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炼会隐身、三段位移, 移动速度仅次于战狼。所以一川寒星上桥以后, 这个新凤舞一直在全力追击他，而且反应超快，躲掉了他一个控制、中断了他一个连招。两个人都是蛇皮走位神操作，接招、拆招、躲技能, 你打不到我，我也打不到你，最多被擦伤一下, 很快彼此的补血符文补满血, 一川寒星一套输出技能丢完了就开始跑, 新凤舞追杀他全力控, 他又留了两个保命技能撤退，飞天落地, 上亭下水，怎么都不给她机会碰到自己。等他的技能CD过了回来，新凤舞打了一套技能被他躲掉, 她又开始猥琐逃跑，位移隐身，时隐时现, 出现时总是精准地停在很难被抓住的地方。有一次两个人CD都满了, 都各自后撤，等过了十多秒, 再度颇有默契地回来，试探对方的底线。就这样, 他们打了四分钟，居然都还是满血，但其实次次试探都比前一次凶狠，拆招越来越危险，招招毙命，但凡有人露出破绽，局势立刻转变。

    语音那一头的一川寒星一句话也没说，只听得到快而简短的键盘敲击声，整得我一个旁观者看得都禁不住捏一把冷汗。

    这个新凤舞玩法和我有点像，都是以退为进系。一川寒星就不一样了，一直是强势进攻型，总能出其不意把人秒了。

    他这种玩法很适合这看脸的游戏，因为这游戏讲究技能buff激活概率，不管再高战力都可能会被对手秒杀，然后陷入深度自闭。

    我总觉得新凤舞反应和我差不多，但打法比我稳太多了。这显然不是一个新手，还是一个鬼炼大佬。如果又有钱，操作又这么好，不应该在全服没有名气，为什么买了号还不改名字呢？

    “这个买你号的人不简单。”一川寒星终于说了一句话。

    “我也觉得……操作比我好。你先别说话了，专心打。”

    五分钟的试探过后，一川寒星忽然转变了打法，转试探为进攻。第二个控打中新凤舞以后，他丢了一个技能连招，闪现两次。她追上来，技能震伤他。他平a两下，又闪现两次，不贪输出，等CD到位后再度控她，丢出劫灰血雨破、击二连杀。

    换成其他人，被一川寒星这么控着全力输出早就归西了。新凤舞很能抗，掉了40%血。她也不慌不忙，稳住位移，击破他的护符，使他处于虚弱状，隐身于紫焰中。再次闪现时，背袭、控、鬼龙洗巷二连、暴击，最后还丢了个大招，一套打得一川寒星直接只剩了一丝血。

    一川寒星到底是身经百战的男人，尽管快死了，他还是稳当地使用保命连招躲避，走位不慌不忙，心态贼好，连闪了对方几个技能。

    到这里我都不敢看了，捂着眼睛，从指缝间看，已经做好在帮派频道里看见一川寒星被击杀的提示了。

    然而，他们俩的身影来来回回闪了几次，一川寒星丢了几次炼狱火，耗了她很多血，还在她身上叠加了增伤buff，忽然他挥了挥法杖，双眼冒出冰蓝光芒，白发长旗般抖动，铿锵有力几声冰冷的兵器声响起，四把黑焰之刃从天而降，快速而果决。新凤舞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紫云阴冷，她从桥上落入水中，弯月在桥梁下的冰河中被打碎。

    一川寒星头顶几个大字“魔刃绝灭”这才慢慢散去。

    这个绝地反杀太精彩了！我在电脑前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一川寒星却没说话。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因为他赢得并不轻松。记得我卖号前夕被他各种摁在地上摩擦，已经完全打不过他了，那时候他战力还差我一截。现在他和这个新凤舞同战力，比以前跟我打要累得多。

    接下来仅过了十分钟，我的预感就实现了。

    因为新凤舞回来了，却没有和他正面刚，而是绕到小船上把我给秒了。一川寒星低声说了一句“靠”，冲过去追杀她，却因为情绪波动影响发挥，被她连杀了两次。他在语音里咂了一下嘴，不服输，想要反击，新凤舞切线跑路。

