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烟火凡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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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迟来的后悔

    晚上,斯微在厨房做饭,听到开门声,是许禾言回来了。

    她哼着小调,手里提着一大袋苹果,先去厨房嗅了一口,眯着眼直说香。

    关火,斯微将锅里菜倒进盘子:“先洗手,吃饭了。”

    像术前洗手那样,许禾言把手洗了个干净,坐到餐桌边,往碗里刮了一勺大米。

    “这都快年底了,那个租户还没回来?”她边吃边问。

    “你没看合租群?”斯微抬头:“她退房了,明天就会来搬东西。”

    许禾言点点头,一秒又扬起了笑:“微微,我感觉我距离拿下郑植不远了。”

    “那…恭喜你。”斯微轻声道。

    许禾言又讲述起了白天的经历,说完又想起来问:“微微,你和宋队长有进展了吗?”

    “他说就做普通朋友。”淡淡的回答,听不出情绪。

    许禾言一琢磨就明白了,这是招“以退为进”,再配以温水煮青蛙之效,目的就是要拿下她。

    妙啊!

    许禾言眼中闪过了然,“那微微你的想法呢?”

    脑中嗡的一声,突然升起戒备!

    几秒钟后,斯微放下筷子,站起来:“我吃完了,你来洗碗。”她转身回了卧室。

    房门轻轻关上,许禾言木讷地扒拉两口米饭,猛地一顿,想明白了。

    按照斯微的性格,不喜欢会直接说,她越是这样避而不谈,越证明已是春心荡漾了。

    入夜,房间内昏暗无光,朦胧的月光洒落在窗下,在地面拉出一道黑影。

    斯微抱紧双臂立在衣柜前,站在光下的她,一身清冷。

    柜子里一块木板隔开两面,左边的空间里单独挂着一件绿色军服,陈旧却鲜艳。

    斯微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掠过衣料,边轻抚,边压低了声音说话,一字一句都是关于近日心中烦闷的琐事。

    “爸爸,你当年救过的那群孩子里,原来他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当初在医院鼓励我生活下去的那个小男孩。”斯微弯唇浅浅而笑,缓了缓,又道:“他现在也是消防员了,我们兜兜转转,十年了,居然还是遇见了。”

    过往一幕幕划过脑海,斯微心尖隐隐泛疼,却又很甜。

    “之前,因为他消防员的身份,我选择忽略心里对他的那点好感,可就在他说要做朋友以后,我反而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她抿抿唇,再度出口时,声音有几分颤抖:“我是不是…就此错过他了……”

    她是行走在荒漠中的孤独者,当有一双手曾试图要将她拉入温暖的世界去时,她懦弱地退却了。

    习惯了以理性决定任何事的人,到后来才发现,其实喜欢是感性占比多的一件事。

    斯微挨着身边的墙坐下来,身体缩成一团,头埋在双臂间,慢慢合上眼。

    黑暗中,这些日子积攒的所有负面情绪都暴露出来。

    爱情与踟蹰;

    亲情与疏离……

    ——

    新一周,斯微回到公司,工作节奏同以往一样,大家各司其职,争取平安夜这天不要加班。

    至于周琛,照常分配查收工作。

    偶尔斯微和他在茶水间撞上,就算旁边没人,对于那天的事也是绝口不提。

    既是如此,斯微也感觉自在不少。

    特勤队那边,宋居安的头没什么大问题,白天依然督促队员训练。

    先不说这些年骨头都快磨炼成铁的,这点伤压根不放在心上,单说训练,他严苛惯了,但凡还能站起来陪大伙儿练,就绝对不躺着休息。

    上午八点要交接班,各班负责整理检查所有设备,确保车辆器材符合执警战备要求。

    今天的练习内容是“飞檐走壁”。

    两两一组,随着口哨声吹响,其中一人率先冲向楼底,另一人紧随其后徒手爬绳,前后登上二楼。

    窗口上方有栏杆,一人脚踩窗沿,腿部微曲、双手抓住栏杆,另一人踩住他的肩膀,借力一蹬,够上三层窗口,再将下面的人拉上来。

    来回交替,直至登上十层。

    远远望去,楼墙上整整齐齐一排人,谁也不落后。

    五十人全部完成后,郑植吹哨,列队原地休息。

    合上成绩表,郑植张望一圈,没见着宋居安,一回头,猛地听见队员们爆起鼎沸的呼声,一个个仰着头看楼上。

    郑植跟着望去,就见十几米高处立着个人,腰后系着八字绳索,倾斜地立在上方。

    “消防员宋居安准备完毕!”

    响亮的声音传下来,下一秒宋居安脚贴墙面,俯身速降而下,一步就是一层的距离,每一脚实实地踩着墙面。

    整个过程迅速流畅,仅仅数秒功夫便站定在地面。

    宋居安拆掉绳索,靠脚立正。

    队员们齐齐鼓掌,利用八字环速降是必备技能,真做起来还是队长更强!

