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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豪兵火(好狠啊!好狠!...)

    华瑶顺着谢云潇的目光望向远方, 轻易地窥破了他的心事。她说:“凌泉还没回来,或许是遇到了什么岔子。我已经派了另一批暗卫去一探究竟……”

    “殿下,”白其姝忽然开口说, “我想起一件事。”

    华瑶转头看她:“何事?”

    白其姝坐在圆桌的一侧。她把玩着茶杯,轻声道:“殿下还记得锦茵吗?她是罗绮的妹妹。她曾经提到过晋明的一位近臣, 名叫岳扶疏。”

    “我记得,”华瑶亲手拎起茶壶, 往白其姝的杯子里倒茶,“怎么了,那个岳扶疏,很了不起吗?我只知道岳扶疏深得晋明的欢心,晋明府上的管事对岳扶疏十分尊敬。”

    华瑶把茶壶搁在桌沿,话里话外不无嘲讽:“倘若岳扶疏真有那么厉害,晋明也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晋明犯过的错误,比嘉元长公主更多, 他在秦州一手遮天、不知收敛, 到了凉州也目无法纪,几乎什么事都敢做,大皇子和三公主都恨死他了, 更何况皇帝呢。”

    杜兰泽插了一句:“晋明是主, 岳扶疏是臣。主以臣为使,臣以主为尊……”

    杜兰泽还没说完,白其姝故意抢话道:“即便岳扶疏再聪慧, 他也是晋明的臣子,要听从晋明的吩咐。晋明非要夺占凉州, 岳扶疏除了顺从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杜兰泽与白其姝对视片刻, 白其姝那一双宜喜宜嗔的桃花眼微微含笑,手也搭上了杜兰泽的肩膀:“你是这个意思吗,杜小姐?”

    华瑶拉开白其姝的手腕,堂而皇之地坐到了她们二人之间。

    趁着谢云潇还在眺望远景,华瑶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近三个月以来,杜兰泽和白其姝共同致力于经营盛安票号的买卖。盛安票号依托于白其姝先前设立的商号,现已在京城、沧州、虞州等地颇具规模。白其姝很想让盛安票号通行全国,杜兰泽却一再劝诫华瑶小心谨慎。杜、白二人因此分歧,总在暗中较劲。

    杜兰泽和白其姝相当于华瑶的左膀右臂。华瑶面对她们二人时,得把一碗水端平。她先和白其姝耳语几句,又和杜兰泽窃窃私语,遍身沾惹了桃香兰香。就在此时,金玉遐猛然推门而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金玉遐的身上。金玉遐面无血色,一句一顿地通报道:“殿下!暗卫传来消息,他们发现了……”

    华瑶好奇地问:“发现了什么?”

    金玉遐垂首下跪,如实禀报道:“凌泉的尸体,头首分离,死状可怖。”

    华瑶心下大骇,金玉遐仍在说:“他死在一两个时辰之前。杀他之人……武功胜过齐风燕雨。凶手抛尸之地,位于县衙东侧十里开外的密林。”

    “谁找到的尸体?”华瑶冷静地问,“是我的暗卫吗?”

    金玉遐道:“是驸马的暗卫辛夷。他携带猎鹰,找见了凌泉。”

    辛夷与凌泉均是戚归禾的心腹。他们对戚归禾忠心耿耿,也愿意为了谢云潇抛头颅、洒热血。凌泉还曾在战场上救过辛夷的命——凌泉征战沙场十余年,没在塞外殒命,却在山海县丧生,又是身首异处的死法,何其可悲!

    金玉遐满心哀叹,只见谢云潇身形一闪,从金玉遐的眼前转瞬即过。金玉遐反应极快,立刻大声道:“殿下,殿下!请勿急怒,请勿伤怀,还望您三思而后行!”

    “谢云潇三思不了了,”华瑶捏紧了拳头,话却说得镇定,“凌泉和戚归禾情同兄弟。对于谢云潇而言,凌泉或许也是他的亲人。无论谁是凶手,我都会把他揪出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金玉遐依然跪地不起。他仰头望着华瑶,问她:“倘若山海县的葛知县……把凌泉之死,归咎于三虎寨,我们该当如何?”