    一川寒星被击杀的提示出现后，帮里的小伙伴儿们都像开水壶一样疯狂冒泡，刷各种感叹号、问号表示震惊。

    【帮派】恶魔代言人：打得这么激烈的吗……

    【帮派】餐巾公子：我居然看见寒哥和翩神的决斗提示，感觉此生不悔入桃花万界了。我膨胀了。

    一川寒星一直没讲话，我还以为他因为战败不高兴了，所以也不敢吭声。但过了十多分钟，他忽然平静地说：“刚才开你大号的人是主播。”

    我恍然大悟：“早该猜到了，玩得这么6。是哪个主播呢？我去他直播间看看。”

    “不是雷驰签约的主播，是老板自己培养的。我已经让梁小邪打听到了，这主播叫却阳，以前和梁小邪都是电竞俱乐部的，只不过和梁小邪是竞争关系。”

    “之前杀我的人也是他？”

    “很可能。这个主播玩鬼炼很喜欢用背刺，他之前杀你也用的背刺。”

    “那是谁买了我的号呢？”

    “他不加自己老板外的任何老板，也不愿意透露是谁买了你的号。除了红衣教的人，你以前还得罪过其他人吗？”

    “嗯……我想想啊。”想了半分钟，我摇摇头，“除了红衣，我没有回应过任何敌对的喇叭，只是打架而已。而且玩到后期，大家对我的实力都认可了，开区时的敌对渐渐知道他们和我的差距，也就不记仇了。怎么会有人专门买我号来打我呢？再说，这老板买我号的时候也不知道我还会继续玩啊。”

    “倒不一定是想买你号来打你，也可能是希望你不要玩了。但除了红衣教，我想不到谁不希望你继续玩。北界之巅就这么几个帮会，唯一能和你形成竞争关系的也只有红衣教。”

    “实在想不出来是谁。”

    “如果却阳玩你这号，新老板又持续跟进养号，那就不太好打了。”

    “是啊，本来我大号和你的号就势均力敌，红衣教的人又比我们多。”

    一川寒星冷笑了一声：“我们俩的号才不是势均力敌。你号比我的号板子好多了。”

    “啊？我一直觉得你的号比我的强诶……”

    “怎么可能，很多东西都没跟上的。你比我多玩了一年，号细节比我的强多了。而且你玩了一年多还保持高度热情，和后面差距越拉越大，你知道我追你战力追得多辛苦吗？”

    我乐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为什么要追我战力啊，安心当个榜二不就好了，真是好强宝宝。”

    “还不是为了泡你，不打赢你，不成为国服第一战力，能泡你么。”

    他说得理直气壮，我却笑得合不拢嘴：“我还是不相信你号没我的好，后面我根本打不过你。”

    “那是操作的问题。你上我号看看就知道了，我就玩了半年不到，细节有很多跟不上。”说完我的微信响了两声。

    他把账号密码发给我，切断了游戏语音，在微信上向我拨打语音。

    我接通了语音：“诶，我现在上吗……”

    “哦哦好。”我愣了一下，同时登陆他的号，“亲爱的，你居然会给我你的号……”

    有些意外。那么贵的一手号可以随便给人的吗，即便我们俩是cp。我玩了这么久，除了给主播，就从来没把号给过任何人。

    “在说什么呢，你是我老婆，我账号当然要给你。”他的语气带着一点点谴责意味，“账号也是我手机号，你存一下。”

    “嗯嗯……”

    我把那排陌生的号码存下来，备注姓名“亲爱哒”，用自己的手机打了一个未接电话给他：“这是我的号码，急用时可以手机找我。但我们平时还是微信联系吧。”

    “好的，不方便的时候你随时挂断电话也行。”

    对话忽然变得非常尴尬，我赶紧登他的号寻找新话题。研究了一会儿，我发现他确实是有很多东西没弄，奇遇一半没做，万仙符漏了三分之一，交易所关注的东西只有两个pvp特别需要的道具，生活技能全是1……基本上和肝有关的细节他都弄得乱七八糟。而且，理财方面也是一塌糊涂：仓库没有任何存货，别说做药的材料，连药都没有，想来东西都是现买的，没有就干脆不买；元宝和游戏币都很少，应该是缺钱直接充，充好全部用光；神兽装备精炼比我的还高，一看就知道没等活动，是元宝直接怼上去的……

