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层层白雾漫漫，依稀可见清明。
一直紧紧跟着的百晓生不见了去处，厉钰原地等了一会儿，料想他是被隔在了白雾之外，索性没再干等，继续往前进。
无论如何，找到夫人才最要紧。
没走多久，便听见一阵水声，听声辩位，厉钰一路寻去，约莫过了一刻钟，视线豁然开朗。
碧湖幽然，满盛莲香。
亭台阁楼，于湖上起伏错落。
厉钰身体一轻，跳上了最高的那一处房顶，放眼望去，整个湖景尽收眼底。
除了——
湖中心那一处。
在白雾褪去的湖景之中，湖中心有些突兀的被白雾包裹着，远远的看着像是一个蚕茧。
他想了想，跳下房顶，径直朝湖边某处掠去，他记得那里有一艘小船。
划着船靠近湖中心，厉钰这次没有直接往白雾里闯，而是先伸手摸了摸，果不其然，在手指触到白雾的瞬间，感觉到了其间传来的推拒之力，船身也随之轻轻晃了晃。
厉钰稳住身形，试探着再往里面伸了一些，白雾漫过手串的那一刻，熟悉的拉扯感再度传来，他双脚轻点船身，顺着这股力量进了白雾之内。
白雾之内，湖心之中，他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厉钰来不及感叹，因为甫一进入，他便看见几日不见的卫若衣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地上。
还没来得及细看，旁边一道墨绿色的光芒闪过。
此处还有旁人！
厉钰下意识伸手去挡，却被那力道击的猛地退后一步，要不是被白雾弹回来，定然会掉进湖里。
他闪身躲到一边，腰间长刀顺势抽出，落定之时，已然是迎敌的状态。
一边准备，一边不着声色的挡在了卫若衣身前。
然对方却没有再度攻来。
他的那一挡，虽然仓促，却带上了内力，对方也如他一般，被击飞了出去，或者说，对方显得比他还要应对匆忙。
不及细看，便听得“噗通”一声落水声，一道墨绿色的长影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厉钰皱了皱眉，虽然对方跑得很快，但他还是看见了。
那是一条蛇，准确的说，是一条碧叶虬禠。
却又同他见过的碧叶虬禠都不大相同，碧叶虬禠虽然毒性强，但个头都不大，然方才那一条，却是比他的手臂还要粗上许多，甚至比之前在山洞中石像上所见的还要大些，实在很有些怪异。
不过他并未为此纠结多久，眼下，没有比夫人更重要的事。
他转过身，看见身后安静躺在地上的人。
她的状况不太好。
虽然身上不见外伤，但脸色却是半分血色也无，发丝凌乱，衣裙不整，明显的曾经经历过一场恶斗。
厉钰把刀放到一边，蹲下身去抱人，手指刚刚触及卫若衣的肩膀，就见她眉头皱了皱。
昏迷间依旧能感知到的疼，可想而知是受了多大的罪。
他心中一痛，黑色的眸中满是懊悔。
“夫人，醒醒。”他尝试喊了一声。
卫若衣沉沉睡着，并无回应。
片刻之后，厉钰手指微移，有些颤抖的落到她腰间，轻轻的，将腰带解开。
出乎意料的，卫若衣衣裙遮挡下的肌肤亦无任何伤痕，白皙如玉，完好无暇。
他愣了愣，将衣裳重新系好，又伸手去探她的脉搏。
内伤深重，脉象微弱的近乎没有。
他心头猛地一颤。
须臾，伸手飞速的在卫若衣身上点了几下，先护住了她的心脉，封住了痛觉，这才再度去扶人。
将卫若衣抱起来，刚要走，就听头顶传来阵阵的铃铛声。
他抬头一看，只见卫若衣原本躺在的地方上方，赫然悬着九个铃铛。
这铃铛……
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不及细看，九个铃铛响了几声竟然自己长了腿似的蹿出了白雾，刹那间没了踪影。
“……”
见鬼了这是。
而在白雾之外，九个散开的铃铛全都往一处汇去。
某处阁楼之中，一条巨大的碧叶虬禠盘在地上，湿嗒嗒的身体有些痛苦的动了动，九个铃铛破窗而入，绕着它盘旋了一圈。
点点金光洒在碧叶虬禠身上，它身躯微微一震，不知过了多久，蛇身慢慢褪去，化作一个眸色湛蓝的青衣男子，若是厉钰此刻前来，立刻会发现这人正是和卫若衣一起失踪的文卿。
然而此时他正抱着卫若衣往外赶，出了湖心的白雾，黑色人影没有丝毫的停留，径直循着记忆一路飞跃至先前进来之处。
