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01.

    接下来的一个周时间，夕颜一直待在奴良组。

    她因此认识了不少奴良组的妖怪，他们当中很多对这个被总大将带回来的人类少女非常好奇，而夕颜也恰好对他们非常好奇，所以也算一拍即合。

    当然其中一些妖怪对于她不太欢迎，很多妖怪对人类有着天生的敌意，因为种族不同，因为不少人类除妖师见妖怪就无脑杀戮。很多人类也对妖怪有着天生的敌意，因为种族不同，因为很多妖怪也是无脑屠杀人类。

    而也有一些对彼此比较友好的存在，他们要么是太幸运，要么就是太强。

    幸运估且不提，只有足够强才有资格进行这样的选择。

    除却这样的敌意外，还有因为她与总大将太过接近而产生的嫉妒。

    比如雪女雪丽。

    “区区人类，居然被总大将如此对待……”雪女雪丽以袖掩面，眸若冰霜。

    “来打架呀！”夕颜则回应道。

    雪女雪丽一怔，然后缓缓拉开笑容：“用这样的方式决一胜负吗？倒也不错。”

    夕颜没大听懂对方的话，但明白这是对方答应了自己的挑战，于是她高兴了起来，说：“是啊是啊。”

    于是两人开始动手。

    雪女雪丽和里梅同是鬼王的这一级别的得力干将，他们按道理实力是相仿的。

    但两人追随的鬼王不同，奴良组偏向和平，而两面宿傩凶残得一笔，所以里梅的战斗经验比雪女雪丽多不少，这就导致了实际打起来，里梅会更强一些。

    而如今夕颜的实力，还真不好说。

    她从一个普通少女到现在还没过半年的时间，她多次获得了两面宿傩的血肉提升本

    质力量，而小狐丸当时更是将自己的力量直接注入她的身体，让她快速成长成为能掌控他的人，这两项加起来就足以吓到一群人了。

    然后就是夕颜本身的努力。

    里梅的精心指导，再加上她可能有些认真过头的外出历练，这让她将这些凭空获得的力量一一巩固，可以说，她现在的战斗是惊人的。

    雪女雪丽使用的是和里梅一样，都是冰系技能，夕颜对于如何与冰系战斗是有不少心得的。

    这就导致了，她居然能和雪女雪丽战斗许久才有了败象。

    “诅咒的暴风雪·雪化妆。”

    一个大招过后，夕颜变成了冰雕。

    雪女雪丽冷笑着说道：“居然和我抢总大将，这就是后果。”

    冰雕破裂，夕颜从碎裂的冰中爬出来：“冻死我了冻死我了。”她打了个哆嗦，然后说：“我没和你抢总大将啊。”

    雪女雪丽挑眉：“你不是想成为总大将的女人吗？”

    “不是呀。”夕颜说，她想了想，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我是两面宿傩大人的女人，奴良滑瓢是因为这点才允许我做客的。”

    雪女雪丽：“啊？两面宿傩？那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说？”

    夕颜兴致冲冲地说：“不是要打架吗？你好厉害呀。”

    雪女雪丽愣了下，然后无奈。

    这孩子，明明长得这么清秀可爱，结果和奴良组的一些妖怪一样好战。

    此后雪女雪丽向奴良滑瓢求证了，至此她也明白了对方的性格，而且还多出来一些好感。

    毕竟她们同是‘鬼王身边的女人’。

    夕颜和雪女这一架后奴良组的妖怪们对她就友好了不少。

    能以人类之身和雪女打成这样，有实力的人在这里是会得到尊敬的。

    02.