    难怪他会说号细节不如我大号。

    以前主播开过我的大号一次，粉丝看过我号上的东西评价是：“现在我知道凤舞翩然这个ID的分量了，一个人养活一个区啊。”一直以为一川寒星和我一样。现在看了他的号我算是知道了，他可以一秒治愈我的强迫癌晚期。

    男生的号真的跟男生宿舍一样，散发着一股让人无从下手的醉人之气。

    我哀叹一声：“你这是能用出去的东西绝不留在身上啊。”

    他丝毫不觉得羞耻，反而宠溺地说：“我知道，我宝贝是只小仓鼠，仓库里宝贝可多了。”

    “而且你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多细节都完全无视的？奇遇呢，仙符呢？”

    “没时间啊，都打架去了。这些你都做了吗？”

    想我在这游戏里也算是他前辈了，于是把他的问题全部跟他说了一遍，解释得特别详尽。他温柔地“嗯”了半天，给出了温柔的结论：“既然如此，这些我宝贝帮我做好了。”

    “……我这是被套路了吗？”

    “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帮我上号，我负责充钱和亲亲你就好。”

    “寒老板，你为什么背着品如的衣柜在跑？”

    “因为男人可以不高，不帅，没钱，但一定要骚。”

    “……”

    这时，有一条系统公告出现：

    牙牙儿送给雨勿忘99片爱慕草，倾诉情思，寄与相思，赠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我去搜了一下牙牙儿的信息，战力才六万多，是雨勿忘这个小帮会的帮主。再查看雨勿忘的信息。他的称号改成了“乱世中为你归田卸甲”。

    我好奇地说：“咦，这是雨勿忘的新cp？”

    “不像，雨勿忘不喜欢低战妹子。可能只是备胎。”一川寒星笑了一下，“我早跟老官说了，被离过一次婚没什么的，别太执着于这段闪婚史。但他脸皮薄，就是介意，还老放不下幻巧儿。看看雨勿忘，雨玲珑这才走了多久，他满血复活多快。”

    “噗，大官人还会脸皮薄？”

    “他表里不一，很精分的。其实这游戏里，我遇到生活里最惨的高战就他了。”

    “最惨？因为他是拆迁户吗？”

    “对，他家拆掉的房子是他父母一生的心血和留给他的遗产。他自己是无业游民。”

    “啥？！”

    经他解说我才知道，大官人老家是蛟河的，父母在上海工作，有一套房子。他大学毕业后在北京找了一份销售的工作，交了个比他大两岁的上海女友。女友花钱猛如虎，他初入社会，收入甚微，跟她吃一顿饭都要省吃俭用好久，但为了爱情他还是甘之如饴。

    一年后的中秋，他父母回老家探亲，他因为女朋友的死里作留在了上海。父母在路上车祸身亡，他免于一死，但也从此一蹶不振。老板给了他一笔钱，以休假为由劝退他。

    很快他得知父母的房子即将拆迁，他为了拿提前搬迁奖励光速配合搬迁，租了房子在上海继续找工作，却没有一份工作能做超过半年。女朋友家里不欣赏他，女友本人对也要求苛刻，要他要么找一份月薪三万以上的工作，要么买房子得写她的名字，婚后所有财产上交，不然就不结婚。最后他自暴自弃了，当无业游民在家玩了七个月游戏。女友没有和他分手，但常年性格阴晴不定。

    去年桃花万界开服后，他在6区结实了一帮同是吉林的兄弟。线下见面喝酒畅谈人生，线上会武厮杀快意江湖。这群兄弟里有两个小资玩家一直很照顾他，在游戏里白菜价卖东西给他。他回吉林看他们，他们把他招待得特别好。

