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朗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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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熙熙攘攘的街巷,  人潮拥挤,边吃糖球边聊天的路人很多,大家笑容满面的,空气里都是甜甜腻腻糖衣的甜。

    “谁是小妹妹。”蒋柔微恼,  低下头开始系大衣上的羊角扣,“你还小弟弟呢!”

    陆湛笑了笑,淡声说:“我是大弟弟。”

    蒋柔眉头皱得更紧,几秒后才发觉这话不对,  脸色更红,低声骂:“变态。”

    陆湛也不恼,  反而被她骂得通体舒畅,  他走到她身边,带点研究地说:“你怎么从下往上系扣子?”

    “啊?”

    陆湛俯下身,将她上面的羊角扣也一粒粒系好,  严严实实地系到脖颈最下面——蒋柔感到有点勒的那一颗。

    “以后别穿这个毛衣了,知道吗?在学校出来玩都不行。”

    “为什么?”

    陆湛不回答,  只说:“你先出去等我,  去旁边摊子给我买根草莓糖球,我一会再出去。”

    “这又为什么?”

    “你是‘为什么小姐’吗,  哪这么多为什么。”陆湛拨弄着她被风吹乱的发梢,  说:“别走远了,就到隔壁那摊子啊,  给我挑串草莓大点的。”

    蒋柔狐疑地看一眼陆湛,  还是出去了。她认真地给陆湛选了草莓新鲜又偌大,  糖衣最厚的一串,让老板拿牛皮纸裹起来,然后又给自己挑了一串山药的,她没有吃,只拿在路边等。

    “快走快走快走…”

    耳边突然响起细细碎碎的声音,蒋柔回过头,看见宋贝珊捣着慢吞吞的战一白后背,催促他赶紧跑。

    “贝珊!”蒋柔立即叫住她。

    宋贝珊定格,手里还拿着两串糖球,讪笑:“你们吃完了吗?”

    蒋柔说:“差不多了。”她想起刚才仅有两人时陆湛的样子,问:“陆湛不知道干什么了,你等等我们,我们一起吧?”

    宋贝珊干巴巴地说:“好”。

    蒋柔一抬头,目光转在宋贝珊手上,看着不知道是什么水果,“这是什么的啊?”

    宋贝珊喜滋滋的:“红烧肉糖球,今天最后一天那边都抢疯了,你要不要尝一口?”

    蒋柔面部抽搐了一下,糖球上下串了两颗红彤彤山楂,中间却是不伦不类的红烧肉,裹着糖衣和芝麻,忙说:“不用了吧。”

    战一白客观说:“很好吃的,就跟叉烧肉一个味儿,并不黑暗。”

    “比你那个臭豆腐好吃。”

    蒋柔摇头,觉得比那边“榴莲糖球”还要奇葩。

    十分钟后,陆湛才出来,身上带着点烟味,他倒是对红烧肉的很感兴趣。四个人又一起去排队,陆湛直接买了十串,跟吃羊肉串似的,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后,地上的积雪零零散散都融化了,阳光更暖,暖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四个人去空荡荡的麦当劳各点了杯热咖啡,开始对答案。

    对到一半,宋贝珊想到什么,从卷子里抬起头:“哎,你们都知道吗?咱们开学后有个大活动。”

    蒋柔好奇问:“什么。”

    战一白还在哗哗哗找卷子,没听见。

    “可以一个周不上课,还可以住校,过群体生活哟。”宋贝珊神神秘秘地说。

    天中住宿生很少,本市的孩子一般都是走读,蒋柔她们都没有住过校,很想感受。

    陆湛终于可以插上话,说:“学工是吗?”

    “啊,对,陆哥你去年应该去过。”宋贝珊见陆湛搭话挺受宠若惊的,“怎么样?好玩吗??”

    陆湛说:“不知道,我去年去赛前训练了,没去。”

    “哦——”宋贝珊有些失望。

    蒋柔问他:“那你今年呢,去不去?”

