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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零章

    “怎么了?”

    一路上,  蒋柔看出陆湛不对劲,“考得不好?”

    陆湛摇摇头,计算机能考什么,无非都是些基本操作。他接过蒋柔肩上的书包,  轻车熟路地从侧面拿出遮阳伞,打开撑在女孩头顶,说:“先走吧,这里热,  去喝点东西?”

    学校顺着下去,往左边小路拐下去就是大学路的咖啡街,  他们随便挑了一家,  陈旧的殖民时期别墅,门厅悬挂着风铃和旧电扇,店内几个不成套的布衣沙发和木桌椅。

    天气热,  陆湛给蒋柔要了一杯奶茶,自己点了个菠萝冰沙,  外加一大盘松饼,  慢慢地吃。

    高二一年两人都很忙碌,每分每秒都抓紧时间学习或训练,  难得的闲暇时分,  竟有些不自在。蒋柔吮了两口奶茶,下意识就想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  没有办法,  不学习就感觉是在浪费时间,  有着强烈负罪感。

    陆湛按住她的手腕放在桌上,说:“别看书了,好不容易会考完,歇歇吧。”

    蒋柔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两只手在桌子上紧紧握住,掌心相贴。

    蒋柔望向院子里繁茂的植物,感叹:  “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就毕业了吧?”

    “是啊。”陆湛指腹抠着她软软的掌心,笑说:“终于可以毕业了,你也成年了。”

    蒋柔垂着眼睫,不知道什么原因,心里翻涌上淡淡的伤感,微妙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具体也说不上来,可能是陆湛最近不常在学校,又在去年的省运会,还有高二上学期的锦标赛中大放异彩,他变得愈发有名,不知不觉有点陌生。

    现在还好,毕竟还在一个高中,像会考、毕业的大事情,他还是会回来,两人还在同一个环境中,有着同样的朋友和话题。可是上大学呢?以后呢?蒋柔托着下巴,惆怅地想。

    陆湛打了个响指,“在想什么?这么严肃?”

    蒋柔嗯了一声,“没什么,在想上大学的事情。”

    陆湛浑然不在意,就指了指后面咖啡馆,“h大    不好么?”

    h大是很好,全国985、211,就在城市里,离父母也近,好几次叶莺也偶然间提到,说父亲辛苦、她身体不好、妹妹年幼,蒋柔还要吃中药调养,很希望她能考到h大。

    蒋柔小口小口吮着奶茶,说:“好是好,但我…一直想去南方。”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念头,很想见识见识江南水乡,迤逦的风貌。最想念得是金融,已经在学长的报考指南上挑好了,s市财经大学,符合她的所有要求。

    陆湛说:“也行啊,如果你去南方的话,我就跟你一起。”

    “怎么跟我一起?南方那边有院校开帆板什么的项目吗?”蒋柔很怀疑,全国能有这个项目的凤毛麟角。

    陆湛放下勺子,直接端起盘子吞下一大口冰沙,说:“那就不念了呗,我上大学有个毛线用?没区别的好吧。到时候就跟队里比赛,然后在你们学校附近买套学区房,还可以当投资,我没比赛就飞过去找你,咱们住一起?好不好?”

    “什么呀。”蒋柔差点呛住,认真说:“你必须上大学。”

    她伸出一张纸巾,看见陆湛嘴唇边沾有黄色的菠萝糖渍,轻轻柔柔地去擦拭,“我觉得,无论你比赛成绩怎么样,是跟国家队还是省队,就在大学里挂个学籍就行,大学跟现在不一样的,很自在的。”

    想起父亲曾经说的话,还是希望陆湛能有个大学文凭。

    陆湛挑了挑眉,思索了几秒,抓过蒋柔的手指,轻轻地啄了一下,“好。”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蒋柔将手指从他手里抽出来,上面菠萝糖渍还没擦干净,滴滴答答流到她手上,她不由皱起眉。陆湛得寸进尺,嘴唇追了上去,直接亲了口嘴,响亮地吧唧一声。

    “你怎么那么不讲卫生。”蒋柔拿出纸巾擦嘴,轻声抱怨。

    还好这个时间段人少,他们周围又有绿植遮掩,没影响到旁人。

    陆湛扯着嘴偷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对了,我后天可能要去瑞士,我舅舅让我过去一趟。”

    蒋柔惊讶:“刘叔叔吗?有什么事情吗?”

