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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楼心月……这名字听起来倒真像是姐姐的手笔。

    张如晦又看了一眼楼心月,尽管身着道袍,她却依然自称“婢子”,雪肤花貌,如月失影。若要放在常人眼里,只怕觉得让奴婢二字沾了身都是种亵渎。

    好似猜中了张如晦心中所想,楼心月款款上前两步,微微侧过身斜眺张如晦的表情:“公子难道是在想,心月为小姐侍婢……实在是委屈了自己么?”

    张如晦直接摇了摇头:“但凡要用什么一定都要是最好的,这才是我知道的姐姐。”

    与音色味重重外相皆被去彼取此的张如晦稍有不同,张如瑟虽然也行为腹不为目之道,视种种色蕴有空一体,可人毕竟活在现实之中。对于张如瑟来说,做与不做、有与没有无甚分别,但若是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若是要有,就一定是个中最优。起初她教张如晦学剑的时候,手中所用的每一柄剑都是莫干一派倾尽全力打造的剑器,流落在外皆可成为传世名剑,却被她一经损毁分毫便随手即弃。其他样样常用物件也均是精品,就连一把梳子都要是龙骨所制当然,在张如晦出现之后,这些物件的数量立刻就相应的翻了一倍。张如瑟可不会容忍自己的弟弟所用的物件居然是次一级的,但凡张如晦要用的也定要是最好的。如果这件物事只有一样,她宁可自己不用,也要让张如晦用上。

    楼心月的样貌堪称举世无双,心思也是玲珑剔透,想来在伺候人的方面也别有所长,说不准还有其他妙处。若非如此,张如瑟只怕根本就不可能留她在身边伺候。依张如晦想来,只怕也是因为同样的缘由,姐姐才特意派了楼心月前来找自己。

    楼心月自然是听出了张如晦的言下之意,她的身子立刻向张如晦的身上贴去,口中感慨道:“公子和小姐果然是姐弟同心,纵然这么多年未见,心中所想却是一模一样……”

    张如晦对于楼心月的小动作根本无动于衷,只是这次楼心月的身子明明距张如晦的身体还有些许距离,楼心月却感觉自己的胸前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却赫然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张如晦的臂弯中,两只手正死命的推着楼心月的胸口不让她接近。可惜这个小女孩身量未足,力道太小,纵然用了半天力也没将楼心月推动一分半毫。

    这个女孩自然是玄裳了。在用力的对着楼心月的胸口努力了半天后,玄裳终于放弃了自己根本不擅长的角力,用力将手指向了楼心月,扭头对张如晦“说”道:【狐狸,精。】

    看着突然出现的玄裳,张如晦也有些讶然≡己是从不沾这类东西的,而在玄裳上珠母朗玛之前,九尾狐、白狐还尚是祥瑞一流,西王母身边的瑞兽便有九尾狐。也就是说,在此之前玄裳应当是没听说过狐狸精这个贬义词,完全是听了楼心月的话语后临时学来的。至于玄裳所要表达的意思究竟和原词一不一样,也就只有玄裳自己知道了。

    “学好三年学坏三天……难怪荀况要持性恶论。”张如晦摇了摇头,对楼心月严肃地嘱咐道,“以后这类词语能不用就不用,莫要教坏了玄裳。”

    楼心月对着玄裳眨了眨眼睛,突然“咦”了一声,表情也有些发愣。在张如晦对其投向了疑惑的目光后,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改换上了之前微笑的神情:“不知公子说的是哪类词语,恕心月耳拙,并未听到什么。”

    张如晦这才想起玄裳是在用心印给自己说话,楼心月是听不到的。他便进一步解释道:“就是诸如……狐狸精一类的市井俚语,还是莫要教坏了小孩子为妙。”