    郑植早就看不下去了,黑着脸吹哨:“都跟着瞎起什么哄,不想休息就起来练。”

    大伙儿不敢吱声了。

    宋居安瞥他一眼,把人拽到一旁,严肃的口吻:“我身为队长给队员做示范,你是副队长应该配合我的工作。”

    郑植没吭声,半晌沉默后,他倒没反驳,还点点头。

    “这就对……”

    “明天罗指导回来,我会把今天的训练情况如实报告给他。”郑植目不斜视地说道。

    舌.尖顶了顶虎牙,宋居安眯起眼盯着他,警告一般。

    “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

    郑植没看他:“不像。”

    “那不就得了,我是队长,所以训练的事我说了算。”宋居安负手而立,丢给他一个必须服从命令的眼神。

    郑植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拗!做事一板一眼,有时候就成了油盐不进。。

    比如现在,他说:“你可以去医院开证明,否则只能尽监督之责,不能亲身作训。”

    说罢,吹着口哨,走了。

    宋居安第一次被他气得想发火,顾忌到是在训练场,他忍了。

    等月底复查完,非得和这小子比一场,碾压爆他的心态才行!

    晚上斯微回来后,那位租户恰好把东西都搬走了,客厅里留下不少垃圾,地上一处处黑脚印,不堪入眼。

    时间还长,斯微扫地墩地,把客厅打扫干净时,腰酸得不行。

    把垃圾倒入黑色塑料袋,斯微提着袋子出门。

    在等电梯时,她不经意转头,看见这层最靠边的那间房门口,有搬家公司的人在里外走动。

    应该是新来的房客。

    电梯“叮”声到达,斯微走进去,按下一层。

    在电梯门关合后,沈淑宜从那间房里出来,指挥人把东西搬到指定的位置。

    平安夜这晚没什么特别,公司没有加班,对于斯微来说,就是可以早睡会儿。

    医院里,许禾言又要连夜做手术,生活充实的可怕。

    次日就是圣诞节,对大多中国人来说,这个节日和以往没太大差别。

    上班族坚持在各自的岗位忙碌,医院重症病房内,一位年过八十的老人撒手人寰。

    家属在病床前痛哭,许禾言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垂下头把脸埋在掌心间。

    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两下,收到来自郑植的信息。

    ——

    托郑植的福,宋居安被指导员赶出营地。

    罗清强就赏了一句话:“什么时候开出康复证明,什么时候归队。”

    宋居安换了便装,两手空空就走了。

    搭上公交车,看着外面黑沉的天色,他找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电梯内,斯微点开新消息:见一面吧,还有上次没说的话,想想怎么说。

    斯微手指在输入框滑动,白皙的脸颊染上胭脂般的红晕,仅仅是看着他发来的那句话,神色不觉露出窘迫。

    她犹疑片刻,回复:在哪见?

    他回得很快:小区旁边公园,我还在路上,到了给你打电话。

    斯微捏紧了手机,无意识地咬了咬唇。

    这时电梯门开,她走出去,楼道上的声控灯响应亮起。

    灯光明亮,斯微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她愣了一下,随后皱起眉。

    对方一身家居服,是算好了在这等她。

    沈淑宜朝她走去,大方道:“我昨天刚搬来这儿,去坐会儿吧。”

    放在平常,斯微会拒绝,可现如今,有些账需要清算了。

    一脚踏进门时,她闻到股炒菜香,印象里,沈淑宜手艺很一般。

    “直接进去就行,不用换鞋。”身后沈淑宜说道。

    斯微也不和她客气,几步走入客厅,环视一圈。

    相似的房间格局,只因为是不同的家具布置,看起来也就有了差别。

    见她查看四周,沈淑宜主动开口:“这房子我买下了,我知道你是与人合.租,以后你可以搬到这儿,一个人住更方便。”

    斯微面无表情,也没出声拒绝。

    察觉到她的沉默,沈淑宜又转移话题:“你先坐,我去厨房端饭。”

    “不用了。”斯微打破这僵硬的氛围,面向她:“我来,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一句话,让沈淑宜感到格外尴尬,只能竭力控制表情,维持端庄的姿态,“你问。”

    “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我的生活,原因是什么?”

    “微微……”

    “回答我。”斯微平静地打断她,从表情到语气毫无温度。

    沈淑宜闭了闭眼,稳住仪态:“我是关心你。”

    “关心?”斯微重复一遍,似是觉得可笑:“我说过,不需要你干涉我的生活,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话落,她转身离开。

    “你就不能和那个消防员断了吗?”沈淑宜骤然拔高声音,看着她静止的背影,胸膛剧烈起伏。

    斯微顿住,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这时手机振动两下,她抬脚走向门口。

    见她要走,沈淑宜彻底没了耐心,几步冲上前,一把扼住斯微的手腕,将她狠狠向后一甩。

    突然的外力拉扯,斯微没有防备,脚下猛退出去,转眼间,后腰就撞上了桌角。

    即便有三层衣服隔着,这一下依旧免不了撞到实处。

    痛感穿过皮肤表层,深入到骨缝中。

    斯微按住痛处,深吸口气,缓过气才抬首看向对面的人,眼中悲凉。

    “上初中时,我是同龄人中个子偏矮的那个,又因为脸盲,我没少被同学们欺负,他们把我推倒在地上,导致胳膊被碎石头磨破了。我回到家,想得到你的关心,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

    沈淑宜周身打颤,不敢直视她,唯有不断喘气,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眼前有些模糊,斯微眨去泪光:“你的原话是,要哭诉就去你爸的遗像前哭,别在这儿给我添不痛快。”

    她冷静地回忆着,顿了顿又笑了,笑容苍白无力。

    “那时我虽然难过,可我不会恨你,因为我牢牢记得你对我的好,所以从那以后,我不哭不闹,为的就是成为让你骄傲的乖孩子。”

    说到此处,斯微嗤笑一声:“结果呢,你把我带去一个陌生的城市,还是抛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