    陆湛说:“谁知道,今年都没回过来陪我过年,还让我过去找他,真是的。”

    *

    暑假的省运会结束后,陆湛高二上学期前往大连参加全国帆船帆板锦标赛,比赛从预赛到决赛断断续续四五个月。

    全国锦标赛结束后,陆湛就被国家帆板队看中了,跟着前往海南岛基地训练,准备今年的世界青年帆船(帆板)锦标赛,然后是全运会。

    帆板项目和其他闷头练的项目不同,除了基本的身体素质,需要经验、经验、各种海域潮流的经验,应对各种情况的实战经验,所以赛事安排得十分紧密。

    陆湛年纪小,还在念高中,但是实力强劲,世青赛是让他感受国际大赛气氛,露个脸,最好能拿到名次。

    重点的是后面全国运动会,教练希望他能拿到冠军。

    时间卡得很紧,现在是六月,他准备明天飞往瑞士,七月回海南训练,八月开始比赛。

    陆湛已经跟队里谈好了,全运会结束后他会暂时补一段时间文化课,体育生文化课要求不高,但也要过最低的线(他上了三年高中还什么都不会),然后准备体育单招,等高考结束以后,再谈往后的比赛计划。

    其实对于他个人而言,陆湛是真心觉得上大学没有意义。

    但是既然媳妇嫌弃他高中学历,那就念吧。

    第二天一大早,陆湛订好机票,先飞首都,再飞苏黎世,十多小时的行程,陆湛睡得昏天黑地,将这些日子的觉全补回来。

    刘成闵并没有来接他,接机的大叔开了许久的车,才将他送到苏黎世的多尔德酒店。

    一下车,陆湛着实震惊了下。

    陆湛家庭情况其实很好,自出生以来生活条件都是非常高端的,但是看见这样豪华的宛如油画中出现欧洲古堡的酒店时,还是惊了一瞬。

    酒店对岸,是连绵起伏的阿尔卑斯山,幽静如镜子般的清冷湖泊,另一边,能看到整片优雅古老的苏黎世城区。

    处处透出贵族的气息,烈火焚烧般的,钱的味道。

    陆湛不知道刘成闵的财务情况,但是最近,特别是这两年——刘成闵已经很少参加商业活动,甚至都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没想到是真的豪啊。

    陆湛一路感叹着走进套房,心里有着要见到家人后的兴奋和激动。

    房间里,刘成闵像是刚洗完澡,还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卷曲漆黑长发垂到脸颊,看上去有了些光泽,遮住瘦削俊美的脸。

    “陆湛——?!!”

    可能是在国外待久了,刘成闵激动迎上去,伸出手臂搂住跟他一般高的陆湛,用力拍了拍他后背。

    陆湛咳嗽一声,并不适应。

    “又长高了?”刘成闵慈爱地望着他,缓缓地坐到沙发上,欣慰地说:“我看你比赛视频了,还不错。”

    陆湛嘁了一声,在他对面的扶手椅缓缓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一边暗中打量他。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他忍不住问。

    刘成闵眉目不变,将一缕长发潇洒地拨到耳后:“有吗?可能是我头发显得吧。”

    陆湛淡笑,“留了长发就变骷髅了?我怎么不爱信。”他将冰水一饮而尽,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着他,急迫地单刀直入:

    “你怎么了?为什么当时突然会说退休,现在又把自己搞成这样,病殃殃的?”

    他话急,但掩盖不住关心。

    刘成闵皱了皱眉,说:“你刚来瑞士,不累吗?不需要休息吗?就拿一长串问题来质问我?”