    听到小孩子这三个字,玄裳立刻就炸了毛乡村少年。她的两只手转而揪住张如晦的肩头使劲的摇啊摇,看张如晦根本不配合她的动作被摇来摇去后,她绷紧了小脸,又很严肃的对张如晦重复了一遍:【她是,狐狸,精。】

    张如晦知道,玄裳最讨厌别人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可在他看来,玄裳无论在外貌还是心性都完完全全是小孩子,刚才只不过是无意识将这个词给说出口了而已。于是他连忙摸了摸玄裳的头:“你连这种词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以后不许乱说,免得别人说我把你给教坏了。”

    摸头**对玄裳向来百试百灵,谁知道这一次竟然失了效。玄裳根本不为所动,反而是使劲的甩脱了张如晦的手,两只手直接就要来勒张如晦的脖子了。

    【她真,的是,狐狸,精。】

    凭玄裳的力气,别说是两只手来勒,就算是手脚并用也动不了张如晦一分一毫,张如晦权当是玄裳给自己按摩了。看着张如晦从头到尾都只是单方面的说话还和玄裳说的有来有往,楼心月秀目一转,柔声问道:“婢子曾经在黄老道见过一位女修,乃是天生的他心通。这位玄裳小姐莫非也是如此?”

    张如晦讶道:“黄老道里还有这等异才?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这是两三年前婢子随小姐一同见到的。黄老道支脉众多,寻常外人自然是无从听闻。”

    张如晦点了点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除了先天的灵根、仙骨一流以外,自然也有天生的神通。仙骨应“精”,灵根应“气”,天生神通对应的自然是“神”。天生他心通的人修习相应道术往往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只是这种人虽然神通了得,却较常人更易迷失于窥人**、勾心斗角之中,一旦被蒙昧本性也更难脱身。

    “玄裳她也算是吧,不过她不仅仅于此……”张如晦原本还想多交待两句,起码给楼心月说清楚,这位小祖宗也是需要她供起来的。只是这时高俅府上的下人已经找了过来,说是周永琳前来拜会,正在花厅相候。

    在之前的决斗之中,周永琳算是帮了大忙。若是没有她的丹药,岳银瓶决计无法那般迅速的蓄气。而张如晦却几乎什么都没付出,这个人情可是承的大了。张如晦便将玄裳转手就交给了楼心月看护,也不顾玄裳手脚乱甩不肯入怀,自己匆匆的赶去见周永琳。

    花厅之中,周永琳正和高俅相谈甚欢,张铃仙则坐在一旁嘴里没个停。看得出来,这位第四代壶公人情练达,绝非张如晦之流所能比。

    看到张如晦已经赶来,周永琳微微点头致意。正当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楼心月却也已经跟着张如晦步入了花厅,怀中还抱着已经安分下来的玄裳。于是周永琳面部的表情一瞬间僵住了,嘴唇连续哆嗦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可仍旧说不出半个字来。

    高俅何等人也?虽然周永琳的失色仅仅只是一瞬,他也瞬间觉察到了异样。在回头看到楼心月和玄裳的时候,高俅的眼神顿时就是一肃,立刻就对张如晦招手示意他附耳听来:“大侄子,原本我还担心你太过专注修行,耽搁了成家立业,连带着可能让老高家都绝了后。可如今看来,你非但没有耽搁,反而是有些太超前了。看看,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让人家找上门来。听师叔一句话,倘若这个女子还没过门,不如就这么算了。一切后事有当叔叔的给你料理,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张如晦冷冷的打断了高俅的絮叨:“师叔多虑了。就算如晦已经成家,那也是张家之事,高家若不再设法继嗣一样会绝后。至于心月却是我家中派来随侍之人,玄裳和我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只不过师叔日前未曾得见罢了。”

    高俅愤然一扬手:“什么叫若不再设法继嗣定会绝后?有你这么咒长辈的么?”

