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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水镜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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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这下可算是气歪了鼻子,张如晦转头走人的这么干净利落,可让她的如意算盘都落了空。于是她也飞步跟上,一副“有本事你咬我”的样子。

    张如晦走在前,女子跟在后,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慢悠悠的走着。张如晦对瓜州府的布局并不甚了解,可他却也不去找当地人打听,只是自己一个人左顾右盼。街上那些从西域流入的珍奇货物他熟视无睹,形形色色的行人也被他抛于身后,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找些什么。

    女子最初打得主意是接近张如晦以观察他的弱点,再不济也能大概了解这个人的习惯,以便来日找回场子当然,如果能套出他的功法或者武道就属于最理想的状态。只是他这么一路走下去,除了一开始在街边的杂货铺买了一沓麻纸以外,身上的银钱竟然是半分也没动用。

    “喂,你究竟是在找什么啊?”终于,女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张如晦却没有理会她,继续朝前走去,嘴里还念叨着“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看这架势是真把女子当成了空气。直到他经过一个街角的时候,脚步才最终停了下来。

    在大街的拐角处,正有一个算命的小摊子,摊子旁还放了“天罡神算,铁口直断”的白布幡。袁天罡乃是前朝神算,《六壬算经》《五行相书》闻名天下,在民间的名声几近“宸宇六绝”之中的邵康节邵夫子。只不过袁天罡年代久远,鬼才晓得他的道统在不在,所以跑出来算命的人不打个“天罡神算”的幌子都不好意思;邵夫子的皇极经世阁却是举世闻名,哪个敢冒充阁中弟子绝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张如晦的目光正是停留在了那个摊子上。看样子摊位的生意差的很,摊主都索性靠在椅子上蒙头大睡,也不顾旁边车马喧嚣,尘土飞扬。

    在仔细观察了几遍后,张如晦才迈开脚步朝摊子走去。他将麻纸丢在了桌子上,轻轻揭开那本摊主盖在头上用以遮蔽阳光的《易镜玄要》看了看,随后对准椅子腿轻轻一踢。椅子原本就有倾斜的角度,他这一脚发力又极为巧妙,椅子立刻就向后倒了下去。

    摊主此时还流着口水,也不晓得是做了什么好梦。他这么一摔就摔了个四仰八叉,随后挣扎着用手拽过了同样倒在地下的木剑,怪叫着就跳了起来。

    “哇呀呀!是哪个贼人敢来道爷这里生事?”

    张如晦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易镜玄要》丢回了摊主的怀中:“别自称道爷了,先擦擦口水。你假胡子上的胶水都被口水给弄掉了。”

    摊主连忙一摸脸,果不其然,脸上的花白胡子此时已经掉了一半。他连忙麻利的从桌子下翻出了胶水,给自己把胡子重新贴上,随后又整理了一番仪容仪表,这才人模狗样的咳嗽了两声,对张如晦问道:“咳咳,这位公子……”

    一听“公子”二字,张如晦立刻就叹了口气:“还公子?你看不出来我是干什么的?怎么从水镜庄里面出来的?”

    听到张如晦的话,跟在他身后的女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太平道国以道为尊,道法才是唯一正道。但有正道则定有旁门,纵使不得长生、不求大道,却也不能连别人的生机都断了。所以才有了“鬼仙境第一”的方仙道,才有了内圣外王的邵夫子,更才有了百年的太平盛世。

    水镜庄也是如此。虽说它比不得太一、真大、太华等派在道国内的地位,却是出了名的术士宗门。门**有圆光镜、留影术等八门奇术,并称“水镜八奇”。

    山庄既然以水镜为号,最擅长的自然还是水镜之术,可瞬间将讯息传递出千里之外。因此,山庄门下弟子不是投身军旅便是效命权贵,再不济也可以在富商家中混碗饭吃。本身术士们就多求的是人间富贵,这么做自然无可厚非。可倘若有朝一日,这些水镜门人利用手中资源、人脉还有那可以传讯千里的水镜术相互勾结,那该会如何?只怕道国都能被掀起半边天。

    正是因为如此,山庄也特意立下规矩,但凡离开山庄的弟子自此以后与山庄再无瓜葛。防的就是瓜田李下,他人捕风捉影。

    这位摊主老兄混的如此落魄,居然也能是水镜庄门下?

    听到张如晦的话,摊主直接愣住了。他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看清楚张如晦身上所穿的是件道袍。在之后的一呼一吸内,他麻利的完成了变脸、尖叫、转身就跑三个动作,然后被张如晦伸出一只脚绊倒在地。

    只是摊主刚一扑倒在地便利落的打了个滚,地上的浮土立刻就被卷起一片。同时他的手利落的握住了胸口佩戴的一块草牌,飞快喝道:“诺皋太阴,将军独闻,曾孙王甲,勿开外人!”话音一落,他的身体顿时就在激起的一片尘土中消失无踪,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青龙遁甲术?”

