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屹说：“姜氏几次想和尉氏合作，只是项目价值不大，最后都拒了。”</p>
这是比较含蓄的说法。</p>
直白点讲，因为尉迟和鸢也的婚姻少有人知，所以市场部只当姜氏是寻常合作方，半点情面都没有给，一看项目是那狗屎样，连上报都懒得，直接Pass掉。</p>
不过……黎屹犹豫了一下，还是询问一句比较放心：“姜氏是少夫人的娘家，要不要帮扶一把？”</p>
尉迟没有立即作答，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问：“姜氏是不是也有意参与这次招商？”</p>
指的是外滩那块地皮，黎屹翻看了下手机：“是，他们现在急需与大公司合作，提高档次，所以也想参与这次竞标……”</p>
忽然，外面传来“砰”的一巨声，黎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尉迟眉心一凛，快速起身，直奔卧室。</p>
卧室里，浴室门半开，尉迟直接推门而入，只见热气微散，烟雾袅袅，鸢也跌坐在地上，身上不着寸缕，脸色惨白。</p>
尉迟马上蹲下-身搂住她，皱着眉头：“摔到哪里？”</p>
“不是摔倒，是，疼……”鸢也捂着小腹，急促地喘气。</p>
尉迟覆上她的手，低头看着她：“这里疼？”</p>
“嗯。”鸢也疼得身体和声音都在颤抖。</p>
这个位置是盲肠，她之前说过自己最近几天肠胃不好，十有**是急性肠胃炎，尉迟偏头对没敢进卧室，侯在走廊里的黎屹说：“备车，去医院。”</p>
黎屹立即应：“是。”</p>
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间就疼成这样，她抿了下唇，低吟道：“好疼……尉迟，我好疼。”</p>
尉迟沉声：“没事的。”然后就扯下大毛巾将她包起来，抱出浴室，放在床上，鸢也疼得想打滚，但是被尉迟按住穿衣服。</p>
穿好衣物，尉迟就抱着鸢也下楼，管家和佣人都在楼梯边，担忧地看着，尉迟没空跟他们解释，直接驱车去了私人医院。</p>
医生用最快的速度排查病因，确诊为急性阑尾炎，打点滴没什么用了，最好是马上做手术，彻底切除阑尾。</p>
现在的阑尾炎已经不算罕见病，都市青年，特别是常年需要喝酒应酬或饮食作息不规律的人，十个有八个会患上，手术切除一劳永逸，而且没什么后遗症。</p>
但在签字确认手术的时候，尉迟却停了一下。</p>
急性阑尾炎？需要切除阑尾？鸢也不是已经切除了吗？</p>
她小腹右下那道淡淡的疤痕，她不是说是切除阑尾留下的吗？</p>
“阑尾切除后还会再长出来吗？”尉迟抬起头问医生，这个问题他其实知道答案，但还是再确认一遍。</p>
医生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不可能。”</p>
尉迟抿住了薄唇，手下飞快签了字：“麻烦医生了。”</p>
医生道了一句“应该的”，就进了手术室。</p>
而尉迟站在手术室门口，黑眸凝住了“手术中”三个红字。</p>
——这道疤是怎么来的？</p>
——你不是问过吗？阑尾手术。</p>
如果那不是阑尾手术，那会是什么？</p>
两个小时后，麻醉未醒的鸢也被护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p>
手术很顺利，等人醒了就没事。</p>
切除阑尾虽然不算大手术，但也要住院几日，尉迟记下护士叮嘱的术后注意事项，又让黎屹回去让佣人收拾些东西来，自己则坐在病床边，等鸢也醒来。</p>
卸去所有彩妆的鸢也，容貌还是好看的，闭着眼睛，睫毛低垂，在白皙的皮肤上倒映着阴影，有种苍白的脆弱感。</p>
她鼻梁上有一颗痣，很淡，平时擦了粉底几乎看不见，尉迟伸手按住，鸢也仿佛感觉到了，皱了下眉，他才收回手。</p>
鸢也睡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尉迟帮她的伤口换药的时候，又看到了那道旧疤痕，这道疤痕和切除阑尾的位置很接近，长度也差不多，若是没有昨晚的事情，他也不会怀疑这不是切除阑尾留下的疤。</p>
“我怎么了？”鸢也睁开眼，看到整间房都是白色的，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想来自己是在医院了。</p>
尉迟收回手，将她的衣服拉好：“急性阑尾炎。”</p>
“哦。”急性肠胃炎啊，那输个液应该没事了。</p>
鸢也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尉迟按住她：“做什么？”</p>
“去上班啊。”</p>
尉迟蹙眉，沉声说：“你刚做完手术，要住几天院，公司那边我替你请假了，你好好休息。”</p>
嗯？等等，鸢也倏地看向尉迟：“你说我是什么病？”</p>
