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彼此都有些尴尬。
不过身为一个男人，林墨寒肯定是要主动点的，于是找话题跟闻悠聊天。
“最近工作怎么样？忙不忙？”
“还好，我就是在领导手下打打杂，忙不忙也就那样。”
“刚入公司实习，肯定是要累点的。”
“嗯。”
闻悠点点头，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暗暗攥紧。
她琢磨着要怎么开口对林墨寒说两人没可能这事儿，毕竟人家不先提起，她自己却开了口，不是像笑话一样吗？
不一会儿，牛排端上桌了。
服务员在打开盖子前，林墨寒提醒了闻悠一句，“你小心点，别被烫到。”
“没事。”
闻悠笑着摇头，讶异他的细心。
“我在部队待久了，吃西餐都不太熟练，你别笑话我啊。”
拿起刀叉，林墨寒半开玩笑地对闻悠说。
“其实我也很少吃西餐的。”
“你不喜欢吃还是………？”
“我嫌麻烦。”闻悠讪然一笑。
林墨寒有些懊悔地皱眉，“早知道的话我就带你吃中餐了。”
因为是第一次请闻悠吃饭，所以他想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没想到她并不喜欢。
“没关系。”
闻悠连忙道，不知道为什么，跟他相处，她总觉得别扭。
两个人的聊天突然又戛然而止，都在低头默默地切牛排。
他们俩一个是紧张，不知道要聊什么，另一个则是尴尬，琢磨该怎么开口跟他说清楚。
等快吃完的时候，林墨寒突然开口问闻悠，“明天周六，你不上班吧？”
“嗯。”
“那你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带你去郊外散散心吧，整天在办公室坐着，心情也挺压抑的。”
闻悠听见他这番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从小在一个缺爱的环境里成长，导致她很容易对别人的关心产生感动。
这两天她的确压力很大，林墨寒所说，让她有种想倾诉的冲动。
不过最终，闻悠什么都没有说，因为长这么大以来，她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扛着。
沉默半晌后，闻悠开口拒绝道：“我周末的计划已经安排好了。”
林墨寒感觉很可惜，无奈地点下头。
闻悠看着他，还是鼓足勇气说道：“那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我想说，我目前没有恋爱的打算，还是不要耽误你了。”
这一番话说出口，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林墨寒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僵住，眼底有一抹晦暗的情绪闪过。
其实不用她说，他也能看出来，但他就是觉得不甘，不想轻易放弃让自己以后后悔。
“你别有压力，拿我当正常朋友对待就好，谁说两名异性相处最终一定要有结果的？”
听到林墨寒的这一番话，闻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吃完饭后，林墨寒提出去对过的河畔散散步，还是被闻悠拒绝了。
在她看来，没可能的人就不能去浪费对方的时间。
林墨寒虽然失落，却也尊重她的意见。
“那我把你送回家总行了吧？”
闻悠犹豫几秒，说了声“麻烦了”，她也不能一直拂人家面子吧。
林墨寒把闻悠送到她的小区门口，在闻悠要推开门下车的时候，他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
“闻悠，你有喜欢的人吗？”
听到这个问题，闻悠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总带着坏笑的脸。
她的心跟着悸动了下，脸颊也染上绯红。
“有。”
闻悠听见自己坚定不移的声音。
她对他岂止是喜欢。
林墨寒的绝望又加深了几分，他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追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总爱怼我欺负我，但我知道，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闻悠回答得毫不犹豫，因为没有人能明白她初进厉家时，是多么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是他让她慢慢地融入到新的环境里，感受到温暖的氛围，把她从黑暗拉进了光明之中。
林墨寒薄唇微动了下，想问问闻悠那个人是谁，可转念一想，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又不认识。
“我下车了。”
闻悠冲他淡淡微笑，而后推开车门下去了。
在她走后的一分钟，林墨寒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刚才应该问问她，既然喜欢为何不在一起的。
关于这个问题，闻悠也在心底问过自己无数次。
既然那么喜欢厉景修，为何不跟他在一起呢？
是因为他的家世、年龄吗？
当然不，这些闻悠都不在乎，她其实就是没有勇气。
她没有勇气去追他，没有勇气去告白，更没有勇气面对世俗的议论，以及万一失败就再也不能和他像现在这样相处。
因为她能感觉到，厉景修就是单纯地拿她当妹妹看待，而不是一名异性。