    陆湛说:“不累。”

    刘成闵抬手揉了揉眉心,见陆湛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无奈地说:“我很好,陆湛。”

    陆湛哼了声,脸上写满不信。

    “我只是跟所有人一样,老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淡淡地说:“老了,新陈代谢慢了,又将自己长时间泡在海上,每天淡水干粮,营养摄入不够,所以就这样了。”

    他迎上陆湛的目光,“还是你希望我得个病什么的?”

    陆湛不说话,仔细打量他。

    彼时是下午三点,金丝绒般的阳光丝丝缕缕落在男人身上,给他镀了一个薄薄的金边,他掀起唇角,长发慵懒,流露出一个优雅俊美的笑。浴袍边缘松散开,露出的胸肌依旧结实有力,身姿挺拔。

    那一瞬间,陆湛又觉得,自己是否是想多了。

    细算下来,刘成闵已经三十大几了。

    前两年他会航行一段,修养一段,所以看上去精神饱满,有着现代舒适的都市生活赋予的健康气息;然而现在,他好像突然间想回归一种纯粹自然的生活,日夜不间断航行,一段旅程结束,紧接着是下一段。

    也确实比当年艰辛。

    舅舅身上的强大气场,让陆湛稍稍放下疑虑,说:“你真没事?“

    刘成闵自若道:“也不是,我缺少维生素c。”

    两人静静对视一会。

    陆湛说:“那你这次叫我来,是因为什么?”

    刘成闵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说:“因为有些话当面说不清楚。”

    “什么话。”

    刘成闵说:“你父亲联系前阵子联系我了,我来瑞士前去了一趟美国,专门去见你的父亲。”

    陆湛脸色突然难看起来,明显不想听,刘成闵比了个安抚的手势,强按着他肩膀坐下,说:

    “你父亲知道你马上高三了,希望你未来能去美国念大学,他会帮你安排相应的语言课程,申请入学等等。你先别急,听我说——你父亲说美国的帆板项目发展比咱们这好,帆板比赛也要更多更专业,如果你真的想走这条路,完全可以在那里进行更专业的训练,重大赛事回来比赛就是,不影响的。”

    陆湛:“开什么玩笑!我不去!”

    刘成闵说:“陆湛,你已经十八岁了,没有任何人能干涉你的决定,我不能,你父亲也不能强迫你,只是我要把他的提议给你带到,剩下的你自己决定就好。”

    “我不去!我要么念国内大学,要么就直接跟队比赛,我不会去的!”

    刘成闵并不意外,点了点头。

    “陆湛。”

    “你用不着劝我。”

    “我不是劝你。”刘成闵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开了瓶酒,倒进高脚杯里,想到去世的姐姐,他摇了摇浮起一层白沫的杯子,声音低缓许多,说:“我曾经希望这一辈子,你都不要跟你父亲再联系,最好能再无瓜葛。但是现在陆湛,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要记得,他是你的亲人,你的父亲,你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比我和你还要亲近,你可以去找他,明白吗?”

    陆湛还沉浸在对那个“出国提议”的厌恶中,只听了个大概,但没有多想,烦躁道:“什么?”

    “他是你的父亲。”

    陆湛说:“这个我知道。”

    “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

    “我才不会!”

    刘成闵挑了挑眉,他看着站在房间中的少年,完全称得上年轻男人,宽阔的肩背,高大挺拔的身形,英俊的面孔。

    除去没经过社会洗礼,脾气有些暴躁,有些张狂外,一切都很好。

    他有很多的担心,但忽然间又放下了心。

    陆湛已经十九岁了。

    刘成闵想。

    应该独立了。

    “走吧。”刘成闵手搭在陆湛肩膀,笑眯眯说:“这几天你好好放松放松,调整下状态,这里水疗很不错,带你感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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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he,2.没有分开好多年的梗。

    太困了今天,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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