“急性阑尾炎。”尉迟淡淡复述。</p>
鸢也愣怔：“怎么会？不是割阑尾后就不会再有阑尾炎吗？”后知后觉，她感觉小腹有些痛感，她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块纱布，又愣了，“我为什么要开刀？”</p>
尉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切除阑尾。”</p>
“我切过阑尾啊，阑尾又不会再长出来，为什么再切一次？”鸢也摸着自己的刀口，眉头皱了起来，搞错了吧？</p>
尉迟抓住她乱摸的手，眸光凝住她：“你不知道原因？”</p>
“我能知道什么原因？”</p>
尉迟又问：“你以为你的阑尾是什么时候切除的？”</p>
鸢也毫不犹豫：“四年前，在青城，我小表哥送我去医院的，你不是看过吗？那道疤还在。”</p>
那段时间她心情窒闷，经常借酒消愁，活生生把自己的身体给折腾坏了，那天也是突然腹痛难忍，还好她小表哥在她身边，判断出她是急性阑尾炎，把她送去医院做了手术。</p>
尉迟无言片刻。</p>
这时，医生来巡房，鸢也撑着床板起身：“医生，我能不能问一下，什么情况下，切除过阑尾的人，还要再切除一次？”</p>
“没有这种情况，阑尾不会再生，切除后就没有了。”医生说着，顿了一顿，“不过也有可能是第一次手术的时候，主刀医生不够专业，没有彻底切除干净，留下了一截，就有可能再复发。这个概率很小，但也不是不存在。”</p>
所以她当时是没有切除干净？鸢也无语极了，这种事情也能被她碰上？回头她一定要谴责一下她小表哥，找的什么不靠谱的医生？</p>
医生为鸢也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就走了，尉公馆的佣人煮了流食送来，鸢也有些洁癖，想刷牙后再吃，就让佣人拿洗漱用品来。</p>
在一旁的尉迟主动往漱口杯里兑了温水，又在电动牙刷上挤了牙膏，递给她。</p>
第一次享受尉总的服务，鸢也十分受宠若惊，眨了眨眼看他，然后才接过，佣人举着塑料盆，她漱了漱口，吐在盆里。</p>
等她洗漱完，抬起头才发现尉迟离开了。</p>
她也不在意，尉总是大忙人，总不能在医院守着她，毕竟这也不算是大手术。</p>
吃了流食，吃了药，鸢也就躺下睡觉。</p>
尉迟出了医院，黎屹将车开到大门口接他：“尉总。”</p>
神情淡薄的男人坐进后座，然后吩咐：“让人去查，四年前，鸢也在青城的医院做阑尾切除术的详细资料。”</p>
黎屹微微一愣，然后才应：“好的。”</p>
鸢也睡到午后才醒，精神好了，就在病床上架起小桌板，开始工作。</p>
傍晚，秘书下班，拎着果篮来医院看她，见她鼻梁上架着眼镜，专注地敲键盘，被子上都是文件，佩服至极：“姜副部，你也太敬业了吧？都住院了还忙在工作。”</p>
“整天躺着也无聊。今天公司怎么样？”鸢也喝了口水。</p>
“霍总出差了，应该是才周五回来。”秘书撇嘴。“韩副部在部门里阴阳怪气，说你是不敢跟她比，所以装病躲起来，我听说她在跟尉氏市场部的人接洽，好像和你打一样的主意。”</p>
这不意外，直接拿下合同的想法，她想得出来，韩漫淇自然也想得出来。</p>
鸢也无所谓地道：“她做她的，我们做我们的。我让你带的文件带来了吗？”</p>
“带来了。”秘书从包里拿出东西，双手递给她，正要说什么，病房的门就被人敲响，她和鸢也一起回头，看到一个温柔恬静的女子，手里提着一个保温包，对她们微微一笑。</p>
“姜小姐。”</p>
她怎么会来？鸢也挑了一下眉：“白小姐。”</p>
白清卿自然而然地走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我听迟说你住院了，我就做了点东西，给你送来。”</p>
随意的一句话，却是好大的信息量，鸢也玩味一笑，合上了电脑：“麻烦了。”</p>
“不麻烦，阿庭最近也要吃流食，只是多加一把米而已。”白清卿亲昵的态度，让不明所以的秘书以为她是鸢也的好友。</p>
鸢也委实好奇白清卿主动找她的原因，看了她几眼，对秘书说：“贞贞，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再联系你。”</p>
秘书点点头：“好的。”</p>
外人都走了，白清卿仍然维持她亲切近人的样子，将保温桶里的煮得很稀烂的蔬菜粥倒出来：“现在吃刚刚好。”</p>
鸢也没有接，只问：“白小姐来做什么？”</p>
她理所当然地笑着说：“送饭啊。”</p>
“佣人会送。”</p>
“那就让佣人不要忙了，以后都由我送来就可以。”</p>
鸢也与她对视了几秒钟，她都是一副关心又体贴的样子，端着那碗粥，微微的热气和淡淡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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