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门外的那道小身影，秦野微怔：“大旺，你怎么来了？”
大旺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犹豫道：“爹爹，能不能进去说？”
不算大的客房内站着父子二人，大旺需要仰着脖子才能看见秦野。
他和秦野的身高差了好几截，气势上却一点没有落入下风，稚嫩的小脸上全是正经。
看着这样的大旺，秦野心情莫名得到缓和，视线有意无意的往外瞥了一眼。
刚刚他开门把大旺带进来时，依稀看到宋千凝的房间还亮着，联想到突然来找他的大旺……
将大旺严肃的神色看在眼里，秦野心底没来由的冒出一个猜测：莫非，是宋千凝让大旺来替她认错的？
是了，以宋千凝的聪慧，当初能看出岳翠翠不怀好意，没道理换成苏千百便看不出来了。
“爹爹。”
面色正要缓和，便听到大旺比以往要正经不少的声音。
仔细听去，还能听出几分疏离感。
察觉到他不同以往的客气和疏离，秦野刚出现缓和迹象的脸重新沉下去，眉头微微皱起：“大旺，你想和我说什么？”
大旺直视着秦野，抿着唇，语气里的疏离更加明显：“爹爹，你不该这么对待娘亲。”
心情无端沉下去，秦野眉头皱的越发紧，等着大旺接下来的话。
“娘亲独自抚养我和妹妹，还把我们养到那么大，吃过的苦、受过的累不计其数，还要时常忍受外人的白眼和谩骂。”
无论是之前的娘亲，还是现在的娘亲，抚养他和妹妹都极其不易，甚至艰难。
之前的娘亲，对他们虽常有虐待，可好歹也把他们抚养长大，给他们一口吃喝。
现在的娘亲不是他们的亲生娘亲，对他们却比亲生娘亲还要好。
供他和妹妹吃喝、给他们新衣服穿，被欺负了也会帮他们报仇，给了他们从来没享受过的温暖和爱护。
大旺年龄小，可也懂得投桃报李的道理，尤其娘亲还对他们那么好。
对他来说，现在的宋千凝，就是他和妹妹的娘亲，也是他们最重要的人。
想到这，大旺神情坚定不少，认真道：“爹爹，娘亲是我和妹妹最重要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会和娘亲分开。”
“娘亲在的地方，就是我和妹妹在的地方。”
声音不是很大，还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脸上却是让人忽视不了的认真。
秦野嘴角最后一丝弧度也降下去，看着眼前的大旺，声音难得带上几分冷意：“大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大旺眼睛眨也没眨一下，再次重复道：“我和妹妹是娘亲的孩子，永远都不会和娘亲分开，更不可能离开娘亲去其他地方。”
他没有明说，意思却很明显：无论何时，他和小丫都只会跟着宋千凝。
若宋千凝不愿意去京城，他们也不会丢下她，独自和秦野前往京城。
面对眼前还不足自己腰际高的儿子，秦野怒极反笑，嘴角重新勾起，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大旺，你恐怕忘了一件事，你和小丫不过是两个孩童，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你们都没有选择权，要做的只是遵从。”
“换句话说，你们的意见不重要。”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秦野堪称冷酷的话语，大旺没表现任何的气愤或者是恼火，神色仍旧镇定：“爹爹说的没错，我和妹妹的意见不重要，但我们有抉择权和选择自己生死的权利。”
“如果不能和娘亲待在一起，我宁愿去死，想必妹妹也和我一样。”
从头到尾，大旺表情的都十分平静，眉头未皱过一下。
作为龙凤胎，大旺是最了解小丫的人。
小丫对身为爹爹的秦野是有喜欢没错，可要说最重要的，绝对是宋千凝。
如果真要在二人之间选一个，那个人毫无疑问会是宋千凝。
他相信，若哪一天真被逼着和宋千凝分开，妹妹会和他一样，宁愿去死。
饶是秦野，也没料到大旺会说出这番话，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打量起他。
大旺的脸和他小时极为相似，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他们二人的关系。
平日里在宋千凝面前，总是乖巧可爱贴心的孩子，在他面前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表情。
方才他说的那番话，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几岁孩子能够说出来的。
对着大旺的脸看了好一会，秦野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觉得大旺脸上的表情熟悉。
无他，大旺说话时的表情，和他小时候露出的认真神情太像了，赫然是他小时候的翻版。
秦野心中有几分复杂，该说不愧他们二人不愧是父子么，连偶尔流露出的神情都那般像。
甚至连心性，都惊人的相似。
与此同时，宋千凝的房间。
她直愣愣的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睁着一双大眼。
脸上的神情有郁闷，也有后悔和纠结。
不知多长时间过去，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
脑中不断循环着今上发生的一切，以及在饭桌上她和秦野的那些争执，后悔逐渐压过郁闷。
宋千凝能感觉到，秦野说那些话是在为她着想。
只是当时她被秦野的态度气着，气血上头下，嘴上也开始口不择言，俗称——赌气。
包括夸赞苏千百，也是在故意和他反着来。
不知后悔为何物的鱼，整颗大脑都被后悔填满，后悔不该和秦野发生冲突，还故意拿苏千百的事儿气对方。
其实她在苏千百刚出现在酒楼时，就感觉到不对劲，比秦野发现的还要早。
对方掩饰的很好，也没逃过她的眼睛，问其要不要一块去养殖场也是故意的。
想到苏千百在自己面前时的表现，以及他说的那些话，宋千凝无声的勾起嘴角，笑容轻蔑。
一个三岁丧母五岁丧父的人，在从小没人教导，且连吃饭都成问题的情况下，驾驶马车却驾驶的如此熟练。
干活时手脚也伶俐，还有他偶尔流露出的机敏，除非宋千凝眼瞎才会看不到。
在明知对方不安好心的情况下还要将人留下，也是为看看他后续还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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