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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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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心而论,我们且不管究竟一个人是玉树临风崔宗之也好,面目可怖的钟馗也罢,假如这个人在经过长期野外的风霜雨雪跋涉后还一直没有好好收拾一下自己……长得再怎么好,只怕也都是钟馗一等的了。

    在右武卫兵败之后,张如晦一路从天竺逃回道国,历经密林、雪山、草原、沙漠……这个过程中肯定是没有太多机会清洗一下路途中的风尘。之后在到达玉门关的时候,由于身上只剩下一个铜板,在和商队出发的前一个晚上甚至都是在马厩里度过的。而徐图的话也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提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的法力连鬼仙都不到,真要是被佛国派来的人认出来了就算有一万条命也不够死的。

    想不让对方认出来自己,该怎么做?

    不洗澡呗!

    虽说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像绰号铁拐李的李玄那样喜欢标新立异的道士,可多数人还都是偏爱洁净一些,再怎么说仙风道骨和特立独行也不应该在同一条道路上。事实上相当一部分道士在进行科仪之前还要沐浴焚香,以示恭敬。毕竟身上污垢秽气四溢,指不定在作法的时候就坏了大事。

    所以张如晦也就一发狠,在没有确认自己安全之前干脆也就不洗澡,马马虎虎凑活一下得了。一来容貌被污垢所盖,就算见过自己的也未必能认出来。二来身上污垢增生秽气,可以将自己的修为多少遮蔽住。横竖那些成天走江湖的人也都不爱干净,身上一层油垢冬天还能防寒。

    其实张如晦这也是在赌,就赌佛国不可能派人仙甚至是更高境界的人潜入道国。鬼仙或许还会被他身上秽气所蒙蔽,可到了人仙或是现前地的果位时,绝不会因这点污垢就被蒙蔽住慧眼虽说人仙甚至是更高一等修为的人一动,钦天监那里多半就会有反应,可万一那帮贼秃还真就发了神经呢?

    果不其然,张如晦一路经过酒泉、张掖都忍着没洗澡终于得到了回报!在凉州遇到迦陵频伽的时候,对方和他擦肩而过竟然都没认出来两个人一路打生打死打过不知道多少个照面,秽气之下竟然给藏了个严严实实。当然也是张如晦没当着她的面开口说话,迦陵频伽原本就是辩才天,能辨世上一切声音。只要什么声音听过一遍她绝对就不会忘,最多是要花点时间回忆而已。

    不过倒也无怪乎迦陵频伽以“天人五衰”来讽刺张如晦。相较于他之前人仙境时的仙人模样,现在的他可不正是应了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这五衰么?

    也无怪乎人家姑娘家拿那种眼光来看他了,你说你一个打扮的跟乞丐差不多的家伙要一直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别人能给你多少好脸色看?

    这么一想,张如晦多少也就释然了些。她乐意那么看就那么看吧,反正也伤不到自己半根毫毛。只要到了混天侯面前不多搬弄是非,就算说自己一万句坏话都无所谓。

    想通了这一点,张如晦干脆也就放弃了再抗议,自顾自的开始进行存想≡己身上戴着困龙锁,没法运行真气,当然也不可能服雷修炼。好在困龙锁不比捆仙绳,禁了气却不禁神,自己还可以依五雷法中的存思法来进行存想。

    在太平道中,对于己身存神的法门要远远弱于正一、上清等道。例如在上清道的《黄庭经》中,专门就指出了上中下三丹田的“八景二十四真”,可以在三个丹田中存想练就二十四位不同的神明,化为己用。林灵素学贯三教,上清道的典籍也多有涉猎,专门对应眼、耳、鼻、舌等自身十个部位列出了十位神将,还分别以邓、辛、张、陶等姓名相呼。

    这十个部位、十位神将还要对应每日的不同时辰进行修炼,张如晦之前法力积累多少有些不够,现在才算是到了一品的级别,也该着手准备突破生死屏障重入鬼仙境界了。

    就这样依着存思法观想神将观想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马车忽然就停了下来。车后的帘子突然就一把被掀开,一张脸就冲着张如晦喊道:“嗳,下来吃饭了!”

    ……

    暮色笼罩四下,周围的景物已然让张如晦完全无法分辨这里究竟是哪儿。他身上的困龙锁在此时完全体现了作用:盘根错节的锁链让他下马车都多少有些步履蹒跚,惹得身后看守他的两名兵丁多少都有些脸色不善自己动作慢也就算了,别耽搁别人吃饭啊。

    最后还多亏了梁红玉好心些,让他就在自己面前的火堆坐下吃饭,多少省了些步数。她看两名士兵多少还有些迟疑,估计是责任在身,索性开口说道:“他身上有困龙锁,你俩都能看住……难道我还看不住了?是吧,银瓶?”

