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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还有更舒服的(加更)...)

    靳睿走后, 黎簌仍然怒气难消。

    心里默念无数遍,靳睿是狗,靳睿是狗, 靳睿是狗......

    正好楚一涵发来信息询问她, 有没有想好怎么劝靳睿, 还帮她想了办法, 说实在不行就让赵兴旺去劝, 男生和男生凑在一起,可能更好沟通。

    黎簌给楚一涵回:

    【我们人类的语言难与狗相通。】

    【让它自生自灭吧!】

    回完, 黎簌继续把餐桌擦好,去厨房洗抹布。

    厨房窄台上放着一块黑色手表,是靳睿的, 估计是他刚才帮忙刷碗,忘记把表带回去了。

    黎建国这时候端着枸杞茶杯出来续热水,也看见手表:“小睿手表忘拿了啊?你去给他送过去吧?”

    “不去。”

    “又闹别扭啦?”

    黎簌撇开头:“他又不是没长腿,自己过来拿呗。”

    喝多的老人有些唠叨,放下大茶杯, 拉着黎簌和她讲道理:

    和朋友不能总闹小脾气,要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团结友爱、和平共处。人的一生能交心的朋友不多,遇见值得交的人, 一定要珍惜。

    说到靳睿, 老人又多说了几句:“小睿不容易, 别总和他闹别扭, 今天可是立冬啊, 谁家不是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吃饺子, 那孩子屋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家属楼里偶尔有其他家传来欢声笑语,放眼向窗外望去, 对面公共过廊里,不少人家都在白菜堆上放了托盘,里面整整齐齐地冻着饺子。

    小时候这种节气,靳华洋常常不在,黎簌记得小羽阿姨会提前买好多好多肉馅,吃力地提着过来敲门,一脸笑容和他们说:“我又过来蹭黎叔的饺子皮啦。”

    黎簌家没有旁边靳睿家大,人又多,大人们把餐桌挪到客厅中间,放一大盆饺子馅,摆上面板,在上面擀饺子皮,包饺子。

    小羽阿姨包的饺子最好看,两只手秀秀气气一挤,饺子像元宝,放在方盘上。

    那时候她爸爸也在,笨拙地跟在妈妈身边,学着包饺子,又被妈妈嫌弃包得不好看。

    黎簌喜欢跟着小羽阿姨,因为她是在场的所有大人里,愿意在做家务的同时也陪黎簌玩的。

    她很矮很矮,垫脚站在桌边,好奇张望。

    姥爷笑话她,才这么小,就想着学做家务了?

    小羽阿姨说:“谁舍得让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做家务,以后我要是做了小簌的婆婆,我是连厨房都不舍得让她进的。”

    一群大人哄笑,黎簌听不懂,小羽阿姨也不解释,拿沾了面粉的手点她的鼻尖,让她去照镜子。

    等她张牙舞爪地跑回来找小羽阿姨算账,小羽阿姨却包好了麦穗形的可爱饺子,哄她说:“只包一个,给我们小簌簌吃。”

    也许靳睿的沉默,是因为想念小羽阿姨吧?

    这么一想,黎簌又心软了。

    她拿起靳睿的手表,随手抓了件外套,蹬上鞋子,往外跑:“姥爷,我出去一趟!”

    “慢点,别摔着。”

    “知道啦。”

    靳睿没开灯,仰躺在床上。

    感觉到窗户有动静,一转头,果然又看见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生轮廓,趴在他家玻璃上。

    ......幸亏他不信鬼神。

    不然早晚被她吓死。

    室外极冷,玻璃上结着霜气,也有几朵冰花。

    站在外面的小姑娘拍了拍窗:“靳睿靳睿,开门来。”

    刚才不是还一脸嫌弃,说嫁给谁都不嫁给他?

    现在这么欢快?

    门打开,小姑娘先在探身,往玄关处陈羽的照片旁,放了几块奶糖。

    “小羽阿姨,立冬快乐。”

    靳睿一愣,下意识看向黎簌。

    相框旁摆着前些天去市里时,黎簌买给陈羽的小天使摆件,她认真地盯着照片看。玄关只亮了一盏射灯,柔和灯光落在她眉眼间,小姑娘眼睛弯弯的,全是笑意。

    “哦对了,你的手表,给。”

    “谢了。”

    靳睿接过来,随手把手表放在玄关柜格上,以为黎簌没什么其他事了,结果她拉着他,把他从家里拽出来,他才看见她放在门边的两只孔明灯。

    颜色有点丑,紫色和蓝色,还褪色了。

    黎簌说:“我临时去楼下小卖店买的,人家这也是去年的陈货了,翻了半天才找出这么两个,你想和小羽阿姨说什么,写上去,她能看见!”