    夕阳色泽如血,寒鸦正在远处啼叫。华瑶稍一走神,只听杜兰泽开口说:“倘若葛知县和赵大人要用这一招……”

    久候一旁的燕雨忍不住插话道:“啧,我听不明白,这怎么就算是一招了?万一他们真以为三虎寨的贼寇跑进了山海县,悄悄地暗杀了凌泉……”

    杜兰泽耐心为他答疑解惑:“截至目前,风雨楼一案并未牵涉王公贵族。三虎寨的贼寇残杀平民,在凉州、沧州已是司空见惯的事,虽在虞州罕见,却也未及震动朝廷的地步。但凌泉是皇族的侍卫,他的武功胜过大多数的宫廷高手,又因镇抚司副指挥使郑洽前不久也惨遭斩首,这两大高手意外身亡的悬案,若与风雨楼一案联系在一起……”

    燕雨恍然回神道:“老天,这帮龟孙子,好狠啊!好狠!按他们的意思,风雨楼的人,还有郑洽……全是咱们杀的,凌泉也是咱们自己处理掉的,那皇帝会赐死咱们吗?”

    “赐死?”杜兰泽笑道,“应是凌迟才对。”

    杜兰泽从燕雨的面前径直走过,连一丝眼角余光都没落到他的身上。她总是穿着青色、黛色或者浅竹色的绸缎衣裳,衬得她形销骨立,背影纤细,像是一株屹立在悬崖峭壁上的兰竹。

    燕雨的心跳没来由地慢了一拍。

    也不知为何,他双手背后,轻轻地捏住了自己的袖摆,心里的杂绪犹如乱飞的柳絮,一会儿飘到了这头,一会儿飘到了那头。他一时想着凌泉的惨死,念及自己的武功远不及凌泉,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活到哪一天;一时又想着羌羯之乱的那一个月里,杜兰泽以一己之力献出了炸坝之计,算无遗漏,反败为胜,比大皇子、二皇子的幕僚要强得多了,只要有杜兰泽在,敌军的诡诈之处,总会被她勘破吧。

    天色漆黑如墨,华瑶安排好了几队人马,方才带着一批亲兵,奔赴县衙东侧十里开外的密林。

    这一路上,燕雨还在胡思乱想,齐风瞳仁忽地一缩,似是受了大惊一般,冷冷地看着燕雨。燕雨心里还奇怪,他这常年面无表情的弟弟,怎的越发冰冷无情了?只听齐风低声提醒道:“兄长,切忌逾越。”

    燕雨勾唇一笑,满不在乎道:“逾越什么?”

    齐风一语不发,燕雨也不再细问。

    偶尔有这么几回,燕雨会厌烦双生兄弟之间的通感,更厌烦齐风猜到了其中关窍,却不肯坦白地告诉兄长。

    *

    距离县衙十里远的一座密林里,数十位官兵高举火把,在一片赤色的火光中,汤沃雪单膝跪地,眼泪刹不住地涌出眼眶。她和凌泉也相识十余年,还曾答应过凌泉,定要帮他的妻子接生。现如今,戚归禾走了,凌泉的妻子走了,连凌泉也走了……他的脖颈被一把长剑割断,那剑锋锐利,斩落了他的头颅,他胸膛向地,面容向天,也不知他能否找到回家的路?

    华瑶给汤沃雪递了一张手帕,略微低头时,华瑶瞥见凌泉的左手死死地攥着一缕黑发。燕雨站得离华瑶最近,当然也瞧见了,燕雨立马指认道:“凶手的头发被凌泉扯下来了?!”

    “不是,”汤沃雪平静地告诉她,“那是他妻子的遗物。他妻子死于非命,下葬之前,他剪下她的头发,随身佩戴多年,聊作慰藉罢了。”

    燕雨无话可说,脱口而出道:“真惨啊,全家都好惨。”

    谢云潇道:“不会讲话可以闭嘴。”

    燕雨道:“您,请息怒。”

    谢云潇看着凌泉的头颅,却道:“我并未动怒。但你应当管好自己的嘴。”话音未落,剑鞘已翻转,吓得燕雨连退三步,躲到了华瑶的背后。但谢云潇的剑鞘所对准之人,并非燕雨,而是渐行渐近的赵惟成及其一众属下。

    四周杀气腾腾,争战似乎一触即发,唯独华瑶未语先笑:“赵大人,久闻其名,未见其人,听说你昨天还想宰了我的侍卫燕雨,怎么,难道你今天就动手刺杀了凌泉吗?”

    她气势磅礴,怒骂道:“这山海县也不是你只手遮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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