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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伪证犯法

    京墨岁数小,听声音也是受到了惊吓,连哭在打嗝也是说不明白。



    “别急,先别着急,和我说说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在家,半夏的妈妈被爸爸送去医院了,隔壁那个……那个叔叔被警察带走了。”



    “哥哥你快来,好多血,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他们都没有接,我好害怕。”



    “不怕,哥哥马上过去,京墨听话,电话不要挂断,咱们一直说话好不好。”



    “好,半夏好奇怪的,他一直都发呆,我叫他他也不理我。”



    “嗯,京墨要勇敢,哥哥已经打到车了。”京墨一向乖巧,哭成这样肯定是吓坏了,穆辞宿也是着急,打了车之后赶紧往京墨家里那头赶。



    已经是最快速度了,可等穆辞宿到京墨家的时候,还是过了将近一个小时。



    老房子的楼梯很窄,再加上时间将近傍晚,楼道里也很黑,穆辞宿摸着墙壁上去,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接着怀里就多了一个吓得浑身冰凉的奶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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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吓成这样?”穆辞宿赶紧把京墨抱起来,在往屋里看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地的家具碎片,撕碎的《婚姻法》封面,隐约还有血迹?



    而角落里,一个比京墨大了几岁的男孩正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



    “他就是半夏。”京墨抽抽噎噎的和穆辞宿说了事情的经过,穆辞宿听完,再看半夏的眼神也变得深沉了许多。



    家暴。



    和京墨家一样,半夏家里也是重组家庭。半夏母亲带着他嫁给了现在的继父。



    可分明是兄弟,半夏的继父却和温厚老实的京墨爸爸截然不同。不仅脾气暴躁,对半夏母子也是非打即骂。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半夏母亲嫁给他已经三年,可始终没能怀上他的孩子。



    其实刚结婚的时候,半夏继父也能忍耐,还装出一副对半夏很好的样子。可后来当他发现半夏母亲的娘家就是典型的伏地魔家庭,给钱不管闺女性命,就开始变本加厉。



    只要看不顺眼,就立刻动手。幸好这人还要点脸面,当着京墨父亲的面从不敢动手动脚。



    如果不是京墨母亲带着京墨嫁过来,俩家走动深了,还真发现不了他的做法。



    毕竟打人的时候都是堵着嘴打,也不再能露出来的地方留下伤痕。



    “就之前,我问你借《婚姻法》就是给半夏看的。”京墨搂着穆辞宿的脖子,依旧害怕得不行,“半夏说想帮她妈妈离婚。然后哥哥你不是说什么时候都可以找你吗?半夏他妈妈就同意了。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被他发现,就开始往死里打他们。”



    “爸爸带我和妈妈出去看电影,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半夏的妈妈就浑身都是血的躺在地上,不睁眼了。”



    “妈妈想叫救护车,他就和疯了一样还想打妈妈,幸亏爸爸在。后来就报警了。”



    “妈妈送半夏的妈妈去医院,叫我们在家里,可真的好可怕,后来灯也不亮了。哥哥……”京墨说着说着又哭了,穆辞宿赶紧把他抱在怀里拍了拍,在转头看墙角的半夏,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穆辞宿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先联系了一下京墨母亲,依然没人接,估计是医院那头还在急救,或者办手续。



    这么想着,穆辞宿又给师兄打了一个,他猜测京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师兄和师嫂是肯定会得到通知的。



    然而电话没打出去,大门却再一次被敲响。



    是谁?难道是京墨父亲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回来了?穆辞宿这么想着,走到门口问了一句。



    结果开门之后,门口站着的是个干瘦干瘦的老太太。看见穆辞宿开门,绕过穆辞宿就往半夏那头去。



    “你这个有爹生没爹养的死崽子!快点!跟我去警察局!”



    “等等,您是哪位?”穆辞宿赶紧把人拦住。



    那老太太打量了他一通,“我是这个兔崽子的姥姥,他亲妈脑子有病把他爸爸送警局去了,我要带着他把人救回来。”



    “小崽子你给我听好了,一会到了警局就和警察说,你妈是自己摔倒的,没有人打他!”老太太语气及其强势,上来就是毫无根据的颠倒黑白。



    可这说出来的话也太蠢了。警察不是傻子,法医也会做伤口取证。是人为还是意外,可以说是一目了然,带这个孩子做伪证就能逃脱法律制裁?穆辞宿几乎被气笑了,直接伸手把人拦住,“阿姨,容我提醒您一句,作伪证可违法。”



    “你是谁啊!”



    “穆辞宿,燕京法律援助中心律师。”



    “哦,律师啊!那和我家有什么关系?别多管闲事,我这要救人呢!”老太太还想抓半夏,穆辞宿索性上前一步把半夏拦在后面。



    而经过她这么一闹腾,原本发呆的半夏也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朝着老太太嚷嚷道,“我不去!就是他打了我妈妈,而且还不止一次,他每天每天都打我妈妈,我不会说的!我要他坐牢!最好永远别放出来!”