    夜深了，夕颜点了灯。

    外面的柴垣篱笆似有影子闪过，夕颜掌灯凝神看过去，但什么也没看到。

    轻风吹过。

    纸隔窗上除了自己的影子以外，凭空多了一个人影。

    夕颜惊了一下，她转过身，看到奴良滑瓢正坐在那里给自己倒酒。

    夕颜愣了下，然后张开嘴。

    她会说什么？会吓一跳吗？会觉得自己太冒昧吗？奴良滑瓢自酌自饮，想到。

    “哇，这招叫什么，好厉害啊，我可以学吗？”

    结果，她说出来的却是这样的话。

    奴良滑瓢忍不住笑了。

    啊，这还真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镜花水月，滑头鬼的天赋。”奴良滑瓢说，“你学不了的，除非你拥有我的血肉，如同两面宿傩对你做的那样。”

    过了几秒，他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有些歧义，于是补充了一句：“恩……只是血肉，不是其他的。其实其他的倒也似乎可以，恩……我什么也没说，总之你学不了。”

    夕颜不知道对方绕来绕去是为啥，但是她却抓住了重点：“那意思是，拥有两面宿傩大人血肉的我，是可以一定程度使用两面宿傩大人的技能吗？”

    “是的。”奴良滑瓢说。

    夕颜顿时感觉距离笑面宿傩更近了。

    不过，她还没真正看过两面宿傩出手，所以不清楚对方的技能。她倒是听里梅提过大人很厉害的领域。

    “最近在这里过得如何？”奴良滑瓢问道。

    “很舒服！”夕颜说道，“每天和大家打打架，然后还有好吃的，过的真的是太愉快了。”

    她和雪女战斗后也有一些好战的妖怪来主动邀约，她通通答应。

    奴良组里的妖怪都挺不错的，从他们身上她学了不少战斗技巧。

    他们当中有一些剑术高超的剑客，奴良滑瓢本身的剑术就极其出众，所以夕颜的剑法也跟着提升了不少。

    这些都让夕颜非常愉快。

    “那就好。”奴良滑瓢说，“我还担心你会感觉有些吵闹呢。”

    “这样很好呀。”夕颜说，“大家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和大人那里不同，大人那里好安静啊。”

    “那在这里留更长时间，如何？”奴良滑瓢问道。

    夕颜：“好呀，不过过段时间我就要回去了，出来太久了。”

    奴良滑瓢笑了笑，“嗯，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好。”夕颜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说道。

    奴良滑瓢离开房间。

    看到少女窈窕的影子投放在纸隔窗上。

    她似乎在窗前凝思。

    不知道是在想念两面宿傩还是在思考战斗机巧。

    反正不可能是在想他。

    奴良滑瓢想到。

    03.

    夕颜开始琢磨使用两面宿傩的领域了，她每天认认真真地琢磨，居然还真琢磨出一些门道来。

    但距离用出来还差一些感觉。

    这几天在接连不断的下雨，但夕颜仍然兴致勃勃地拉着奴良滑瓢想打架，弄得浑身都湿透也无所谓。

    奴良滑瓢忍不住感慨：“年轻人啊，真是很有活力。”

    “来嘛来嘛。”夕颜热情招呼。

    “这样吧，今天，我们来比拼剑术。”奴良滑瓢说。

    “剑术？”夕颜疑问。

    接着奴良滑瓢就将夕颜带在了道场里，和她单纯切磋技术。

    “剑术，不同人有着不同风格的剑术。”奴良滑瓢倚在栏杆上说道。

    方才的战斗两人都以体力对拼，没有动用力量，所以奴良滑瓢现在额头上有些汗水。他像是热似的将外衣大大咧咧的敞开，露出他的胸肌来。

    此时硕大的府邸非常寂静，能听到外面的鸟鸣声，还有奴良滑瓢的声音。

    夕颜在认真地听着：“风格啊。”

    “你现在的问题就是没有风格，或者说你的心还在迷惘。”奴良滑瓢说，“你应该认识到你的力量所在，这也是你无法使用两面宿傩的领域的最大原因。”

    “迷惘。”夕颜说，“其实好多人都这么和我说过，我也知道我只知道当前的目标，不知道更长远的目标。”

    “也许问题就在这里。”奴良滑瓢从栏杆上跳下来说道：“你过分在意必须有一个目标这种事了，因为其他人这样提醒你，所以你来来回回一直在计较这件事。”