    大官人表面嘻嘻哈哈，其实大男子主义颇重，讲兄弟义气。当兄弟们被苍雪梧桐帮会袭击的时候，他的火气也就上来了，拿出拆迁费来氪成了大佬，替他们报仇。

    兄弟们一直以为他身无分文，忽然他来了这么一出，都很震惊。得知他的经济来源，他们全部拼命阻止，说这笔钱千万不能动。但他们越阻止，他反而越觉得游戏世界比真实社会温暖多了，毅然决定要出面罩他们。

    女友查账时发现他花了钱，和他吵得天翻地覆。他终于发现了，他一个人在上海，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唯一留下来的意义就是她。而一夜之间，她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于是，他毅然决定放弃和他格格不入的资本世界上海，拿着拆迁费回吉林生活，最后也和女朋友提了分手。但女朋友很不爽他，经常来电话说怪他浪费自己青春。

    不管他在游戏里如何骚断头，对于父母这个话题他总是特别敏感，只要有人提到他的父母，哪怕只是随口问问，总是会换来和他大吵一架的结果。

    说完这些以后，一川寒星叹了一口气：“我们都劝过老官很多次，让他不要用游戏麻醉自己，但他听不进去。他的事也没有人会理解的，所以你别跟外人说。”

    “我理解。”

    “你这大小姐真的能理解，我信了。”

    “真的，我理解。这个世界有时候是不如游戏温暖。在世俗的眼光中，大官人确实做得很不好，很不对。但有时你对生活无能为力，也只有到这个梦一样的世界里来，体验梦一样的幸福人生了。”

    “从你身上我就get到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辅的新词强说愁。翩神，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我还是喜欢这个游戏。不是因为这个游戏，我也不会认识你。能在依然年轻的时候认识你，和你互相喜欢，我已经很满足了……”

    “宝贝你怎么了，今天怎么给我感觉这么悲观？”

    “没有，我这不是太喜欢你了嘛。”我笑了笑，又继续把话题转到了战力上。

    这时，世界上有女生发语音，聊天频道自动播放出来了，居然是红衣的声音：“哈哈哈哈，你们是不是傻，现在的榜一可不是以前的凤舞翩然了。”

    随后，大官人就在世界上跟着发了一条语音，用的是《我的滑板鞋》那种腔调：“药药药，切克闹/读书时有个假期家人都出去鸟/我在家很无聊/无聊到在客厅撸到飘/撸累了裤子也没穿就睡了觉/我醒过来时候不早/裤子已提好/身上盖着被子周围很吵/我妈大姨二姨小姨在旁边打麻将大笑/两个表妹在嗑瓜子看动画片嬉闹”

    世界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淹没了红衣那条短短的语音。

    过了两分钟，红衣发配她的小狗们跑到世界上来喷了，说大官人低俗什么的。

    结果大官人再度开语音，唱起了rap：“我就看到彩衣教的傻子笑得像□□/这群山鸡笑声叽喳/喷人模样还不如当个哑巴/多缺存在感才如此蹦Q/代替雷驰爸爸问候你全家/我唱着rap喊你一声人渣/就问你们七彩姐妹花敢应吗/寒哥说别跟老子杠战力吧/你们就是一群玩我玩剩下的烂西瓜skr”

    我把大官人念的rap放给一川寒星听，他习以为常地说：“他不一直都这样么。倒是红衣教现在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出来挑衅，以后要打架了。宝贝，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办个婚礼？”

    “嗯？还要办婚礼……”

    “就定在这个周日，11号，可以么。”

    “好啊……”

    “那我安排他们去通知其他区的朋友，你也把你认识的都叫来吧。”

    “好啊好啊！我们俩的婚礼肯定会很华丽丽的。”

    “嗯。”

    一川寒星顶了他的号，带我到三生树那里申请婚宴，买喜帖。然后我俩分头行动。晚上十点过，那个牙牙儿妹子在世界上喊大家为她的空间动态点赞。我点进去一看，是她和雨勿忘在灵羽地图共乘他花船的截图。每一张角度都抓得很好，景色分外优美，看得出来小姑娘对雨勿忘很上心。