他心里很慌，但人还没乱，知晓当务之急该是去找百晓生汇合，而后找出口出去。
进来难出去却容易许多，寻到远处，果然看见百晓生。
这人打量了一眼卫若衣，见人找到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立刻恢复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
“啧啧啧，看看这是谁，这是危急关头弃同伴而去的厉将军啊！幸好我们家小衣衣晕着，要是她醒着发现她的好……好伙伴被如此对待，肯定要伤心的晕过去。
当然了，将军草民也没有离间你们夫妻感情的意思，只不过我这人素来直言直语惯了，将军你可千万别误会。”
厉钰没接话。
他专心寻着路，眼前皆是一片红雾茫茫，他凝神想了想，大概回忆起进来的路线，开始往外走。
百晓生立刻跟上，嘴还叭叭个不停：“都说当兵的人最重情义，将军不愧是领头的那位。”
厉钰停下来，转头看他，语气有些冷：“知道本将军为何回来接上你么？”
“没有草民，将军过不去外面的阵法”百晓生清醒又自信。
厉钰点点头：“所以，要想一起出去，就好好的安静。”
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了。
不安静，那就不用出去了。
“将军现在就威胁人，草民也可以不领路的！”百晓生硬气道。
“哦，本将军没看错的话，进来的路上有阵法，但出去的路不只那一条吧。”厉钰轻飘飘道。
“……”
是的，如果要从山洞里上到天梯，只得通过阵法往前走，但是在天梯的另外一侧，却是简简单单的山洞石壁而已。
虽则还有一个小的阵法，但那小阵法挡进不挡出，这一特点他先前破阵的时候还特别，特别得意的跟厉钰介绍过，谁知道那个时候了，厉钰竟然还能关注到这么多。
正想着，便听厉钰轻笑一声：“大不了将另一侧推平就是，费些功夫而已，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他顿了顿，挑眉看着百晓生：“你说呢？”
百晓生有些尴尬的呵呵一笑。
他也只是习惯了耍嘴皮子，且跟着卫若衣身边之后这一习惯被她宠得有些无法无天的，所以总有些收不住，尤其先前因为卫若衣失踪一事担心的不行，还半道上被撇下，没出上一点力气，满心气愤无处发泄，只好全数落到了嘴上。
但不是真的不知分寸，不晓礼数，当下也明白厉钰是真生气了，连忙正色道：“不妥不妥，万一石头掉下来砸到小衣……嗯，夫人就不好了，您说对吧？”
厉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路程安静了许多，只不过也并不是彻底的安静，百晓生闭了嘴，红雾中那时不时出现的笑声和哭声却没歇停。
这一回没有手串引路，两人转悠了好久也没寻找出路。
实在是红雾之中除了雾别的什么也没有，想要有个标记之物都不能。
这样下去不行。
厉钰停下脚步。
他们可以折腾，但夫人不可以跟着折腾。
“怎么了？”百晓生不解的问。
厉钰自怀中掏出一个哨子来递给他：“放风筝会不会？”
“自然。”百晓生接过，有些疑惑：“谁当风筝？”
所谓“放风筝”，是指一人停在原地，另一人则负责听声辨位，是军中斥候会用到的侦察术，尤其是雾天迷失方向之时，不过斥候一般不用哨子，哨声太明显了，用鸟雀的声音更加多见。
“放风筝”本该是由站在原地的人来吹哨，但现在厉钰抱着卫若衣不方便动，自然做不了那个风筝，那么边该由他来吹哨，他却偏偏把哨子给了百晓生。
百晓生显然是晓得，故而有此一问。
厉钰挑眉，理直气壮的：“哨声太大，夫人听不得吵。”
“……”
百晓生实在很想说一句：您家夫人昏得那个样儿，怕是在她耳边敲锣打鼓都醒不了，一个哨子而已，吵个屁屁！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认命的当风筝去了。
作者：我来道歉了，前几天生理期人不太舒服就悄悄地偷了偷懒，明天开始恢复每日2~3更！呼哧呼哧给我们家读者宝宝产糖！冲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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