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01.
审神者。
暗黑本丸。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程中，在夕颜的询问下，里梅逐渐将更多的事情告诉了夕颜。
可以说这是一个悲壮的故事吧，毫不犹豫地履行职责，没有动摇一分一毫，为了大业牺牲自己。
无法回到自己的时代后，神力会被这个世界逐渐污染，而后慢慢等死，或者彻底迷失成怪物。
一往无前，伟大而悲壮。
一心履行职责的审神者也好，为渡人而堕妖的青坊主也罢，他们都拥有很坚定的信念。
夕颜的经历很有趣。
十四岁前她的人生是一片空白，十四岁后遇到了两面宿傩这样残忍肆意的鬼神，此后她所接触的人要不就是‘绝对意义的反派’，要不就是如青坊主、审神者这般伟大的人，中间没有迂回。这样的经历造就了一个独特的她。
“拥有信念的人就不会迷失吗？”夕颜问道。
此时正是日出。
日出将东方染成了漂亮的玫瑰色。
今天的天气非常暖和，对于这个季节来说也许是过于暖和了，不过舒服就可以了。一切都沐浴在晚秋的阳光下，没有萧瑟的秋风，也没有冰冷的雨水，暖洋洋的。
他们并肩走在路上，夕颜问了这样的问题。
“迷失？”里梅摇头：“信念和迷失无关，如果换个角度来看，所有人终将迷失。过分坚定本身也可能是一种自我认知的迷失。”
夕颜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岂不是大家都是迷惘地活着了，那还不如想干啥干啥呢，这样听起来很爽。”
里梅笑了：“大人也是这样认为的，肆无忌惮就是他的信条。”
夕颜和里梅的相处过程很有趣。
他们最初是因为两面宿傩才绑在一起的，里梅对于夕颜的态度本身也是两面宿傩对夕颜态度的一种反应。夕颜对此也相当明白。
他们在一起聊天很多，毕竟朝夕相处，至于内容各种各样，以里梅的教导为主，并且三句不离两面宿傩。
如果抛开两面宿傩，他们之间会是怎样的？里梅没有思考这个问题，也避免自己思考这个问题——这接近亵渎。是对二者的亵渎。
不过既然都有了这种感觉，说明他心中已自有了答案。
02.
周围是黑色的迷雾，翻滚的黑雾仿佛从最可怕的噩梦中直接流淌出来似的，将苍穹遮盖起来，让万物都看不真切。
夕颜和里梅此时就走在这浓厚的雾气中。
四周什么都看不到，偶然夕颜还不小心被地上的东西绊到。
那些黑雾有腐蚀性，接触到皮肤后有点疼。夕颜戳了戳自己的脸蛋子，有些担心被毁容。
她不得不运用咒力防御着黑雾。
里梅停下了脚步吧，于是夕颜也立刻停了下来：“怎么啦？”
里梅没有回答，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玩意儿，夕颜探头去看，然后那蓝色的小玩意儿就被里梅挂在她脖子上了。
“这是什么？”夕颜问道。
“御守。”里梅回答，“审神者给大人的信物。”
“审神者是男的还是女的呀。”夕颜说道，她说这话时满脸都是嫉妒。
“男的。”里梅回答。
“喔好吧。”夕颜放下了心。
夕颜问题真的很多，她就像几岁的小孩一样，逮着一个问题追着问，问个不停。
不得不说里梅真的是挺耐心的，咒灵似乎没有像人类一样的很多情绪。
但里梅都很耐心的一一解答。
耐心这一点，青坊主也是。
青坊主会很耐心地和她解释很多东西，他和里梅都给夕颜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后来夕颜想来，也许正因为青坊主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也对她格外的耐心和友好。
在戴上御守后黑雾就不再侵蚀夕颜了，与此同时黑雾越来越浓。
夕颜猜想他们可能到了暗黑本丸的边缘。
夕颜按照里梅的吩咐，用咒力去感受周边的环境。
远远的，夕颜发现了一个庭院。
“那里就是暗黑本丸吗？”夕颜问道。
“是的。”里梅回答，他自然之前就感知到了那里。
他们俩向庭院走去，庭院门口站着一个茶发紫眸的武士。
“欢迎两位客人，主上已经等你们很久了，请和我来。”
他说道。
里梅和夕颜跟在对方身后。
夕颜小声对里梅说：“他长得好好看。”
“虽然我认为用好看来形容刀剑并不妥当，但对于您的夸赞还是万分感谢。”对方突然就回过头来说道。
被听到了！对方感知好敏锐哦！
不过对方话语中的意思是……
夕颜疑问地看向里梅，里梅对她点了下头。
这，他刚刚话语中的意思，对方是刀剑吗？
刀剑……刀剑付丧神？
咦？所以自己之后要得到的刀剑也会是一个美男或者美女吗？！
进入庭院后就没有多少雾气了，月亮了露了出来。
黑暗中的樱花被阴郁的月光照成了梦幻的紫色，风吹过，花瓣脱离枝桠随风飞扬，一阵一阵，如同下雪。
夕颜忍不住驻足停留了片刻，真的是太美了。