    说着,她从兜里翻出一支黑色马克笔,递到靳睿眼前晃了晃。

    家属楼里不知道谁家在敞着窗子喝酒,酒后的男人女人嗓门都比较大,嚷嚷着“饺子酒饺子酒,越喝越有”。

    靳睿顺着黎簌的意思回去穿了件外套,接过笔,他倒没写什么,只在孔明灯上画了几句《风居住的街道》的乐谱。

    倒是黎簌,写下一大堆话,像小作文似的。

    过廊风有些冷,小姑娘冻得指尖通红,还不肯停笔。

    靳睿走过去,把马克笔从她指间抽出来:“还有什么,你说,我写。”

    “我想想,写‘我和楼下小卖店的店主约好了,再到元宵节他会帮我进货好看的孔明灯,我们都很想念你,希望你在那边天天快乐’。”

    小姑娘想了想,“再写一句,要是小羽阿姨有时间,希望她回来看看我......”

    靳睿盯着她,没说话。

    黎簌也觉得这句话有歧义,挠了挠鼻尖,“也不用真的来,梦里来就行,不然我怕我受不住。”

    靳睿写完,偏过头。

    黎簌说:“没有啦,先写这么多吧。你有打火机么?”

    两个人合作把孔明灯放起来,看着亮着幽蓝光色和茄子紫光色的灯,晃晃悠悠飞入夜幕。

    “这个颜色是有点丑。”

    顿了顿,她又像刻意找话题似的,问,“你说小羽阿姨会嫌弃么?”

    “不会。”

    夜风吹起她的刘海儿,吹得她皱着鼻子眯起眼睛。那双眼像弯月,带着迎风流泪的细碎水光。

    其实靳睿明白黎簌的意思。

    也许是小姑娘自己想的,也许是她姥爷说的,怕他在立冬这天觉得孤单,或者是怕他思念陈羽,才心软地摒弃前嫌,特地过来陪他的。

    不然依她的性格,他别说落下块儿手表,就是落下块金子,她都不会送过来,一定是等着他去拿的。

    但他心情不明朗,还真不是因为立冬。

    起初他以为自己对黎簌是儿时情谊。

    曹杰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什么北方小城的姑娘,靳睿都当他是瞎闹,笑一笑得了,但这几天,他有点笑不出来。

    扪心自问,那天火锅蒸腾的包间里,他有没有一刻设想过考去帝都?

    所以渐渐,他自己也品出来了。

    不是什么儿时情谊。

    况且,儿时情谊不会在视线落在人家唇上时,想要和她接吻。

    这是喜欢。

    靳睿不是个习惯拖泥带水的人,就像他回来,发现自己小时候认错人误会了黎簌,他就会直接道歉哄人。

    现在,发现自己对黎簌有别的心思,他也不愿意拖着。

    但黎簌显然对他没什么意思。

    人家姑娘理想型是红毛那样的,虽然看不懂那种男生理想在哪儿,但他也尊重黎簌的意思。

    况且,他们不同路。

    黎簌想去帝都,他高考后准备出国。

    理智上,靳睿告诉自己,不能再接近了。

    但面前的黎簌冻得两颊粉红,还扒着护栏仰头在看天上的孔明灯。

    她嫣然回首,笑着问:“靳睿,你说小羽阿姨是先看到你的灯,还是先看到我的灯?”

    谁的都看不到。

    过不了多久蜡烛就熄了,灯也会掉下来。

    除了污染环境,没别的作用。

    靳睿这么想完,开口:“先看到你的。”

    “我觉得也是,我的是先放上去的嘛!”

    说完,黎簌拍拍手,“今天可太冷了,我要回家了,你明早过来吃饭么?姥爷说今天剩下的饺子明早可以做锅烙,你来么?”

    “怕我一个人没意思?”

    “对啊。感觉你最近话都少了一些。”

    黎簌拍拍他的肩膀:“要不然我约楚一涵赵兴旺明天过来玩儿?有什么事情和我们说呀,我们是团队,是team!”

    “team怎么拼?”

    “你什么意思?!team我还能不会?t,e,a,m!小学我就会了好么!”

    靳睿笑了笑:“别费心了,不是因为这些。”

    “那是因为什么?你说说呗,自己一个人憋着多难受啊?别把你憋出什么病来。”

    小姑娘恐吓他,“3单元的朱大爷你知道么,就是性格太内向,憋的,现在精神都不太好了!”

