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他们留在老宅过夜。</p>
老宅有尉迟的房间，鸢也洗了个澡出来，尉迟已经将阿庭哄睡下，刚好进门，两人目光对了一下，她很快转开，擦着头发走了。</p>
尉迟将唇抿成一条直线，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沉声道：“柠惜已经去世十年，你一定要为了一个去世十年的人跟我吵架？”</p>
从昨晚到现在，私下相处时，她总是淡淡的。</p>
此刻鸢也语气亦是平常：“我没有跟你吵架，平时下班回家，我第一件事不就是卸妆洗澡？我只是想要轻轻松松干干净净躺在床上。”</p>
他说这个，她回答那个，尉迟深深将她看定。</p>
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算不上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就是这样淡淡。</p>
片刻，他松开手，鸢也就拿了吹风筒，到一边去吹干头发，尉迟望着她纤瘦的背影，转身进了浴室。</p>
吹风机的噪音沙沙，入耳反而让鸢也的思绪更加清晰。</p>
李幼安说，当初尉迟和白清卿在一起，她不准他娶她，尉迟答应了……原来这就是白清卿生下阿庭也没能进尉家的门的原因。</p>
果然是有原因，当初她和顾久讨论，就说了这件事很奇怪，虽然尉家和白家门不当户不对，但尉迟是什么人，只要他想娶，谁又能阻拦？</p>
说到底是他不愿。</p>
他真的是想替李柠惜保留着尉太太的位置么？</p>
头发干了，她关掉吹风机，站在落地灯前，少顷，自嘲一笑。</p>
……</p>
“先生，夜里寒气重，早点休息吧。”</p>
城市的另一边，男人坐在窗边的摇椅上已经一个晚上了，膝盖上盖着毯子，但看着还是很冷，安娜终于忍不住提醒。</p>
苏星邑手里握着手机，按亮屏幕，时间是12:57。</p>
又过了一会儿，是12：58。</p>
点开微信，界面干净。</p>
他不喜无意义的打扰，规矩人尽皆知，哪怕是除夕夜，也没有人敢给他发拜年信息，手机一晚上都是安静的。</p>
时间终于还是跳到12:59。</p>
除夕就要过了。</p>
苏星邑垂下眸子，掀开毯子，上楼休息。</p>
安娜沉默跟在他身后，送他上楼。</p>
迈上一个楼梯时，忽然，叮咚一声，有新消息。</p>
苏星邑顿了一顿。</p>
安娜莫名觉得，他等这条消息很久了，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马上看，而是继续稳步上楼，轻咳几声。</p>
到了卧室门口，安娜就没有再进了，道了声晚安，便关上门。</p>
苏星邑将手机放在柜子上，脱去外套搭在沙发上，换了睡衣，洗了手，躺上-床……像是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才空出一点时间，随便看看手机。</p>
微信图标角有个红色的“1”。</p>
来自鸢也。</p>
——新年快乐！正月初一，一年伊始，我是不是今年第一个给你发信息的？我是不是第一个跟你说新年好的人？新年好！</p>
发信息的时间，是00：00。</p>
他神情好像比方才放松些许，瞥了眼时间，已经00:11。</p>
——嗯，新年快乐。</p>
第二天早上，鸢也睡到了自然醒，一看时间八点半，顺便点进微信，看了苏先生的回信，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p>
刚入睡没一会儿，身上忽然压下来个什么东西，她几乎被砸得几乎吐血，一睁开眼，是阿庭。</p>
他骑在她身上：“麻麻，麻麻起来，走了。”</p>
鸢也莫名其妙：“走去哪里？”</p>
“阿庭想去海底世界。”回答她的是站在她床头的男人。</p>
尉迟穿上衬衫，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扣上袖扣，斯文地说：“虽然过年哪里人都很多，但要的不就是这份难得的热闹？”</p>
看着阿庭亮闪闪的眼睛，鸢也到底没忍心拒绝，还是起床了。</p>
各大娱乐场所，当然是春节出游的首选地，他们不意外地经历了持久性排队，持续性人从众……</p>
鸢也猜尉迟大概也没想到所谓热闹会是这么热闹，脸色有点精彩，她把头扭向一边，忍着笑。</p>
到了海底隧道，人才少些，他们走在蓝色的长廊里，各种鱼类从他们身边游过，他们仿佛融入了其中，超大条的鱼朝他们游来时，更有种即将要撞上他们的错觉。</p>
阿庭哇哇叫：“麻麻看那个！”</p>
鸢也判断：“鲸鱼？”</p>
尉迟纠正：“是真鲨，鲨鱼。”</p>
“是吗？”鸢也再看了两眼，没有印象中鲨鱼的凶神恶煞，反而有点呆萌。</p>
尉迟笑说：“它和鲸鱼也差太多了。”</p>
鸢也撇嘴：“我没文化啊。”</p>
尉迟看了她一眼，顺着长廊走到尽头，他们又去逛了几个水族馆，存着逗她的心思，尉迟指着一只身上有斑点，身体呈流线型的动物：“那个你觉得是什么？”</p>
额角青筋跳了跳，鸢也道：“我没有蠢到不认识海豹！”</p>
尉迟靠在一边轻笑了起来。</p>
鸢也无语，瞪了他一眼，闲得慌吗这人？</p>
走完海豹馆，鸢也已经有些走不动，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低头揉着腿，面前忽然多了一瓶水，她抬头，是尉迟，他还拧开了瓶盖。</p>
鸢也顿了顿，接过了，喝了几口。</p>
“我定了餐厅，先去吃饭吧。”尉迟垂眸看着她的头顶，有一个漂亮的发旋。</p>
“嗯，好。”</p>
他轻车熟路地带她去了餐厅，鸢也从电梯里出来，一脚原本踩出去了，蓦然发现，地板竟然是玻璃的，无数海洋生物在她脚底游来游去，她惊得把脚缩回来，像走空中隧道，有种再往前一步就会掉下去的错觉。</p>
这家餐厅竟然就开在海底隧道的上方。</p>
尉迟回头，见她神情紧张，像是有点害怕，便伸手握住她的手掌，温声道：“走吧。”</p>
鸢也抬头看他，海洋的蓝色照在他脸上形成光斑，明明暗暗，既平和又疏淡，是他一贯的性格，也给了鸢也一种他什么都没变的感觉，慢慢的，迈开了一步。</p>
走出第一步后就没什么难的了，鸢也跟着他到座位上，服务员马上为她拉开椅子，这里环境特别，装修高档，服务周全，可想而知价格不菲。</p>
之前没听他说要来海底世界，应该是临时起意，临时起意还能在春节时订到这样的餐厅，也就只有尉迟有这个本事。</p>
点完菜，鸢也去了洗手间，回来时听到尉迟在接电话：“……知道了，你到公馆等我。”</p>
鸢也心思浮动几下，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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