”
戚容的脸色更难看，咳嗽一声。
奚露嘿嘿一笑，偏要往他心上扎刀子，“那会男男女女的荷尔蒙都贼茂盛，我也不例外啊，一到深夜就寂寞难耐，想男人想得要死，手机里经常收到男人的约/炮短信，还有他们的裸/照。”
戚容咬肌动了动，忍耐道，“行了闭嘴。”
奚露越说越来劲儿，柔软无骨似的手指往戚容身上摸，从喉结摸到腹肌，“我当时对几个男人印象还挺深刻的，身材也好，高高大大的，长得也帅气，最主要的是那儿特壮，跟我小手腕似的，那玩意要捅进去，简直爽得要死。”
戚容猛的踩住刹车，车子撞上了指示水泥杆被迫停下来。
奚露还因此身子往前送了一下，她捂着小腹，“卧槽，你干嘛啊！”
戚容冷着声音问道，“所以呢？你上大学的时候被多少男人干了？被谁破了处？被干得有多爽？”
这话跟冰渣子似的，车内的空气都猛的降了下来。
奚露情绪稳定了，挑眉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戚容紧盯着她，跟要把她碎尸万段一样。
奚露用手矫情的扇了扇脸，“哎呀走不走了，我热着呢，热坏我肚子里的娃怎么办？”
她这话一说，戚容就没法把他怎么着。
要是在平时，奚露敢这么气他，现在已经被操得半死不活了。
偏偏现在打不得操不得。
戚容深呼吸一口气，额头暴起的青筋也平复了一些，这才重新发动车子。
他满脑子都是那些男人干奚露的样子。
特别是那个要了奚露第一次的。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
戚容越想越觉得暴躁，甚至想杀人。
奚露见他汗水都急出来了，有点小心疼，“哎呀，是不是生气啦？”
戚容紧抿着唇不说话，“晚上我就不回来睡了，有事。”
奚露一听就不好了，“你咋这样啊，多大点事儿都受不了了？”
这话戚容就不爱听。
这算多大点事儿吗？
他一激动就说秃噜嘴了，“那我要是去夜店找女人呢？也算小事么？”
奚露睁大眼睛，使劲砸他，“你他妈说啥呢？你能耐了是不是？你要是敢出去找小姐老子一定弄死你，然后改嫁！”
戚容想说不去找的。
但是一想说出来就怂了，又实在生气，就没有说话。
奚露就觉得他还是要去找。
“我不管，你要去哪我跟着去。”
戚容说，“该下车了。”
奚露瞬间就红了眼睛，大吼道，“戚容你个大屁眼子，我辛辛苦苦的为你生孩子，你却要出轨，你凭什么啊？你个王八蛋！”
不知道为什么，这眼泪就控制不住了，哗啦流下来。
戚容乱了手脚，将她拉在怀里一顿顺抚。
奚露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怜。
戚容说，“你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
奚露抬起眼瞪他，“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被别人干过了？我说了吗？”
“说了。”还说得那么详细，就差没有现场表演了。
“我没有！”奚露吼得都拐了音，“我就被你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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