    像是恨得狠了,半夏一口气说完,说道最后气不够几乎就是嘶哑的尖叫。



    老太太先是沉默了几秒,接着就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拍起了大腿,“要了我老命哦!这是什么不孝顺的小崽子,连爸爸都不放过,还想把亲姥姥也气死……”



    半夏家今天闹得厉害,不少邻居都看见了,这会大门没关老太太这么一哭,更是大半个楼都听到了。可谁也没出来,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事儿管不了。哪怕知道这家就两个孩子在家,可也没办法。



    这年头,明哲保身最重要。



    京墨吓坏了,只躲在穆辞宿身后,半夏孤零零的面对着姥姥,突然觉得自己哭都哭不出来。



    分明自己和母亲才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可就因为继父能给她钱,她就可以不管自己和母亲的死活。



    一样是当妈的,为什么区别这么大?他的妈妈为了不让他挨打,可以把自己护在身体下。可妈妈的妈妈却眼见着她要死了,也能完全不管不顾。这到底是为什么?



    红着眼,半夏终于发出小声的抽噎。穆辞宿叹了口气,把他也护在身后,然后看着面前还在哭闹的老太太。



    “您可以随便哭,但话我只说一次。”



    “半夏继父被抓是因为故意伤害罪。这不是民法范畴而是刑事犯罪,按照华国律法,刑事犯罪证据确凿只有判刑没有撤诉。并不是受害人不追究,施丨暴者就能逃避法律制裁。所以半夏继父被警察带走,是正常法律流程。”



    “第二,您刚才这种行为,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叫教唆做伪证。民事诉讼法第一百零二条规定,诉讼参与人或者其他人有下列行为之一的,人民法院可以根据情节轻重予以罚款、拘留;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您强行去派出所要求保释,并且迫挟半夏做伪证已经触犯了律法。”



    “那又如何?一个屋子三个人,两个都说不是打的,怎么是伪证?”



    “半夏方才已经亲口证明,就是继父家暴导致母亲手上。”



    “放屁!爷们打媳妇那是天经地义!”



    “是吗?”穆辞宿拿出手机,“那我只能把您方才迫挟半夏的话交给民警了。”



    “你说什么?”



    “律师总有些自己的小习惯,例如随时随地录音。”



    “……”



    “所以您是打算安静的离开,还是说我报警让警察带你离开。”



    “……”老太太被穆辞宿虎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掉头就走。



    京墨松了口气,半夏也凑到穆辞宿身边,拉住他的衣角。



    “我知道,你担心你的母亲是不是?我先问问她去了哪个医院然后带你过去。”



    “谢谢穆哥。”半夏很有礼貌的道谢,接着就继续低着头沉默。



    穆辞宿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给师兄打了个电话。



    果然,师兄这会也在医院那头。穆辞宿给两个孩子收拾了一下,就带着他们往医院赶。



    穆辞宿和京墨半夏到医院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后半夜了。而半夏的母亲却依然在急救室里。



    “都是我不好,忙来忙去都把孩子忘了。”京墨母亲十分抱歉。



    “没事。”穆辞宿摇头,把京墨交给她安顿,自己陪着半夏坐在了手术室旁边。



    这孩子是真的担心母亲,从到了医院之后,他盯着急救室门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移开过。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过,转眼又是两个小时。而半夏的母亲却依然没有出来的迹象。



    京墨的爸爸从警察局回来了,京墨母亲和他换班,带着京墨回家。可即便如此,忙碌了大半个晚上,京墨的爸爸还是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悠长的呼吸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穆辞宿转头看半夏,意外发现小孩也在看他。



    “怎么了?”穆辞宿觉得他的神态不太对劲。



    果不其然,半夏低头想了一会,用十分空洞的语气对穆辞宿说,“穆哥,我觉得活着没意思。”



    “别多想,妈妈会没事的。”



    “不是……”半夏抬头看着穆辞宿,一字一句的说出藏在心里很久的话。“就是因为妈妈,我才一直活着,而且我也不敢自己一个人死。”



    “为什么这么说?”穆辞宿很诧异。



    “我亲生父亲在我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经常听别人说,如果想见到去世的人,只要去天堂就好了。所以每次被叔叔打,我都很想去天堂。可我想了很久之后,才发现我不行。”



    “因为我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样子,所以就算是死了到了天堂,也找不到他的吧!”



    “……”穆辞宿愣住,然而半夏的声音却渐渐的低了下去。



    “但是现在不会了。如果妈妈也去了,我和她一起,妈妈知道爸爸的,她一定能带着我找到……”



    “半夏……”穆辞宿想要劝他,可却发现半夏说了一半的话,就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仔细想想也是,闹腾了一天,惊吓,恐慌,还有极度的绝望,这孩子已经太累了。即便他自己也知道,梦里也并不会有什么所谓的安眠,可他的生理还是控制不住的疲惫需要休息。



    真的太难了。



    穆辞宿脱下外套盖在半夏身上,旁边原本睡着的京墨父亲也被半夏的话惊醒,看见这一幕也跟着叹了口气。



    “小穆要不你先回去吧!我看你脸色也不好。”



    “没事儿,我就在这歇会就行。”穆辞宿摇头拒绝了京墨爸爸的好意。



    他不是不想休息,而是怕自己走了明天京墨一家不好处理。



    今天半夏家发生的事儿他已经全都看见了,半夏那个姥姥明显不是好惹的。之前是被他唬住了才赶紧离开,然而像这种小老太太,某种意义上没和那帮刁民有什么区别。



    因此,穆辞宿根据过往的经验判断,这老太太八成还要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穆辞宿去医院的卫生间简单洗漱,而从家里过来的京墨母亲则是劝着依然沉默的半夏吃口饭。



    然而半夏不过刚拿起勺子走廊那头就传来一连串密集的脚步声。接着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上来一把就把半夏手里的碗拍掉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爸都被你们母子作进监狱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