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君赦苍的忠心天地可鉴，就算是面前是一条有去无回的死路，夏湘苓也会毅然跟着君赦苍走下去，只是她有些难以接受君赦苍为了一个女人一而再地打乱自己的计划。

    “这药我要碾成七分碎。”陌清璃把药杵和药草端到了顾裕木的面前。

    君赦苍进门就看见这一幕，顾裕木与他不过数面之缘，依顾裕木那不问世事的冷性子怕是理都不理会。

    不过下一刻他就看见顾裕木面无表情放下手中的剑，接过了陌清璃放到他面前的药草。

    陌清璃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不管她是做小姐还是做宫女，那一双黑水晶般的眼眸总是充满了光采，让人看了不自觉就生出来希望。

    顾裕木抬眼看了一眼君赦苍，他本身武功高强，在他们来之前就察觉了，只是有君赦苍在此，夏湘苓总不会对陌清璃口出恶言。

    陌清璃余光注意到了他们两个，不过她正在仔细地记录配置的药方比例，这些日子她拿着段子秋的方子一一配了药来试，虽然耗费了不少药材，但总算理出了些头绪。

    顾裕木虽然冷面冷心，但看她每日都要费力去制药，竟然会出手帮她，这让她十分意外，不过有个帮手终究是好的。

    把新一轮的药材准备好，陌清璃才跟一直静静站在一边的君赦苍打招呼，“你们随便坐吧。”

    君赦苍看这院子里左一处右一处堆着的药材，嘴角抽了抽，还真只能是随便坐坐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夏湘苓皱眉问道，连日来陌清璃这边要的药材是越来越多，她早有心跟君赦苍说说此事，不如就当着陌清璃的面来说。

    陌清璃有些惊讶地说：“我在配药啊。”

    “配药？那你配出什么药了？”夏湘苓问。

    陌清璃想了想，对夏湘苓抿唇一笑，“这个，怕是不能告诉你了。”

    顾裕木抬眼看了看陌清璃，她站在阳光底下，对夏湘苓笑得时候露出了一点虎牙，看起来竟然有几分俏皮，他默默地继续用内力碾药，回忆起前几日陌清璃配出了莫名其妙的药粉时眼中透出的精光，分明是为了阴人，怎么会俏皮可爱？

    夏湘苓没问到结果，面色一沉，“现在京中的风声那么紧，我们买药材越来越难，如果你只是在用药材练手的话，那么还请你节制一点，现在毕竟不比往日那样随心所欲。”

    陌清璃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不过没有浪费，基本上都用上了。”说着她拿出来一张纸递给君赦苍。

    君赦苍接过打开看了看，是一张全新的方子。

    陌清璃说：“我在段子秋的方子上又试着配了几道，可能没他的药方见效快，但绝对不会有他的那么苦。”

    “你不是说医者不自医吗？”君赦苍微微一愣，拿着药方便问，“那你是如何配出来这方子的？”

    “他的方子就在这里，看方子难道还看不出来他要治疗什么吗？”陌清璃一扬眉，君赦苍未免把她想得太弱了吧，这样的推敲根本不难，只是要一遍一遍地配药来调试比例，比较费功夫而已。

    君赦苍低笑一声，问道：“这些日子可还有什么不适？子秋的方子药性怕是会激烈些。”

    陌清璃抚额，“不是会激烈，是绝对激烈，把我的毒压制之后，让我身子整整酸疼了两日，药变苦了不说，后发症还那么厉害，这不会是他专门开给我的吧。”

    阿余取回药方的时候，可是带回来了段子秋的交待，这药要是有问题，概不负责，原以为是玩笑，没想到药方真的有问题。

    “你别胡说，段大人才不是那样心胸狭窄之人。”夏湘苓见她说话无礼，连忙出手反驳道，段子秋跟君赦苍相交这些年，都是过命的交情，她在君赦苍身边看得清清楚楚，所以绝对不能容忍陌清璃这么非议段子秋。

    “我并非说他心胸狭窄。”陌清璃见夏湘苓误会，便解释说，“这药方的药效强了些，火候过激，应该是才写出来的新方子，只是用到我身上后发症厉害了些，但到底压制了我的毒。”

    “那你身子现在怎么样，可有请霍大夫来看看？”若不是陌清璃抱怨出来，君赦苍竟不知道陌清璃出现了后发症，他以为拿到方子就完事了，这几日的操劳让他都没有好好关心陌清璃，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丝愧疚。

    “不用，后发症只两日就消去了，这方子先交给你，我凭着这方子暂时可以压制下我身上的毒，不过段子秋对这毒的研究在我之上，有机会的话把这方子交给段子秋，也许他也能从我的方子里得到什么启发，找到彻底解毒的药。”陌清璃说道。

