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设想给的很突然。

    冉瑶下意识就在笑，调侃道：“不是他还能是谁啊，你吗？”

    ……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刹那，气氛有微妙的变化，她反应过来什么，唇角的笑慢慢收敛，目光也随之飘忽了一下，落在他揽着半面月光的手上。

    *

    饭局散场后，回家的一路，她的意识都很涣散。

    冉母叫了她几次，问她是不是丢了魂儿。

    但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难以置信地，脑海里回放他说的话。

    “陪你下棋的是我，我也知道对面是你。之所以没说，只是想逗逗你。”

    “想看你如果知道是我，会是什么反应。”

    “看电影那天我三点半就起床了，因为舅舅突发脑溢血，进了ICU，所有人连夜赶回梁城，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我给段承安打了个电话，让他帮我说一声，家里临时出了事，我下个星期才能回去。”

    她问他为什么段承安要说谎，顾辛白打开手机，是他和段承安打电话的录音。

    ——他之前急匆匆离开饭桌，就是为了这个。

    录音中，段承安在电话那头，承认得很坦荡:

    “为什么要冒充是你？这还不简单，她漂亮啊。”

    “我本来是想帮你的，但是一见钟情了我有什么办法，而且你当时又回不来，我就算不抢你的功劳，我住得也近，你还不是没戏。”

    “左右一个小姑娘，你想要让给你就是了，大家一起玩玩有什么问题——”

    再往后就没了，顾辛白直接挂了电话。

    她那会儿简直完全呆住，忘记自己做了什么反应，只记得母亲说要离开，催促她尽快上车。

    于是话题戛然而止，只剩下录音和他的话，一遍遍在脑中回响。

    车子熄火到家，冉瑶大脑一片空白，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却被冉母误以为她是喝多了可乐身体不舒服，把她赶进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后，她总算梳理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段承安那时候确实住在隔壁，只不过是另一侧的隔壁，但因为他海王技巧卓越，有意隐瞒，因此她根本没有发现。

    而她后来也只住了一个多星期就离开，刚好和顾辛白回来的时间完美错过，再往后没几天，她和段承安也断了联系。

    说来又要佩服段承安了，不过和她认识短短两个多星期，就能翻起这么大的风浪。

    不愧是海王，呼风唤雨的本领果然强。

    冉瑶打开手机，总觉得一切不太真实似的，打开手机想跟他说什么，才发现好像没有他微信号。

    辗转要到了手机号码，她编辑了一条短信：【睡了吗？】

    顾辛白很快在微信上回复她：【刚到家，怎么？】

    她有些诧异：【诶？你怎么有我微信的？？】

    【很早就加过了，你高一过年的时候。】他说，【不记得了？】

    冉瑶悻悻。

    她确实不记得了……

    顾辛白又道：【怎么突然发短信，你不是都不看短信的？】

    冉瑶有些奇怪：【没有啊，我短信不多，基本每条都看。】

    除了拉黑段承安的那个晚上。

    段承安因为打不通她的语音电话，改为发短信，她一早起来看到密密麻麻一大团，想也没想就点了关机。

    冉瑶揭过这个话题，直入中心，抛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就算是段承安从中作梗，那你后来……怎么没找过我了啊？】

    说完觉得好像有点明显，连忙跟了句：【再怎么说，欠我的电影得补上吧。】

    顾辛白：【找过。】

    她的目光定格在这两个字上，心脏跳停了一拍。

    他说：【只是以为你生气，不愿意见我。】

    冉瑶撇嘴，打字：那我也没有这么小气和不明事理吧……

    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看到他的下一条消息——

    顾辛白：【所以那天，你不是故意不来的？】

    那天？哪天？

    冉瑶把对话框里的字删除，正要问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某种可能，身体开始随之轻微战栗，尽管不断否认着这种可能，但还是飞快地奔下床，直奔杂物间——

    冉母在客厅被她吓得一惊一乍：“干嘛呢又！”

    冉瑶拉出最角落的收纳箱，翻开盖子，找出之前用过的旧手机。

    她换号的时候连着手机一起换了，想着反正从这天开始成年了，旧手机就和号码一起关机，封锁在了最底层。

    窗户半开着，冷风嗖嗖往里灌，她被冷得打起颤来，心里却仿佛有团火在烧。

    开机的那一秒，冉瑶屏住呼吸。

    她直接点进了收件箱。

    果然，在段承安的数条狂轰乱炸中间，有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那是她兵荒马乱的青春尾声里，被掩盖在成长巨响中的，真正的、温柔的爱意——

    【生日快乐，瑶瑶。】

    时间是转钟，她成人礼的第一秒。

    原来真的有人在最无声的地方，爱了她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