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01.

    最近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雪。

    冬天如今已经很深了，一切事物都显露出了冬天来临的痕迹。山野里绿色褪尽，转而变成一种荒凉的灰色。外面的草原起了几场野火，大地于是也裸露出来了，狼狈不堪地暴露在了日渐冰冷的风中。

    就连庭院里的色泽仿佛也深沉了不少，鸟居呈现出一种严峻的暗红色。

    两面宿傩要在这样的恶劣天气出门了。

    京都召开了鬼王大会，邀请两面宿傩参加。

    其实两面宿傩平时懒得出席这样的场合，但这次不知怎么这次就挺有兴致，同意参加了。

    夕颜当然是非常兴奋了，她赶紧去回廊找里梅。

    “里梅，你知道鬼王大会吗？”

    “鬼王大会啊，”里梅说，“上次举办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应该会非常热闹吧。”夕颜很向往。

    “是很热闹。”里梅说，“鬼王都带很多手下去，这次的鬼王大会是在大晦日，会对京都的人类造成很大的影响，所以阴阳师、咒术师也会赶来外围维持秩序。”

    “啊，为什么在大晦日时会对人类造成影响？”夕颜问道。

    里梅说：“大晦日人类习惯进行大扫除，挂上注连绳的来驱邪，保证新年第一个梦不受邪物侵扰。而大晦日鬼王相聚，京都自是鬼气滔天，普通人家的注连绳和驱邪之物会顷刻失效，残余的妖气虽不至于让身体强壮的人生病，但也会浸染他们新年的第一场梦。”

    “哦……我似乎听人说过，新年第一场梦很重要。”夕颜说。

    “是的。”里梅说，“一个人新年的第一场梦会预示着这一年他的运势，而京都的人集体的梦则会干扰到京都整体的运势。”

    “喔~”夕颜说，“所以阴阳师和咒术师会过来。”

    “是，可能要爆发不少冲突。”里梅说，“就看鬼王们是什么心思了……要知道，那些有着特殊能力的人是很好吃而且很有营养的。”

    “吃人啊。有点恶心。”夕颜说。

    里梅失笑：“你天天想着吃大人呢。”

    夕颜说：“大人才不恶心，哇你居然说大人恶心。”

    里梅：“……”你这强词夺理的。

    此时太阳已经略微升上来了，庭院里也没那么冷了。

    夕颜恋恋不舍地看着火炉里最后的柴火化成灰烬，自己制作的温暖没有了，只能指望太阳带来的温暖了。

    里梅穿着简单的狩衣，倚在回廊柱子上和夕颜说话。

    夕颜则穿着被梅染的狩衣，外衣是秋天枫叶的颜色，裤子则是二蓝的，打扮得像个风流公卿少年的，却反衬的她更加清秀可爱。

    两人在一起的画面还有些和谐。

    两面宿傩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啧。

    “啊，大人出来了。”夕颜赶紧过去行礼，“大人，你要去京都吗？”

    “嗯。”两面宿傩应了一声，然后看向里梅：“通知下去，明天出发。”

    “是，大人。”里梅说，然后里梅好像也有些好奇：“这次鬼王大会，主题是什么？”

    两面宿傩走到回廊边缘，看着冬日苍白的天空，说：“老样子，重新划分领地。还有就是滑头鬼要向羽衣狐发起挑战。”

    “滑瓢？”意外听到了熟人名字，夕颜探头，“他为什么向羽衣狐发起挑战啊。”

    “想当鬼王了。”两面宿傩看了她一眼，说。

    “这样啊。”夕颜说，“希望他顺利。”她虽然口头这么说着，但也没有流露出太情真意切的感情来。其间感情与对两面宿傩说话时差远了，所以两面宿傩就收回了视线。

    接着夕颜立刻找到了更感兴趣的方面：“划分领地！我们有领地吗！”

    “名义上有，但大人一般懒得管。”里梅回答。

    “那是不是我以后还能坐拥一个城池？”夕颜充满幻想地说道，“哇，城主夜叉姬，听起来好帅。”

    里梅笑了：“听起来的确很霸气。”

    两面宿傩出来布置了一下任务后就又回去了，里梅去通知两面宿傩的各个手下了，而夕颜则抱着里梅剩下的茶慢慢喝着，一边喝一边充满幻想。

    02.

