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寡嫂,性别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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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年知夏敏锐地觉察到了傅北时所投注于他的视线,尽管傅北时当即将视线收了回去,但他一身的肌肤竟是微微战栗了,他甚至错觉得这视线贯穿了他的肉身,使得每一块皮肉齐齐叫嚣着想要快些被傅北时碰触,胸腔内的心脏更是恨不得撞碎肋骨,破开血肉,跃至傅北时掌心,向傅北时诉说衷肠。

    “送入洞房。”傧相这话猝然将他从遐思中拉扯了出来。

    遐思既散,心虚紧接而至。

    他不会已被傅北时看穿了身份罢?

    傅北时不会碍于侯府的颜面才没有当众发难罢?

    不会的,他与妹妹生得一般模样,且傅北时应当不曾见过妹妹。

    至于他自身,傅北时早已将他忘记了罢?

    可恶的傅北时。

    他要是已被傅北时看穿了,该如何向爹娘与阿兄报信?

    他脑中乱作一团,少时,被傅北时牵引着入了洞房,于床榻边坐下。

    傅北时居高临下地端望着“年知秋”,欲要说些甚么,又不知该说些甚么,索性转身离开了。

    他的兄长傅南晰现下起不得身,他须得代兄长宴客。

    阖上房门前,他深深地望了“年知秋”一眼。

    他的右眉眉尾被一道约莫一寸长的伤痕割开了,但这无损于他出众的容貌,反而更添男儿气概。

    纵然桃花不断,他却从未对任何女子产生过独占欲。

    这“年知秋”是第一个,兴许会是最后一个。

    他年已二十又一,就算不成亲,亦早该定亲了。

    可他只想与自己心悦之人定亲,不然,对不住自己,亦对不住对方。

    是以,娘亲每每向他提及定亲一事,全数被他明里暗里地拒绝了。

    娘亲曾笑话他不若择个良辰吉日送他出家为僧,长伴青灯古佛。

    岂料,他居然对自己的嫂嫂“年知秋”一见倾心了。

    可笑,可叹。

    年知夏闻得房门被阖上的声响,吊到了嗓子眼的心脏马上回归了原位。

    显然傅北时并未发现他冒名顶替了“年知秋”。

    傅南晰病得连拜堂都拜不了,理当无法洞房罢?

    他只需好好扮演“年知秋”,一时半刻,应该不会被揭穿。

    傅北时一出去,娘亲便递上了酒盏,并叮嘱道:“北时,快些去,勿要怠慢了贵客。”

    他心不在焉地颔了颔首,行至大厅前,顿住了脚步,勒令自己清醒些。

    “年知秋”乃是他的嫂嫂,决计不可能成为他的娘子。

    确如娘亲所言,在场的俱是贵客。

    他的父亲镇国侯战功累累,而今正镇守边关,乃是朝臣们急欲巴结的对象。

    他原本是想与父亲一般从戎的,奈何兄长长年缠绵病榻,他只得留在京中。

    倘使他早些从戎,便无暇代兄长迎亲、拜堂了。

    思忖间,他见得兵部尚书来向他敬酒,不得不定了定神,挤出笑容来:“成大人,请。”

    兵部尚书成大人与傅北时的父亲镇国侯平辈论交,于他而言,傅北时与自己的亲生子无异,他呷了一口喜酒后,打趣道:“今日起,南晰便有家室了。北时,你也老大不小了,何时请成伯伯喝喜酒?”

    傅北时沉默了片刻,道:“改日罢。”

    成大人语重心长地道:“成伯伯的长子小你一岁,已有一名正妻,两名妾室了,膝下统共三儿四女。北时,勿要太过挑剔,抓紧些,早日让你娘抱上大胖孙子。”

    “北时受教了。”傅北时知晓这成大人是出于好意才劝他的。

    成大人又道:“北时,成伯伯晓得你要求高,但夫妻么,相处得久了,总归会产生感情的,倘若实在产生不了感情,大可和离,或是另纳合意之人。”

    这世间多得是怨偶,傅北时本想反驳成大人,想了想,一言未发,只是将酒盏中的喜酒一饮而尽了。

    这喜酒是兄长与嫂嫂的喜酒,分明是上好的琼浆玉露,他却觉得难以下咽。

    成大人面对一闷葫芦,自觉没趣,便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傅北时根据官位高低,年龄长幼,亲疏远近,一人一人地敬酒,并无出现任何差池。

    待敬完酒,他的胃袋已开始抗议了,他坐下身来,执起竹箸,想要夹些菜肴果腹,却不知夹哪一样好。

    末了,他放下了竹箸。

    “年知秋”眼下是否被兄长揭开了红盖头,正与兄长饮合卺酒?

    他发了一会儿怔,突然听见一阵足音向他靠近。

    是娘亲。

    他回过首去,娘亲柔声道:“北时,随娘亲过来。”

    他站起身来,跟着娘亲进了兄长的房间。

    傅南晰面色惨白,正由近侍服侍着喝药。

    喝罢后,他被娘亲扶了起来,并打扮了一番。

    傅母端详着傅南晰,夸赞道:“南晰这样看起来精神多了,定是冲喜起效了。”

    傅南晰心知自己业已药石罔效,之所以尚有命在,不过是托了奇珍异草的福。

    关于冲喜一事,他并不相信,劝过娘亲好几次,可是娘亲并不听他的劝,还哭着问他是不是她这个当娘的哪里做错了,导致他连命都不要了。

    他拗不过娘亲,不得不接受了。

    为他冲喜的年知秋委实可怜。

    傅北时认为自己应当附和娘亲,但唇瓣颤了颤,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傅母瞧着傅北时道:“快将你兄长扶起来,该去洞房了。”

    傅北时心若刀割,面上不显,扶着傅南晰往洞房去了。

    房门“吱呀”一开,年知夏的皮肉应声紧绷了起来。

    定是傅南晰来了。

    但他似乎还听见了傅北时的足音。

    傅北时将傅南晰扶到了“年知秋”面前,傅母将喜秤塞进了傅南晰手中。

    傅南晰右手无力,眼见喜秤将要坠地,傅北时急急地抓住了傅南晰的手。

    “多谢。”傅南晰咳嗽了一声。

    傅北时左手扶着傅南晰的腰身,右手抓着傅南晰的右手,用喜秤挑开了红盖头。

    红盖头一揭下,傅北时只见到了做工繁复的凤冠。

    年知夏忐忑至极,低垂着双目。

    傅母端了合卺酒来,一盏给年知夏,另一盏碰了碰傅南晰的手,便转而给了傅北时:“北时,南晰饮不得酒,由你替南晰饮了罢。”

    年知夏心下百味杂陈,迎亲的是傅北时,拜堂的是傅北时,宴客的是傅北时,揭红盖头的是傅北时,连饮合卺酒的都是傅北时,然而,他的夫君却是傅南晰。

    为了方便饮合卺酒,傅北时先将傅南晰扶到床榻边坐下,自己才坐于年知夏身侧。

    年知夏的眉眼一下子映入了傅北时的眼帘,这双眉眼被摇曳的烛光笼罩着,楚楚可怜,却丽色无双。

    傅北时心生悸动,艰难地道:“嫂嫂,饮合卺酒罢。”

    合卺酒被一瓢匏瓜盛着,两瓢匏瓜柄间系着红绳,匏瓜味苦,酒液微甜。

    这合卺酒意寓着夫妻一体,同甘共苦。

    年知夏饮尽了合卺酒,却没能从中尝到一点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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