    陆湛烦躁说:“得去吧,学工学分好像跟军训一样,拿不到没毕业证的。”

    “就是不知道条件怎么样。”宋贝珊说,“他们说在郊区,听说是个职业学校改的基地。”

    陆湛淡淡地说:“嗯,就在体校旁边。”

    蒋柔手指一顿,“那么远吗?”

    “还行吧。”

    琴市区域划分的跟细,体校、厨师学校、电子学校和很多中专高职都是挨着的。

    还在哗哗哗翻卷子的战一白也停下了,说:“那片是不是很乱的,我们有初中同学在那,经常打架。”

    蒋柔眉心微凛,之前听于子皓说过陆湛和体校同学闹起来的事,她朝陆湛凑近些,压低声问:“你这次真去吗?”

    “那不然我不要毕业证?”陆湛打了个哈欠,不在意说:“学个工罢了。”

    蒋柔不放心,说:“那如果学工分课程报名的话,你跟我报一个。”

    陆湛似笑非笑:“这么黏我啊?”

    蒋柔不睬他了。

    他们一边聊学工课程,一边继续对答案,气氛温馨又热络,陆湛就做了一点点作业,不过他也无所谓,去买来几份大薯,喝着可乐沾着番茄酱听他们对题目。

    这一个下午过得悠闲又自在。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陆湛都常常能回忆起这个下午。

    落地玻璃外是新春的街道,凋零的法国梧桐树干上还贴着红色的“春”,隐约能听见糖球会结束时舞龙舞狮的锣鼓声。

    高一不算太累的课程,即将开学前的闲暇轻松。

    同学们年轻的面孔上挂着简单又纯粹的笑。

    还有他人生中,第一个,真正的女朋友。

    他感到特别的开心幸福。

    *

    好像年一过完,所有日子都变得飞快,元宵节后就开学了,陆湛来学校的日子越来越少,训练、比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蒋柔听蒋海国说起他的省运会持续五天的预赛非常顺利。蒋柔这才微微放宽心。

    四月份,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蒋柔他们暂时停了一周的课,去职业中心学工。

    「你在哪个宿舍?我在哪个宿舍?」

    学工的前一天晚上,蒋柔正在收拾行李,突然看到这条短信,她这才想到他应该回来了,从课本里翻出老程的表格。

    「我在406,你407」

    陆湛十分惊喜,手都是颤的,「隔壁??!!」

    蒋柔无语,「你在男生楼,我在女生楼。」

    「好吧。」

    几分钟后,又一条「不过能在外头住一周呢,我听于子皓说那里宿管不严,到时候我晚上带你出去玩。」

    「不去。」

    蒋柔将衬衣叠好放进箱子,蹲在地上,手指飞快地给他回短信,「你别老想着玩,好不容易比赛回来稍微学一学。」

    等了许久,陆湛才回复,只有一个表情:

    (   ̄▽ ̄)σ

    真幼稚。

    蒋柔被他逗乐了,收拾完衣物,开始检查行李。

    她刚将卫生纸放在角落,突然听见隔壁房间一声尖锐的钢琴声,好像是叶莺用力弹钢琴,旋即是蒋帆的哭泣声。

    蒋柔吓了一跳,推开门,听见父母压低声的争吵。

    蒋海国说:“你别闹了,孩子都被你吓哭了。”

    “海国,我觉得我真的应该去找工作了,我在家里都快憋坏了!每天不是做饭就是洗衣服!”

    “我不是反对你工作啊,只是你身体还没修养好,再去上班多累啊,而且帆帆的身体情况……”

    “你是在指责我吗?”叶莺尖刻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蒋海国和缓说:“只是你看帆帆还是天天流鼻涕、动不动就打喷嚏,春天现在又容易流感,你要去工作,孩子怎么办?”

    叶莺说:“你不能照顾吗?还是你嫌弃她?因为不是一个健壮的男孩?”