    到最后,靳睿也没说到底什么原因。

    只冲着她家的方向扬了扬下颌:“冷,回去吧。”

    黎簌回到家,总觉得折腾半天,靳睿也没开心起来。

    到底因为什么啊?

    男生的心理怎么这么难猜!

    难道男生每个月也有几天心情不好?

    换往常,黎簌早就睡觉了。

    但她还有“冲刺帝都”的重任,强忍着睡意翻开课本,看见了方鹿鸣给她的那张纸条。

    哦对了,还有这事儿呢。

    她对方鹿鸣一点意思都没有,想了不到半分钟,连拒绝的理由都想好了——

    到时候就和他说,她要考到帝都去上大学,他肯定考不上,目标不同、不合适,算了。

    说人家考不上是不是有点太打击了?

    那就只说她要去帝都好了,这样够委婉了吧?

    这么决定完,黎簌更困了。

    手机里也没有楚一涵发来的一起背文言文的消息,估计楚一涵是睡了,黎簌也不熬了,干脆洗漱睡觉。

    闹钟是周一至周六响。

    没有闹钟,黎簌醒时已经8点多了。

    拉开窗帘,室外阳光明媚。

    姥爷出去遛弯儿去了,家里只剩下她自己,餐桌上给她留了煎好的锅烙,只需要用电饼铛热一下就能吃。

    挺多的,她一个人吃不完。

    要不,把靳睿叫过来吧!

    黎簌换好衣服,准备去隔壁找靳睿。

    她迈出家门,看见过廊站了个陌生女人的身影。

    那女人一看就不是泠城人,戴着大大的墨镜,卷发随风凌乱飞舞。

    她就站在靳睿家和黎簌家中间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簌纳闷地路过女人身边,没抑制住好奇心,回头看了看。

    就一眼,哪怕她戴着墨镜,黎簌也认出她了。

    是靳睿的小姑,靳什么来着,靳华旎!

    有那么一瞬间,黎簌脑子里闪现出很多很多片段:

    她想起靳睿和她说过,他小姑和他爸爸搅在一起了;

    想起靳睿说他腰上的伤是这个女人用碎酒瓶扎的;

    想起他腰侧带血的纱布,想起他提到这些时冷淡的笑意。

    危险!

    有危险人物靠近!

    黎簌几乎下意识跑到靳睿家门前,背对着那扇防盗门,张开手臂,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对着面前的女人质问:“你来干什么?”

    天气很冷,靳华旎只穿了一件羊绒大衣。

    她靠在护栏上,慢慢摘下墨镜,那张漂亮的、浸满风情的眼睛,死死盯着黎簌,似乎在思考她是谁。

    靳华旎的目光太过专注,眼都不眨一下,令人毛骨悚然。

    黎簌想要后退,但想到她身后是靳睿家的门,鼓起勇气又问了一句:“你来找靳睿是不是?你找他干什么?”

    听到靳睿这个名字,靳华旎的眼眶突然红了,语气癫狂,喃喃自语:“他果然回来了,我找他很久了,他是杀人凶手,他应该去死,无论他躲到哪儿,他都该死。”

    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

    黎簌没见过这种阵仗,脑袋嗡嗡响。

    她什么都不知道,却仍然在维护靳睿:“他不是杀人凶手!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是要进警察局的,警察既然不抓他,他就没有做错过事情,你这是污蔑!”

    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黎簌靠得太紧,险些摔倒,被听见吵闹声走出来的靳睿护住才站稳。

    他把黎簌挡在身后,甚至没和打算和靳华旎说话,只想把黎簌带回家。

    靳华旎忽然冲过来,扯着靳睿的胳膊大喊大叫,试图把他拉到护栏旁:“凶手!你是凶手!是你杀了我的孩子,就是你!你该死,你去死!你现在就去死!”

    靳睿只穿着短袖,靳华旎长长的指甲嵌进靳睿的胳膊:“你就该去死!”

    黎簌吓了一跳,猛地避开靳睿护着她的手,去拍打靳华旎的手。

    她急得差点哭出来:“你松手!再不松手我报警了,你放开他!”

    怕靳华旎伤到黎簌,靳睿猛地把人推开。

    过廊有些结冰,靳华旎脚下滑了一下,狼狈地坐在地上,又挣扎着起身,有想要再扑过来的趋势。

    “我要杀了你!”

    靳睿忽然笑了一声,满是戾气地问她:“他们知道,你跑出来了么?”