    张如晦曾与水镜庄的术士长期接触,知道《遁甲中经》也被水镜庄编进了“八奇”之一,作为安身立命之本。这青龙遁甲术乃是遁甲中经中最著名的隐身术,虽说效果一般,但胜在施展快捷。看这摊主话术、卜术多半不过关,隐身法却练得如此熟练,想来生平没少被人追过。

    “果然是水镜庄正传,看来我没找错人。”张如晦点了下头,信手将腰间的水葫芦的塞子摘下,手一抖就抖出了一小股水流。他的左手结雷印在空中轻轻一引,水流便顺势在空中化为无数水珠洒向了四面八方。

    只是水在流开之前,腰间的黑石被左手结的雷印一激,又有些许玄光发出。不仅如此,那些玄光还整整齐齐的排成了十四字的文。

    奉敕令,雷雷雷雷雷雨渐耳斩魔煞。

    只见多数水珠翩然落地,但几滴向右飞去的水珠却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平地里就好像突然打了个惊雷似的。随后空气中就凭空震荡出无数波纹涟漪,那摊主的身形顿时就显现了出来。不仅如此,他还又是一个踉跄,又摔了个狗吃屎。

    张如晦只用一步就迈到了摊主的身边,随后利落的将他胸口的草牌给摘了下来。这枚经过祭炼的草牌是施展青龙遁甲术的关键法器,倘若没了它,这个出身水镜庄的术士摊主只怕和常人并不差太多。

    “我若是来找你的事的,就直接动手抓人了。”张如晦看摊主似乎还有想要逃跑的意思,干脆扳着他的肩头把他给按回了座位,又将法剑平放在了桌子上,“我是有生意找你。”

    摊主一脸惊魂未定的用袖子擦着汗,还用眼睛不停地瞟着张如晦。在再三确认张如晦真的不是来拿他的后,他才一脸讪笑的凑上前去问道:“敢问道友,您是从哪儿看出我是水镜庄门下的?”

    张如晦用手指了指桌面上搁着的铜镜:“这么大‘水镜庄’几个字,我总还是能看出来的。”

    女子一直站在张如晦身后悄悄听墙角,听到了这句话后立刻睁大眼睛望去。只见那面四寸大小的圆镜上饰文云雾缭绕,共同环绕出了圆形的镜面只是哪里能看出半个字来?

    纵使女子的叱剑术高超,可她毕竟只是术士,不是道士。这镜面上的四字全是由天仙云写就,还经过了刻意的扭曲,她自然是不识得。

    道门有符、、咒等多种手段,符自古并称,用来写书的正是天仙云篆这等道家不传之秘,再细分其实还可分为龙章凤篆雷文。摊主本身未得传授,充其量也就识得“水镜庄”这三个字罢了。如果说是一般人等,用天仙云篆写就的“水镜庄”三字确实是不认得。可张如晦正是道士出身,云篆对他来说乃是家常便饭,就如同儒生看见论语,兵士瞧见刀剑,辨识不出才是问题。

    摊主这才晓得自己是哪儿露了馅,他将有点污损的镜面用袖子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之后又端正了一下自己由于摔倒而弄得一塌糊涂的仪容,正襟硒的问道:“这下看不出来了吧?”

    张如晦摇了摇头:“就算这样看不出来,你给别人算命的时候总也会露出马脚来。”

    摊主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不可能!”之前被揍的时候他都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说到他行迹暴露太过时候跟急红了眼的兔子似的。

    “水镜庄有甲乙两等弟子,甲等才是学习那八门奇术的真传弟子其实那些奇术倒也未必齐了,我觉得其中有三四门都是勉强拿来凑数的。”张如晦只用眼神就将摊主的抗议给杀了回去,“而乙等本身资质都不行,不是有过硬关系无法拒绝入门,就是家中银钱众多,花了金山银海入门。我看你混成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富裕之家,莫不是有先人曾投在水镜庄门下?”

    听到张如晦将水镜庄的秘辛说的如此透彻,摊主苦着脸对张如晦作揖哀求道:“道长明鉴,在下曾祖曾是山庄水镜分院院监,有这这层关系才勉强入庄……最后好不容易才混出头来,其实在庄内什么也没学。只求道长别当众揭穿,给在下留口饭吃。”

    “乙等的本来也不教什么方术,主要教的都是江湖术。这样离开山庄之后还能凭着阅人、话术、数算这些本事混口饭吃,给人当个长随、管事也未尝不可。况且水镜庄本身也有产业,没人打理也不行。”说到这里,张如晦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对了,我记得水镜庄出的状师讼棍也不少?你怎么不去干这个?难道是……得罪了什么人?”

    张如晦根据自己看过的卷宗一路胡诌,只可怜了那位摊主听到最后,摊主几乎都要给张如晦跪下了。

    “道长,在下确实是得罪了人,无奈之下才来瓜州府讨生活……求道长给条活路……”摊主说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配合上他贴上的白眉和胡子效果更佳。只可惜张如晦将铁石心肠四个字发挥到了极点,根本不为所动。

    “我也不是要你干嘛,只是有位前辈曾经说过你这儿有门路,刚才那些话也都是他教的。”张如晦诚恳的说道,“我要办一道度牒,要假的比真的还真的那种。”

    摊主在听到张如晦的话后又是差一点就吐血,当即恶狠狠的在心中咒骂那个不知姓甚名谁的无良主顾。看张如晦一身破破烂烂,只怕是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于是他立刻做出了为难的神色:“这个……”

    张如晦看摊主又扮苦瓜脸,直接去摸腰间的剑:“怎么?有难度?”

    “道长明鉴!这些日子风声紧得很,办度牒这种事在下至少已经半年没干过了!”

    “所以?”

    摊主看见了张如晦的剑在自个脖子旁边比划来比划去,下意识的就打了个激灵:“没……没啥,就是得多掏点钱,不然这事办不了。我看道长您一表人才,就只要您一百六十两了。”

    张如晦一边摇着头一边将玉符递了过去:“我当年在竹山办的时候也就八十两,果然物价飞涨……”

    摊主原先是想让张如晦知难而退,谁知道对方还真的有钱。他收了钱后哪里还敢多留?当即起身就跑。谁知道张如晦手臂一伸就立刻又扣住了他的肩头,吓得他魂外。

    “道……道长……敢问……”

    张如晦略微仰着头想了下:“既然是办书,那当然是我一起跟着去比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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