    张如晦低头看了眼高俅:“难不成师叔一把年龄还想再生一个?那当真是人老心不老。周道友乃是外丹派高人,我从她那里给师叔求两副丹药服下便是。不过是药三分毒,还请师叔酌量取用,千万要保重身体。”

    高俅被噎得差点背过气去,张如晦给他顺了半天气才好不容易缓过来法源。他本想骂上两句,看着依然面无表情的张如晦也就失去了动力:“罢,罢,罢,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不过过两天有个堂会,你得替我走一趟。我这也一把年纪了,这种小事能免则免的好。”说着,还塞了份描金请柬到张如晦的手中。

    张如晦随手翻开请柬,略略读过一遍,面色几度变幻。不过这时高俅已经去得远了,他就算想问这时也没可能了。

    看到高俅已经离开了花厅,周永琳才终于不用保持形象。她噌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指着楼心月叫道:“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和周永琳的吃惊表现截然不同,张铃仙却是一步就扑了上去,高呼着“长腿妩媚脸的大姐姐”后就死命搂住楼心月的腰不放。两只红眼睛眼巴巴的盯着楼心月眨啊眨啊眨的,看上去要多好玩就多好玩。

    张如晦扭头对楼心月问道:“你们认识?”

    楼心月依旧抱着玄裳,巧笑嫣然的向前走了两步:“婢子曾随小姐见过这位周姑娘,小姐曾与她谈及了外丹之道和一些杂事,也曾斗法较量过一番。”

    张如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姐姐有用脚么?”

    这要是换成了别人,恐怕还真听不懂张如晦在问什么,怎么就从斗法扯到脚上去了。也就是楼心月一直跟在张如瑟身边,才知道张如晦的问题是何用意:“周姑娘毕竟修为和小姐相去太多,两招就被小姐破去了神通法术。不过看在之前相谈甚欢加之又是女子的份上,小姐多少留了分情面,并没有直接踩过去。”

    这当口周永琳的嘴已经吓的合不拢了,她的脖子僵硬的转动了几下,好不容易才看向了张如晦:“张……你……你是她的弟弟?你俩是姐弟?”

    张如晦冷眼看向了周永琳:“不像么?”

    周永琳立刻抬起手,在自己的视线中挡住了张如晦的口鼻。当她看到张如晦的眉眼时,浑身立刻就是一哆嗦,手都不由自主的跌了下去:“我真傻……明明眼神这么像的,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不对,你要是她弟弟,好端端的来这里……”

    “周姑娘,小姐派我过来跟随在公子身边,就是为了防备一些……”楼心月低头看了眼玄裳,改口说道,“为了看好公子。其实心月人微言轻,也谈不上替公子做主。可不管怎么说,想要过张家的门,那也得小姐点了头。周姑娘,你说对么?”

    周永琳这会儿身子已经抖得跟筛糠似的。听了楼心月的话,她使劲挤出两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楼心月点了下头。随后又结结巴巴的对张如晦说道:“张……张道友,我今天来……其实我今天来是来向你……向你辞行的……”

    “这么快就要走了么?”不光张如晦吃惊,就连张铃仙多少都有些吃惊,“诶?师父,你不是才说要多待一段时间,好把生米煮成熟饭……”

    “因为你师父的锅都要打了。”楼心月微笑着解释道,“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要是炊具都完了蛋,当然也做不成什么饭了。”

    “是这样的吗?”张铃仙眼巴巴的望着周永琳问道。

    周永琳勉强用力点了下头:“本……本来壶公一脉就是行医天下,观世间种种光色,待在一个地方太长时间也不好。我在西京也待得够久了,总该换个地方。”

    “那周道友下面可有什么打算?”

    听到张如晦相询,周永琳本来想说不走最好,可是看着楼心月的笑脸立刻就又一哆嗦,连忙以随遇而安作答。张如晦听到这个答案后略一沉吟,便说道:“如此说来,若是周道友并无确切打算,我有个朋友身染恶疾,眼下正在东都,不知周道友能否前去一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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