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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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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盏油灯下面,张如晦也正翻阅着柳白猿送过来的情报。

    正像张如晦委托的那样,柳白猿的这份情报偏向于杜充在洛阳城内的行踪,还附赠了一份他平日作为的风评。和从郭药师那里得到的讯息相比,如果说岳鹏举和郭药师对他的评价还只是人品不行,这份情报上面所展示的东西根本就是在质疑他身为渠帅的才干了。

    绿林军虽然号称同气连枝,但是绝大多数的分支和道国都保持着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之前道国要全力应对佛国的进攻,所以对内则主要采取招抚的态度,这样也好借用一部分可以团结的力量。说来也巧,提出并执行这个方略的主帅正是岳鹏举的恩主兼前辈、前东都留守宗汝霖。

    在宗汝霖的招抚下,数万绿林军都改旗易帜,加入到了他的麾下,成为了抵抗佛国力量的一支生力军。毕竟绿林中人重情守义,抵抗外族入侵说起来都是足够光宗耀祖的事情,再加上宗汝霖也是说到做到的好汉子,这事有什么不能干的?

    结果在宗汝霖病逝之后,杜充代为东都留守,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切断了被招安的所有绿林军的联系和支援。于是“大羽箭”一脉的薛广一部战死,零零总总数万绿林军不得已之下重归山林。他还自命为淮阴侯韩信转世,“帅臣不得坐运帷幄,当以冒矢石为事”。结果佛国的天军刚一压上,他跑的比谁都快,把左翼的沐虎臣和中路的秦翰气了个半死……

    总而言之,“有志而无才,好名而无实,骄蹇自用而得声誉”这句评价对他来说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这人也有优势,那就是资格老,而且他还是太平道出身。在修道小有所成后,似乎是发觉在练武上更有天赋,这才转而习武——事实上这样的人在各门各派也不算少见,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道门之中也发展出了许多武功,以供门人补足缺陷,叶两仪曾经给张如晦教过的一招摆莲腿显然就是太华派的武功。

    一个太平道出身的人却能练武练到大宗师的级别,这就很厉害了。怪不得在知道他才干有一定问题的情况下,道国还敢用他。一个大宗师能带来的收益,恐怕在抵掉这个人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之后还有剩,况且太平道出身的人怎么说都属于“自己人”。不过估计也就是因为才干还有原先捅出漏子的缘故,杜充这么多年也迟迟没有得到提升,只是在做他的豫州方渠帅,连东都留守这个职位都被抹掉了。

    对于张如晦来说,这样的安排显然是不能接受的。如果杜充才干平平也就算了,毕竟世上还是一般人居多。可是此人志大才疏,为了自己的名声置万人生死于不顾,这已经是品德上的问题了。就为了“自己人”这三个字,居然还继续被启用,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其实那些人是如何想的,张如晦比谁都清楚。就是因为亲疏有别,就是因为他在朝中属于某一势力,所以他背后的那些人才会保下他。而若不是因为这样,岳鹏举也不会让张如晦去查他的问题。人人都不结党营私,“拔起萝卜带出泥”这七个字岂不是成了空话?

    “……所以我才不适合从政啊。”张如晦又想起了张载对自己的评价,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的眼中很难有亲疏二字,一问才干,二问德行。如果自己去执政……说不定最后真的会成王莽那样的人物。

    根据柳白猿的情报,杜充此人最近每晚都住在自己在北城的大宅里面,只有白天才会例行公事的去军营——这点又让张如晦低看了他一分。洛阳城虽然有宵禁,可是九门巡守司的那些人还拦不住张如晦。眼下程颐、程颢两位先生又都不在洛阳,可以说偌大的洛阳是任他施为。

    张如晦半眯着眼睛,仔细的考虑自己动手的最佳时机。忽然间他心头一跳,就感觉自己好像在被什么人所窥视一样。下一个瞬间,张如晦就已经出现在了窗边,左手将一张符纸按在窗上,随后才朗声问道:“不知窗外是哪位道友前来,拿洞天开如此玩笑?”

    开玩笑云云,不过只是张如晦的自谦之词。若是换成寻常的鬼仙,恐怕还真的无法发觉有人前来。然而张如晦所修习的太平洞极经重神,乃是符箓一派最为正宗的法门,神识也要较他人更为强大,这才发觉了有人在外窥视。而张如晦故意说是开玩笑,则是为了震慑那人。

    同时,张如晦还吐气扬声,以自己先天武者的气血相震颤,将声音传递出去。叶十花、叶两仪、万俟薰……只要这些人中随便什么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及时赶来援手,屋外之人在夹攻之下最少也得乖乖退去。

    “饶兄果然修为不凡。在下的气息方才不小心紊乱了一瞬,居然就被饶兄瞬间觉察到了。”一个既清脆又低靡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张如晦立刻就听了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前日才见过的那位“璇玑公子”万俟唯,“只不过饶兄明明是孔门儒生,并不以求仙修道为任,为何张口却说‘道友’二字呢?”

    这几日张如晦遇见的人中却是没一个好相与的,蔡京是如此,公明是如此,万俟唯却也是如此……好吧,柳白猿什么的权当他不存在。张如晦只不过是一时精神紧张顺口就将带上了原先的习惯,却立刻就被对方抓住了破绽。

    “虽然修的不是道,却也问道、求道,这样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张如晦继续保持着警惕,“如今天色已晚,公子不提前相约而贸然登门,不觉得有些失了礼数么?”

    “今日月色正明,唯不过乘兴而行罢了。”

    “既然乘兴而行,也不妨兴尽而返,何必见饶?”

    两人的作答颇为巧妙,万俟唯说自己乘兴而行,张如晦立刻就用东晋王子猷的典故作答,说你一时兴起而来,现在兴致下去了,也该回去了,何必要见姓饶的?

    果然,万俟唯听后轻笑了几声,听得张如晦都有几分心神荡漾——不用多说,自然还是“心生爱染”的神通:“唯还没有见到想见到的人,哪里谈得上兴尽呢?况且道友姓饶还是姓张,只怕是不好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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