闻悠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也睡不着。
之前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胆小，直到今晚，林墨寒那两个问题像是点醒了她，让她开始正视起自己喜欢厉景修的那颗心。
她能做到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而心里并不后悔吗？
既然不能，为何不去试一试呢？
心底有一股冲动在作祟，闻悠拿起手机，点开了和厉景修的聊天对话框。
她犹豫着打下一行字：
【三哥，你明天有时间吗？】
盯着看了好久，闻悠才一咬牙点了发送。
这条消息发送完，闻悠的心脏“砰砰砰”，快得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
她反复地点开聊天界面，看一眼又很久退回去，想让他快点回，却又害怕他回，这样矛盾的心情让她煎熬极了。
等了好久都没等来他的回复，闻悠便自欺欺人地把手机压在了枕头下面，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手机震动了一声。
闻悠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拿起手机，却失望地发现，不是厉景修给她回了消息，而是某公众号推送了消息。
“睡觉吧。”
她嘀咕了一声，这回直接将手机关机。
这一夜，闻悠睡得很不踏实，半梦半醒之间还惦记着厉景修有没有回她消息。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大脑空白了三秒，记起这件事，又赶紧将手机开机了。
厉景修是在凌晨三点多回的她消息，短短五个字“你有什么事”，看上去很不耐烦的样子。
闻悠缓缓垂下眼帘，犹豫几秒，给他回复了俩字“没事”。
昨晚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在过了一夜后又消失殆尽了。
起床后，闻悠先去洗漱，然后做了份早餐。
她原本就打算今天去爬山的，昨晚问厉景修是想约他一起，但现在………她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吧。
吃完早餐，时间来到九点，闻悠换上一身运动衣正要出门，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她拿出一看，厉景修打来的，小心脏怦然就加速了。
“喂，三哥。”
闻悠假装很自然地出声，实际上紧张得不行了。
“你昨晚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闻悠转了转眼珠，装不经意地问他，“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我啊？”
“有应酬。”
他轻描淡写地回答完，又催促她，“有事就说。”
“我今天想去爬山的，如果你没事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爬山？”
厉景修很意外，觉得她是心血来潮。
闻悠怕他会拒绝，所以在他表态前连忙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去也可以。”
“我家的小公主都这么说了，我敢不愿意吗？”
厉景修低声一笑，带着调侃的语气里还有一丝丝宠溺。
闻悠摸摸自己的脸，果然在发烫。
也许当初的她，就是被这样的他，撩得产生了心动。
…………
一小时后，厉景修来到了闻悠住的小区门口，他刚要给她打电话，没想到她已经出来了。
小丫头穿着一身粉色的运动衣，看上去青春靓丽，他不禁低头对比了一下自己，纯黑色显得死气沉沉，一点儿都不活泼，明显是年纪大了。
闻悠看到他的车，连忙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我刚才去超市买了些吃的还有矿泉水，你来得挺快啊！”
她随意地跟他聊着天，拿出一个三明治，“我知道你肯定没吃早饭。”
“够了解我的。”
厉景修扬起唇一笑，接过来吃了。
余光扫着闻悠，他忍不住发表起意见，“你打扮得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故意装嫩啊？”
“我………”
闻悠十分无语，气得反驳他，“拜托，我今年才二十三，本来也不大，用得着装吗？”
她不见他的时候还挺想他，一见他却又会被气得半死。
什么时候她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句正经的夸奖的好话，那一定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厉景修看到闻悠生气，就觉得心情很好。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下她的头发，笑着说：“三哥没资格笑话你，因为我永远比你老。”
闻悠轻哼一声，“你知道就好，奔三的老男人。”
后边那一句，她是小声嘀咕着说的。
厉景修没听清，狐疑地问她说了什么，闻悠讪然一笑道，“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真是越来越欠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