    这话前面说的都是废话,最后四个字才是重名叫“银瓶”的少女同样在坐在这个最近的火堆旁边,在看到张如晦后就一直脸色不善。听到梁红玉这样说,她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点了下头,两名士兵这才放心离开。

    这顿饭当然是吃的郁闷无比。少女从头到尾就没给过张如晦好脸色,埋着头吃完饭后一放碗,转身就巡视去了。玄裳在帘子被掀开的那一刹那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也更坐实了萨大夫认为是见了鬼的想法后者才被通知开饭后立刻一溜烟的就凑到了那堆士兵当中,死也不肯多跟张如晦待上半个呼吸。

    直到少女离开之后,张如晦才敢开口说话。他看了看站在梁红玉身旁笔直如钢枪的韩良臣,迟疑着开了口:“梁姑娘,韩兄这是……坐不下来吗?”

    听到张如晦突然这样问,梁红玉当然也有些奇怪:“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我听说僵尸的膝盖是不能弯曲的,所以才有了这样的联想。”张如晦老实答道,“我……师父,我师父他并没给我多说僵尸的事情,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一时间好奇就想问下,说错勿怪。”

    “膝盖和身体其他部位又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怎么会偏偏只有僵尸弯不了呢?良臣连一贯拳都能打出来,弯个膝盖又有什么办不到的?”梁红玉淡然笑了下,“世人无知,以讹传讹罢了。我让良臣站着,是因为这样多少能促使体内气息流通些这个回答满意吗?”

    “气息流通……”张如晦不由自主的的皱了下眉头,“恕我直言,韩兄都已经死去了十年以上,魂魄离体时间太长,恐怕就算是地仙也无力回天。况且生死有命……”

    “够了!”

    梁红玉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这点动静已经让不远处的少女转过头来,提在手中的大枪也有意无意的晃动了一下。直到梁红玉对她摆了摆手,少女这才重新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不仅是地仙,就算神仙恐怕都无能为力你以为我没去求过道首?”说到这里,梁红玉的语气突然一转,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身为‘宸宇六绝’都办不到,这是因为他并不精通于此。我这二十年来从未停止过精研,甚至利用良臣留下的那一缕残魂让他学会了一贯拳。既然都能打出拳意,总有一天,我也能让良臣的其他魂魄归位,死而复生。”

    “可是……”

    “你今年多少岁了?”

    张如晦飞快的举起左右手,分别举起食指和大拇指,比出了一个“十八”。

    “才十八岁……你还太年轻,有些事情你是不会懂的。”

    张如晦的脸上果然露出了“完全不懂啊”的表情,不过他毕竟还是年轻,有些地方要强好胜些:“我为什么要懂?不懂也有不懂的好处。百忍道首于《天公将军录》中所言:‘我为赤子时,所言如赤子,所知如赤子,所思如赤子。既成人,则赤子之事废矣。’这说的便是不懂的好处。”

    之前梁红玉的想法其实和少女“银瓶”差不多,她虽然见识过张如晦的几种道术,也觉得颇有神妙之处。可是毕竟他的修为距离中军祭酒这等要职实在相差太远,对于张如晦自称的身份自然也是一笑而过,最多觉得是为了保命的权宜之计罢了。

    谁知道张如晦还真的看过《天公将军录》,拿出这句话来堵她的嘴。这句话的意思相当简单易懂,说的就是“赤子之心”。地仙所求的心境说来说去也无非就是这四个字,可是为了这四个字,多少前辈高人殚精竭虑。原因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由简入繁易,由繁入简就难于上青天了。

    所以这也是林灵素的高明之处。他当初一眼就选中了张如晦来做自己的传人,使他一直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果然修炼起来突飞猛进,一日万里。以二九之龄登临人仙果位,自古以来全天下也没几位能办得到。

    被张如晦的说辞一时间堵了个哑口无言,梁红玉也发了好一阵愣。等过了一小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轻声对张如晦问道:“你知不知道银瓶为什么那样敌视你?”

    摇头。

    “就是因为之前你要挟我的事,男子汉家的,说话做事都该大气些,别被女人都小瞧了。”她看张如晦还不服气,便继续说道,“知道你是为什么、对不对是一回事,可是对你的观感完全是另一回事的。不信你把这事给其他人说说,看看他们会怎么看你。”

    “陆夫子铁定会支持我的。”

    “那就说明,你那个陆夫子不是个大明白人,那就是和你差不多的人。”

    好吧,搞了半天,原来那位大小姐竟然是因为自己把梁红玉给弄哭了就看自己不爽?搞什么啊?不明事理,不分是非。世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世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等等,那要是按自己的设想,她岂不真是……

    想到这一节,张如晦连忙问道:“那位姑娘……闺名叫银瓶?”

    听到张如晦打听少女的事,梁红玉也没太在意,她继续拨弄着火堆说道:“是啊,你刚才也听见了。”

    “那她……是不是姓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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