    这次随从的咒灵还不少，毕竟鬼王出门，得要个排面嘛。

    夕颜高高兴兴地挑选了一个黑色振袖，用金箔、刺绣装饰的友禅染，袋带华丽。看着赏心悦目。

    现阶段夕颜的审美就是：看着华丽有钱就行。

    这让当时给夕颜精心挑选了一堆风雅之物的里梅嘴角抽搐。

    这是什么品味。

    算了，小姑娘开心就好。

    出发那日，彤云密布，朔风渐起。随着风变大，这个午后越发的天光黯淡了，太阳仿佛被厚厚的云层和大风给撕成了粉末，就这么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有气无力，没有生机。

    庭院里的咒灵们都钻了出来，两面宿傩双手拢在袖子里走在最前面，夕颜和里梅一左一右。

    原本是里梅左的，另一个叫消面的咒灵在右边，但这次夕颜站到了右边。

    “虽然有所预料你可能这么做，但你这么做后还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啊。”消面是个穿着青衣的童子，但是下半身是虫子的模样。

    “既然有所有料了，但还是被吓一跳，说明你心理素质太差了。”夕颜说，“这个位置我要定了。”

    “每天吵吵嚷嚷的已经让人很烦了，今天终于有机会去了结你了……”消面哼哼哼地笑着。

    夕颜看向了两面宿傩。

    “请求大人是没有用的。”消面说，“这种事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人类，你好像还不明白咒灵之间的生存法则。”

    “请求大人？”夕颜缓缓拉开一个笑容：“是啊，我的确是想请求大人，请求大人宽恕我即将对你做的事情。”

    消面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达到了畸形恐怖的地步，眼白里满是血丝：“哼哼哼……哈哈哈……很好，很好，我现在对你受伤哀鸣的样子很感兴趣。”

    “恰恰相反，我对你受伤哀鸣的样子没兴趣，我只希望你闭上嘴，永远的沉默。”夕颜看向里梅：“所以这是被允许的吗？里梅。”

    “当然，这是咒灵的规矩。”里梅说。

    夕颜转向消面：“恩……那么，我就可以利用你来给大人展示我最新的学习成果了。”

    “哈，大放厥词，你们人类啊，哈……”

    可爱的时候归可爱，迷糊归迷糊，但做起正事来，夕颜是绝不含糊的。

    橙红的眸子带着清明的杀意，唇角的嗤笑沉弥入冬日冰冷的空气中。

    “真可笑，你真以为你是我的对手？”消面这么说道，他的嘴越张越大。

    “那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夕颜说道。

    “揭晓什么？”

    “关于谁更需要他人怜悯这一点……”

    几乎是毫无征兆的金色的烈焰瞬间划出闪电状的痕迹，当消面以为自己用利爪挡下她的剑的时候，却感受到了来自下身的剧痛。

    “这是第一下。”她说道，“啊，你说得对，如果按照力量来说，其实挺弱的，你想笑也没关系，因为的确很弱。但可惜战斗和生死很多时候只是一念之间的事，你知道吗？”夕颜露出微笑：“所以，去死吧，拜托了。”

    小狐丸高高扬起，萧瑟的朔风在她眸里凝聚成凛冽杀意。

    第二下，也是最后一下。

    小狐丸深深捅入了对方的躯壳中，对方的力量被暗堕的付丧神迅速吸收。

    片刻后，刀振，而后归刀于鞘。

    她这么长时间的战斗经验以及他们所教导的技巧可不是白给的。

    接着她看向两面宿傩，她眼里的肃杀还未消失。

    两面宿傩看着这样的她，忽的，唇角一勾，露出一个凶残恣意的笑容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解释：

    大晦日其实就是日本的除夕

    新年的第一场梦在日本有着重要意义，在这里和妖怪背景相连，就加了这么个设定，还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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