    君赦苍点头，仔细将药方收好。

    夏湘苓见陌清璃谈起来头头是道，心下不禁诧异陌清璃竟也是个用药高手，段大人的歧黄之术如此不凡，也只能堪堪压制住主子身上的毒，如果陌清璃跟段大人联手，不知道能不能帮主子解毒？

    君赦苍本也只是来看看陌清璃怎么样，见她只与他简短聊了几句就有钻进了药材里面，便也不打扰，径直离去了。

    夏湘苓跟在君赦苍身边道：“没想到她也精通歧黄之术，我原本只是以为她在小打小闹。”

    君赦苍失笑，“你看她那样的架势，哪里是小打小闹的心性。”

    夏湘苓垂目，对陌清璃顿时改观不少。

    这样的女子的确不是凡物，看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还有这种种精妙的手段，远非寻常那些只知道在深宅之中小心算计的女子相比，跟主子身边的那几个侧妃比起来就更加出众，也就是这样的女子，才让主子这么牵心，以至于数次为了她破例。

    “陌姑娘既然如此厉害，那主子身上的毒是不是可以请陌姑娘试一试？”夏湘苓试探着问。

    君赦苍面色一沉，那张经陌清璃改进的方子还被他压在手里，想到那日陌清璃丢给他这个，大有江湖两相忘的姿态，不由心中微微一滞，垂下眼眸淡淡道：“此事不急。”

    陌清璃这边配药，一个药臼从天而降落到她的左手边，她抬眼看着坐在距离她十步远的顾裕木，这人真是能不动就不动，送个东西都要一手拍过来，也不怕拍歪了砸到她脑袋上。

    不知道顾裕木是不是会读心术，药臼丢过来之后药杵也飞了过来，正冲着陌清璃的头来。

    陌清璃翻身接住药杵放回药臼里，药臼里面的草药七分碎碾的正好。

    中途她也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见顾裕木抱着剑坐在树上，便抬头问他：“顾裕木，你可有跟顾叔叔联络？他现在可还好？”

    顾裕木转眼看了看她，微微点了点头。

    陌清璃靠近大树，几个飞踢借力跃了上来，坐到了顾裕木对面的树枝上，顾裕木坐得树枝纹丝不动，好像没有人一样，她的轻功的确比不上顾裕木，树枝不时往下摇晃几下。

    “你为什么要坐那么高？”陌清璃看了看四处的景致，这一片在京都属于比较隐秘荒凉的地段，并没有什么美景可看，街边的柳树都无精打采的，乏味的很。

    “安全。”顾裕木淡淡道，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好像随时能够出击的猎鹰一样。

    “难道你就不怕被人发现，这周围地界那么低，要是有人无意间抬眼看见你坐在这树上，肯定会觉得这院子……”陌清璃说到一半，对面的树枝上已经空无一人了，她四下环顾才发现顾裕木已经换到窗台上坐着去了。

    这样精妙的轻功的确是可以随心所欲，想坐哪里就坐哪里了。

    她从树上跃下来，走到顾裕木的面前问道：“慕容家当年的事，顾叔叔都跟你提过了吗？”

    顾裕木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陌清璃眉心跳动了一下，她真想一把痒痒粉撒过去，看这个冷木头怎么淡定下去。不过她跟顾裕木动手可以预料到结果很有可能是顾裕木躲过痒痒粉拿下她。

    她想了想，继续问道：“那夜顾叔叔虽然跟我说了大概，不过我想细枝末节对我的复仇也是十分有利的，顾叔叔此后蛰伏的这些年，有什么发现？”

    顾裕木摇了摇头。

    “那顾叔叔有没有提过慕容家灭门之前有什么异常？除了洛子商跟我舅舅的交道之外，慕容家还有什么接触人物？”陌清璃问。

    顾裕木淡淡道：“义父只有一个目的，杀掉洛子商和宋雪梅。”

    宋雪梅已经在陌清璃的有意安排下投井而死，难怪她会在洛家的别院遇上顾叔叔，若是宋雪梅没死，也许他们会更早碰面吧。

    不过以顾叔叔的性情很有可能会一刀解决了宋雪梅，那样又怎么为她那含冤莫白的娘报仇呢？

    陌清璃见顾裕木只说了这一点，心里有些失望，看来君赦苍告诉她的那些太过隐秘，所以当时仅身为副将的顾叔叔也并不知道是洛子商和何人联手要扳倒慕容家，只想着杀掉害死她娘的人。

    君赦苍敢直言是宫里人就一定有他的依据，宫内的势力交错复杂，他在调查先帝中毒之事的时候很有可能涉及到了慕容家当年的隐事。

    早年慕容家灭门之案发生的时候，她的年岁还小，原主并没有太多关于这些事的记忆，看来只能跟着君赦苍慢慢往下查，务必要让当年的阴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