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聘:将军请接嫁卫若衣厉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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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最甜的糖

    厉钰虽是武夫,却不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相反的,大多数时候他都很能沉得住气,今日这话,委实不像他的风格了。

    “你,放肆!”五皇子怒不可遏。

    井御寒想了想,往前一步,温声道:“五弟莫急,想来厉将军也不是有意,厉将军一夜未归,定然是出了什么急事,如果有能帮得上忙的,不妨讲出来大家群策群力。”

    厉钰挑眉:“三皇子对臣的一举一动知晓得倒是很清楚。”

    井御寒微微一笑:“……将军是临郢关的主心骨,你的举动自然是无人不关注的。”

    然关注是一回事,真的知晓他的行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厉钰垂眸,正要说话,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转过身,看见折枝站在门口,脸上神色有几分慌乱失措。

    “臣失陪。”

    他朝面前的两人抱拳一礼,转身便往屋内走。

    五皇子哪里受得了这个气,立刻就要跟上去,才走了两步,就听厉钰漠声吩咐院里的下人:“好好守着,夫人的住处不得有外男入内,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往里闯,无论是谁,统统打出去。”

    这他妈是骂谁呢!

    简直不可饶恕。

    五皇子将他的话抛到一边,径直就要往里面闯,却被人拉住,他扭过头,愤愤道:“你干什么!”

    “五弟,不可。”井御寒摇摇头,温声劝说。

    五皇子甩开他的手,抬手指着落月居:“区区一个从一品将军,本皇子不信他真要翻天了,你看看他那是什么态度!回京之后本皇子定要在父皇面前好好参他一本!”

    井御寒往屋内看了一眼,似有些忌惮般的道:“今日我们进了将军府内宅,是我们失礼在先,父皇是最重礼数之人,五弟如此,岂不是主动给人递上话柄?”

    五皇子一愣,而后有些气愤的道:“说来说去倒成了他的礼了?要不是他猫在内院不出,本皇子稀罕来闯他后宅?”

    “五弟说的是,是我糊涂了,弄错了因果。”井御寒恍然道,说完又有些感慨:“不过卫夫人实乃女中豪杰,胆色容貌皆是万中无二,也怪不得厉将军眠在温柔乡中不愿出来。”

    卫氏。

    他不提他还没想起来,这女人之前拿医药馆戏耍他!

    今日他都到她院门口了,卫氏竟然敢不出来见礼,莫不是压根没将他放在眼中?

    “来人啊。”五皇子抬了抬下巴:“去同这院子的正经主子通传一下,就说五皇子要见她,叫她即刻出来。”

    这次他没自己往前冲了,说不上来是怕出现某种尴尬,还是端起了身份。

    “是。”

    他身后的一位侍者应声而出,尖着嗓子就上去叫门:“五皇子驾到,还不快去通传。”

    那趾高气昂的模样,活像是才来此处似的,装聋作哑的能力直看得院子里一众丫鬟嬷嬷傻了眼。

    但傻眼之后,大家各自做着自己手里的事儿,压根没人理他。

    跟个笑话似的。

    “……”

    “一个个的都聋了吗,还不快去通传!”

    院子里的人很配合,手底下的活计有条不紊的忙活着,聋的彻彻底底。

    侍者转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自家主子的脸色,而后挺直了腰板,几步向前,直接就到了门边,正要继续喊话,只感觉脖颈间蓦地一凉,两把锋利雪亮的长刀直愣愣的横在了他面前。

    嗓子里高昂的调子猛然转了个弯,翘起的兰花指忍不住的发抖:“大,大胆!”

    声音已是微不可闻。

    院子里有人没忍住笑了一声。

    侍者的脖子霎时间红了个彻底。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回来。”五皇子上前几步,直接将他拉回。

    他看着抽刀的两个士兵,冷声道:“本皇子今日就要进去,看谁敢拦着。”

    话音刚落,就听里面一声口哨声起,五皇子只觉得眼前一花,数十个藏于黑袍下的黑衣人密密麻麻的从周遭各处跃出,转瞬之间便挡在了他身前。

    “关门。”

    里面传来厉钰的声音,有些冷。

    然后落月居的大门就在五皇子面前“轰”的一声关上了。

    抬眼望去,只剩下一个又一个黑色的身影,活像他妈的一堵人墙。

    厉钰这是在用事实回应他,不仅有人敢拦他,而且敢拦的还不少。

    好!

    好得很!