    靳华旎抖了一下,紧接着有两个男人上楼,架着靳华旎把她带走。

    靳华旎一路喊着靳睿的名字,说他是杀人凶手,说他该死。

    那些话萦绕在黎簌脑海里,刺耳得如同诅咒。

    靳睿像是听不见,只轻轻推着她的后脑勺,把她带进门里。

    余光看见过廊还有人,靳睿转过头。

    楼下那位李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上来看热闹。

    靳睿看了她一眼。

    关门。

    屋外冷气连同刚才的惊险被厚重防盗门挡住,黎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被靳睿拎起来。

    他皱了眉:“她伤着你了?哪不舒服?”

    黎簌摇头,后知后觉的恐惧让她说不出话。

    缓了几秒,她才开口:“我刚才吓死了,都怕她再掏出个碎酒瓶什么的,捅你一下。”

    “下次看见她躲远点。”

    “我不是怕她找你麻烦么。”

    黎簌扶着靳睿的手臂,用下颌指了指沙发:“快快快,扶我过去坐一会儿,我站不住了。”

    瘫进沙发里,黎簌问靳睿:“你这胳膊怎么办,用不用消毒?”

    “问题不大。”

    “她是疯了么,为什么总说你是凶手?”

    问这个问题时,黎簌下颌还微微颤着,说话都不利索。

    靳睿想起刚开拉开房门时,小姑娘整个人抖得像筛子似的,却挡在他门前。

    真傻。

    想想也后怕。

    靳华旎真要是揣了什么利器呢?

    靳睿帮黎簌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

    他搬了椅子过来,坐在黎簌对面,决定和她说说过去的事儿。

    恩恩怨怨十几年,真要讲起来,其实也不算繁琐——

    靳华旎是靳睿奶奶资助的贫困山区的女孩,她很聪明,老太太很喜欢。

    后来干脆改名进了靳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靳睿的奶奶发现靳华洋和靳华旎走得过分近。

    毕竟同姓,真要是混在一起,总归是面子上不好看。

    老太太很快给靳华洋安排了婚事,让他和陈羽结婚。

    后来的事情,就是靳华洋的精心算计了。

    陷害陈羽出轨,带着他们回江城,指责老太太给他定下的媳妇不忠,然后不顾反对和靳华旎在一起,还有了孩子。

    靳华旎流产那天,恰巧靳睿去过靳华洋家里。

    靳睿是去警告靳华洋不许再去打扰陈羽的,他走之后,靳华旎喝了几杯茶,忽然流产。

    她觉得,这一切和靳睿有关。

    “那她怎么流产的?”

    “谁知道,可能又是靳华洋的一场戏吧。”

    靳睿讽刺地笑了笑,“听说他有了新的女人。”

    他会说起这些,不是为了满足黎簌的好奇心。

    他只是想告诉她:“靳华洋不会让她自由走动,但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靳华旎跑来泠城,你不要接近她。她精神不太正常,正在就医,真伤着你可能不需要负法律责任。”

    “哦。”

    黎簌其实吓得不轻,她胆子真没那么大,但为了面子,强做镇定地去端了桌上的温水。

    手还抖着,水杯里的水起了层层涟漪。

    她抿了一口水,把水杯放回去,随口玩笑:“靳睿,我感觉我把我所有的勇敢都给你了。”

    再抬眼时,靳睿正盯着她看。

    就......

    她说了什么么?

    为什么这么看她?

    感激的目光是这样的么?

    好像有点太深情了吧?

    黎簌忽然觉得不自然,她把视线飘走,转移话题:“你家的沙发挺舒服啊,比我家那个老古董舒服多了!”

    靳睿回神,顺着她应了一句:“嗯,还有更舒服的。”

    这沙发有电动按钮,能变成半躺模式。

    他走到黎簌面前,俯身帮她按住按钮。

    黎簌这一早晨受到的惊吓太多,难免有些大惊小怪。

    感觉到座椅调动的一瞬间,她几乎是下意识抓住了靳睿的衣襟,成功把人给带倒了,差点压在她身上。

    他反应很快,手臂撑住沙发,没砸着她。

    靳睿俯身看着黎簌,小姑娘吓得已经闭起眼睛。

    可能是想象中的重量没落下来,过了两秒,她才颤着睫毛睁开眼睛,和他视线相撞,干巴巴地没话找话:“你反应好快啊......”

    靳睿看着她,忽然开口:“问你个事儿。”

    “什么?”

    “那红毛给你的纸条,想好怎么答复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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