    蒋海国皱起眉,“我不是嫌弃她,我现在觉得女孩子帆板也可以很厉害,宝贝,你是不是有点产后抑…”

    “帆板帆板,你就知道帆板!”

    蒋柔听了会,见没有太严重的事情,也就关上门回房间了。

    这些日子两人小吵不断,蒋海国一直哄着老婆,叶莺脾气也不小;但针对这一点,蒋柔还是能理解的,如果让她在家里待将近两年,先是准备生产,再是每日带孩子做饭洗衣服,她也会崩溃的。

    蒋柔去客厅倒了杯温水,看见墙上悬挂的父母结婚照,轻轻叹气。那时的叶莺美丽年轻,身上还有着学音乐特有的灵气,小鸟依人地依靠着威猛的蒋海国。

    他们一定很甜蜜,一定也有像她…恋爱的时候。

    蒋柔回到房间,将皮箱拉上,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

    “嘎啦嘎啦嘎啦——”

    高中学工和初中的很像,只可惜不能自己选课程,必须按照班级统一分配,他们高一1很不幸地抓到最惨的一门。

    此时此刻,班上所有同学都在一个被白炽灯照亮的大车间里,穿着粉灰相间的旧工作服,挥汗如雨,挥动着手里锯子,将铝切割成一块一块。

    锯子和铝片发出刺耳的声音,蒋柔实在是听得耳朵痛,放下锯子捂住耳朵。

    “天呐…”她揉着额头。

    原先的期待瞬间消失,蒋柔宁可去做一百套卷子,也不想干这样的事。

    她将统一发的白帽子摘下来,扇着风,无精打采地坐回凳子上。

    蒋柔环顾一圈,发现女同学们都跟她差不多。前面的女生还不断抱怨着为什么老程没有抽到“自制化妆品”“丝网花”这种课,蒋柔听得更是丧气。

    “你们快点啊,这个干活和学文化课不一样啊,每天都要有进度的,这周结束必须做出来一个铝片风铃的,做不出来就没有成绩啊。”学工的老师说,“没有成绩你们这个学分可就拿不到啊。”

    女生们唉声叹气。

    蒋柔头痛欲裂。

    她站起来拿起锯子第三次准备下手,才想起不对。

    她不是有……

    蒋柔睁大眼睛,扭头望向后面的陆湛。

    陆湛显然没穿脏兮兮的工作服,他挽着袖子,一只脚蹬在旁边同学的凳子上,姿势霸气嚣张得就像一个打铁匠,俯下身,酣畅淋漓地拉着铝片。

    蒋柔觉得这幅画面说不出的搞笑,唇角不自觉弯了弯。

    看见他的铝片就像纸糊的一样,几秒就弄好后,蒋柔却有点笑不出来了。

    蒋柔眨巴眨巴眼睛,从自己工作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陆湛…”

    “求我。”

    陆湛不逃这傻逼课程就等着这一刻,漫不经心地将弄好的铝片抛起又接住,轻笑着说:“你求我一下,我直接帮你全做好。”

    蒋柔动了动嘴唇,对上男生坏坏的笑,有点说不出口。

    “不好意思啊?”陆湛无奈地拿起锯子,“那我继续做我的了,边儿去,别伤着你。”

    “陆湛——”蒋柔犹豫一会,她是真不想做了,她觉得拉一周的锯子简直是浪费生命,“你帮帮我,好吗?”

    陆湛眉目不动,心底笑意更深。

    他真的很喜欢逗她。

    他就跟切瓜一样,将铝片故意喇成心形。

    蒋柔环视一圈,同学们都沉浸在做工中无法自拔,没人注意到这里,她叹口气,往前走了一步,抓住他温热有力的小臂,极轻地晃了晃。

    “陆…陆哥。”

    少女声音轻轻柔柔,更别说还有个“哥”字,让陆湛胸口霎时涨满,好像爆炸一般。

    “你叫我什么?”他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喉结滚动,小指抠了抠耳朵,“我没听见。”

    “陆哥,可以帮下我吗?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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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元旦假后变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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