    五皇子一甩衣袖,气冲冲的走了。

    井御寒目光在人墙上停留了一会儿,眼睛眯了眯,带着审视的意味。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可惜了,现在不是查探的时候。

    “还不走,杵这儿给人笑吗?”

    五皇子暴躁的吼声传来。

    他垂下双眸。

    将军府铜墙铁壁他插不进手,但别处,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他迈步追上五皇子:“五弟,我们接下来是离开临郢关去别的关口继续查水患么?”

    “查查查,查个屁啊查,去军营!本皇子倒要看看他的手到底有多长,也配跟本皇子抢人!”

    军营么?

    井御寒勾唇一笑,正好,是他想要去的地方呢。

    ……

    屋内,厉钰抽空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就再没管外面,要是连两位皇子都拦不住,那他的这群暗卫也是白养了。

    此刻他的心神都被卫若衣牵绊着,药已经放凉了,他尝试着喂了几次,可是都被卫若衣给吐了出来。

    醒着的时候都不愿意喝药的一个人,昏睡了之后更不愿意喝了。

    偏生她昏了过去,他连哄骗她喝药也是不能。

    又尝试了几次,皆是失败。

    一碗药浪费了大半,都凉了。

    药凉了只会更苦。

    他家夫人最怕苦。

    厉钰转过头想要喊人,却发现屋内空荡荡的。

    “人呢?”

    折枝红着眼进来,蹲身一礼:“奴婢在。”

    “都躲出去作甚?”他将碗递给她。

    折枝抽抽搭搭的,老实巴交的道:“您不是要喂夫人药吗,奴,奴婢们在不太好,是以就都出去了。”

    喂个药而已,能有什么不好?

    他皱了皱眉,没理解小丫鬟的意思,但也没深究:“重新端一碗进来,再叫人准备些热水,夫人身上沾了药水,需要洗洗。”

    折枝下意识道:“是,那奴婢去唤嬷嬷进来。”

    “不必了。”厉钰站起身,坐到床榻边,伸手将卫若衣鬓边的一缕发丝轻轻拨开:“我来就是。”

    声音低沉醇厚,似有无限缱绻温柔。

    跟那个杀伐果断,冷静沉着的将军判若两人。

    折枝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在确定将军是将军而不是旁人顶替之后,这才放心的出去端药去了。

    等她再端药进来,厉钰没有接,沉声道:“听说你在跟夫人学习医术,夫人昏迷不肯吃药,可有什么法子能解?”

    折枝默了默,脸诡异的红了。

    厉钰见她脸色异常,道:“无妨,知道什么便说就是。”

    折枝蹲声一礼:“奴,奴婢学艺不精,只,只从前在戏文里听过,若是要给昏迷的人喂药,用,用……”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厉钰一眼,强行镇定:“用嘴,或许能行。”

    “……”

    所以,这就是她们先前退出去的原因?

    气氛无端有些尴尬。

    厉钰默了默,方才道:“上次我昏迷之时,夫人是如何喂的药?”

    “啊?”折枝有些茫然。

    “铃儿山那回。”厉钰提醒。

    折枝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眸光一亮,伸手卡在自己下巴两端:“这里,夫人掐……嗯,捏着您的下巴,您的嘴就张开了。”

    “药。”厉钰伸手。

    用了新法子,药果然很快喂了下去。

    喂完了,厉钰伸手在药碗上沾了一点送进自己嘴里。

    好苦。

    若她醒着,说不准得哭。

    他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心里泛出一阵阵心疼,凑到她耳边低声哄着:“夫人先忍一忍,等你醒来,为夫给你买全天下最甜的糖吃,好不好?

    如果临郢关没有,我就去回榆关去买,回榆关没有,我就去京都买,京都没有,就去更远的地方买,天地广阔,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买给你,好不好?”

    她自是没有接话。

    他抬起头,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触手依然是一片冰凉。

    她的呼吸声,已经变得越来越弱。

    他看过那么多的死亡,也结束过很多人的生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他想起周大夫说的那些话,还有她身上那些藏着的,看似无大碍却危及着她性命的伤,喉咙有些发紧。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受伤的是他自己。

    然而这世上却从来没有“如果”二字。

    他张了张嘴,像是期望,又像是祈求,喃喃的道:“可是这些路太长了,我一个人走好孤单,所以夫人,早日醒来,陪着我一起,好不好?”

    他想,这可能是生平第一次,他如此迫切的希望见到两个男人。

    一个,百晓生。

    另外一个,被他带回来的冯知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