带路的付丧神并没有给她欣赏景色的时间，所以夕颜只好快步赶了上去。
穿过庭院到主室前，木格纸门拉开，黑暗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发金眸的审神者端坐在悬挂着白色符咒的朱色木雕大神龛中。
身披黑衣的付丧神分别侍立两旁，他们的眼眸几乎都是暗红色的。
浓烈的黑暗从审神者身上散发出来，夕颜这才知道原来外面黑色的雾气都是从审神者身上流出来的。
那黑雾沉淀到了地面，汇聚成了一层黑色的积水。
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米白色和风灯笼看起来仿佛飘在水面上一般。
面前的画面看起来诡谲、艳丽。
夕颜被气势所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举动才好。
里梅倒是安之若素，他开门见山：“审神者，我是为了昔日你与两面宿傩大人的约定而来，我这次来是为了拿走一振刀剑。”
“两年前，锻刀台破裂了。”审神者说，“我已无法锻刀。”
啊。夕颜想到。这是推脱的意思吗？她没有刀了吗？
“但你已答应给大人一把刀。”里梅没有受丝毫影响，说道。
“是。”审神者说，“所以你可以带走一把我的老刀。”
里梅看起来好成熟啊。夕颜想。
里梅继续说：“使用者不是两面宿傩大人，而是我身边的这位人类少女。你的老刀暗堕程度太深，会损伤使用者的。”
审神者看向了夕颜：“那么，你就是要用刀的人了？”
夕颜赶紧点头：“是的。”
审神者问：“你爱护刀剑吗？”
夕颜想了想，诚实地说道：“嗯……以前并没有这个意识，如果我能侥幸从您这里得到一把……我是说一位刀剑的话，我会好好爱护他的。”
这个把‘一把’临时改口成‘一位’，的确是有点可爱。
审神者点头：“你上把刀剑呢？”
夕颜继续诚实地回答：“折断了。”
她这话说出口，不少付丧神都看向了她。
里梅：……
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这种回答会让审神者非常介意的吧。
夕颜说：“还是他给我打断的。”
夕颜指了指里梅。
里梅：…………
里梅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审神者没有放在心上，他甚至还露出了笑容：“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他在时间的长河流浪了太久，各式各样的人都见过，对方是否真心回答他当然也能看得出来。
夕颜这样的孩子给他的好感还是比较多的。
审神者继续书：“那么，你想要怎样的刀剑呢？”
夕颜眼睛一亮：“最强的！”
审神者点头：“可以。”
夕颜非常兴奋。
审神者说：“但是大凡名刀都是非常傲气的，你需要先击败他，让他臣服，而后我才会让你带走他。”
夕颜：“……”
夕颜想起了自己抠脚的咒术。
夕颜：“那，那要不就别最强的了。”
说完后她此刻真想捂脸。
对不起两面宿傩大人，我好像给您丢脸了。
如此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审神者却再次被夕颜逗得露出了笑容：“刀剑并无高低之分，你尽力发挥便是。”他继续说：“数珠丸，太郎，石切丸，山伏，小狐丸，出列。”
被点到的那几位刀剑付丧神站了出来，各种颜色，看起来五花缭乱的，都挺好看的。
“你们或为神刀，或与佛有关。在你们的同僚中，你们是暗堕程度最低的一批。”审神者说，“我昔日与这里的诅咒之王有过约定，如今你们谁愿意为我实现这个承诺？”
夕颜看着那几位付丧神，感觉兴奋得不行不行的。
直接的快乐和隐秘的快乐结合在一起。
哇，自己就要拥有其中的一个了吗？他们看起来好威武强大呀，而且一个个长得都好美呀。
那么谁是谁？数珠丸，那个有很多珠子的应该是数珠丸吧，然后小狐丸……恩……那个看起来有个耳朵的应该就是小狐丸吧。剩下两个夕颜分辨不出来。
长的很高的黑发帅哥退了回去，于是可供选择的就留下了四个。
夕颜犹豫不决。
旁边的里梅说：“你可以试验一下他们的长度，看哪个用起来更舒服更顺手。”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最终夕颜走到了那个银色头发有着耳朵的付丧神面前，说道：“那么，请多指教。”
“哦呀，选择了我么？”小狐丸说，“那么，就让我来试试姬君，有没有资格成为我的新主人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你可以试验一下他们的长度，看哪个用起来更舒服更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