    前几天下了不少雨，现在雨后刚刚天晴，空气其实还是挺冷的。

    夕颜听着奴良滑瓢的话，突然就恍然大悟：“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你是说，过分迷惘于未来，才是真正的问题？”

    “是的。”奴良滑瓢说，然后他笑了：“反正我觉得是这样的。”

    这次，夕颜才真正的豁然开朗了。

    挥剑就可以了，为啥一定需要那么多原因？

    往前走就可以了，为啥一定非得想自己要去哪儿，自己一生的目标在哪儿？

    她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听了这么多人的话，才完成了自己的人格塑造。

    “我明白自己应该怎么打了。”夕颜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好。”奴良滑瓢这么说道，向夕颜走过来。

    夕颜迅速来了个拔刀斩，眼眸明亮：“嘿，这招叫出其不意！”

    不受任何桎梏，出其不意，所心所欲。

    她有很多很感兴趣的人和很感兴趣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一体验。

    她想认识更多有趣的人，听他们的故事，和他们来往。

    她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

    她的眼眸有着如烈日一般炙烫的温度，她微微扬起的唇角如同娇嫩的玫瑰花瓣一般，将隐秘的情绪显露出来。

    冰冷月轮照耀刀剑，光华流转如同淌过的星光。

    一剑，空气撕裂。

    此时此刻，夕颜身上绽放出令人炫目的风采。

    这一招已经达到了相当不错的水准。

    但奴良滑瓢的身影却在这一刀中消散了。

    夕颜意外地抬起头，看到奴良滑瓢还在悠闲自在地坐在栏杆上。

    “咦，你……”

    奴良滑瓢看着夕颜，说：“你找到了自己的真意，那么我来告诉你我的真意。”他走向夕颜，他的身影逐渐虚化，而后他的声音在夕颜身后响起：“虚无，迷惑，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夕颜立刻转过身去，但奴良滑瓢的手却又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短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信任了我，你对我有一些各种各样的情感，这些情感都是我的力量。

    都是我对付你的力量。

    因此，你无法判断我在哪里，无法判断我在想什么，也无法判断，我下一步会做什么。”

    他短剑冰冰凉凉的描过她的脖子，这感觉让夕颜毛骨悚然，汗毛直立。

    “滑瓢。”她叫了他的名字。

    “你甚至不知道我以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以前你所看到的我是不是真的我。”

    奴良滑瓢站定了，他的声音变得飘渺起来，没有感情。

    “也许我当初是故意这样来夺取你信任的，你是两面宿傩的重要之人，我是奴良组的大将，我要和两面宿傩开战，我要拿你威胁他。

    “也许我和两面宿傩此前就有过协议，而后我故意说那些话，为的就是帮他测试你，而你这段时间的行为，你认为可以通过测试吗？”

    诱导的话语。

    无处不在的心理压力。

    奴良滑瓢的心理战术与剑术一样可怕。

    夕颜站在原地，没有动。

    那些声音从各处传来，钻入她的耳朵中，进入她的大脑深处。

    如果是从前的话她或许真的会感到迷惘。

    但现在。

    百炼成钢，距离真正的看透就差最后一步。

    黑暗中一把剑斩来。

    夕颜并没有躲，剑直接劈砍向她的额头。

    最后零点一秒的时候，夕颜睁开了眼。

    那一刻，周围变成了尸山血海，而夕颜站在了白骨的最高处。

    夕颜睁开眼。

    奴良滑瓢的刀锋无法再下压一寸，剑风将她额头的皮肤划破一点，一丝血从眉心渗了出来，像一颗朱砂痣。

    而奴良滑瓢的身体已经被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斩击撕裂成幻影。

    领域·伏魔御厨子。

    “曾经听说过这个，如今见到后，还真是可怕啊……”

    真正的奴良滑瓢站在白骨之山下方，仰头看着夕颜，说道：

    “不过，如今能参与到它的完成中，也算是深感荣幸。”

    ——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用两面宿傩的领域啦

    这个领域不是夕颜自己的领域，所以用出来还是比较容易的（当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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