    对于雨勿忘的称号，她几个生活玩家小姐妹也都纷纷起哄，说牙牙要嫁入豪门了。

    【私聊】恶魔代言人：翩然，雨勿忘跟你们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跑到了小帮去？

    【私聊】轻舞翩翩：开始我以为他是对我们有意见，现在看来，好像是看上了这个叫牙牙的妹子。

    【私聊】恶魔代言人：我看到她发的空间了，花船那几张挺美的。

    【私聊】轻舞翩翩：花船美是美，可我总觉得雨哥速度有点太快了。毕竟雨姐才走没多久。

    【私聊】恶魔代言人：不让寡夫改嫁呀……

    【私聊】轻舞翩翩：啊哈哈哈哈，好吧，有道理。对啦，小船是很适合拍照的，你加我微信，发给你看我拍的。

    我把微信号给他，然后在文件夹里寻找我和一川寒星的花船合照。

    【私聊】恶魔代言人：……微信可以加，你拍的不看。

    【私聊】轻舞翩翩：为啥不看，我觉得我拍得比牙牙儿拍得好。

    【私聊】恶魔代言人：我去睡觉了。晚安，翩然。→_→

    【私聊】轻舞翩翩：你这胳膊子往外拐的。别人的就好看，我的就是你去睡觉了，拔刀吧少年！

    【私聊】恶魔代言人：我又不喜欢牙牙儿，再见。

    看到这一句，我内心一凛，后面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过了一分钟才顺利发出后面的话。

    【私聊】轻舞翩翩：！！ 对不起，是我神经太粗了……对不起啊小恶魔，早休息……

    【私聊】恶魔代言人：没事，早点休息。

    【私聊】轻舞翩翩：好……晚安，好梦 。

    恶魔代言人的头像是一个头上长角、眼神无光的红瞳恶魔少年，有些病娇。等他头像变成了灰色，眼睛变得黯淡，我的心也拔凉拔凉的。

    我真是个笨蛋。输出玩多了，神经也粗得跟个糙汉子一样。怎么就没留意到小恶魔那点心思呢。

    唉，算了算了算了，我喜欢的是一川寒星，而且又很幸运地和他成为了cp，对别的男生只能残酷一点了。以后和小恶魔保持距离吧。

    我在鬼炼完成当日的任务，正准备下线睡觉，忽然阴风阵阵，震颤了四周的草叶。一道黑影在我面前从小变大，随即凤舞翩然从天而降，在我面前落下。

    她从出现后，一直是红名。这一次却是第一次白名，没有动手杀我，只是跟我一样在做任务。

    这一回，她还顶着我的定制图片称号。

    凤兮凤兮舞翩然。

    看见她在面前跑来跑去，我觉得又不自在，又有些害怕。她那身全服顶级的装备、连小资玩家都只敢仰望的水墨腾龙特效、那一头象征着大R玩家的订制白发，还有状态栏里的天文数字十六万，都看上去特别熟悉，又特别遥远。

    凤舞翩然。

    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是我。

    确切说来，她是从前的我。那么光芒万丈，高不可攀，她是开服大号，一直肝又氪到现在，起点和顶峰强势到连现在的我都感到畏惧。

    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过去的影子。

    不是过去的凤舞翩然，而是过去的郝翩翩。那个多才多艺的、无法超越的人生赢家郝翩翩。

    她在巅峰，且永远在巅峰。而我在低谷，好像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就在这时，凤舞翩然的名字变成了红色。一秒之内，她隐匿在一团紫焰中。

    然后，我听到了自己被刺杀的声音，血条疯狂减少。

    系统公告：真是奇耻大辱！凤舞翩然使用仇杀令，将轻舞翩翩击毙于鬼炼山川！

    看见自己的人物惨叫着倒地，游戏界面变成一片灰色，我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像被控住了一样，连逃跑、反击的动作都没有。于是，整个世界也都跟着崩塌了，就像我二十二年的人生，就这样被我轻易地放弃了。

    终于我知道了，没有人将我击倒，命运更不曾将我击倒。

    不管是游戏还是现实，打败我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过去那个强大的自己。

    她让我畏惧，让我害怕，让我深陷泥潭中，再也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