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杨祚呢？”

    “杨祚？”小六一愣。

    “杨祚知不知道，你们要救衡弥？”顾子辰说。

    小六瞳孔微缩，微张的嘴发不出一个字来。

    杨祚他确实是知道的。

    “可是，可是杨祚他并不理解，也不赞同我们的做法啊。当初他还说，不论衡弥神医能不能解决这疫病，都是对世人有功的，朝廷自然也会礼遇。”

    “那……有没有可能，杨祚他虽然不赞同、不理解，但仍然尊重你们的做法？”

    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的想保护你？

    小六也想到了这个层面，心中抑制不住地抽痛。她捂住双颊，无声地哭泣起来。

    顾子辰不再说话了，而是静静地等着她哭完。

    良久后，小六才将手放下，红着眼睛，断断续续地问：“公子，那……那您说，杨祚，他是不是不……不打算活着，回来了？”

    “不会。且刚好相反，他会拼尽全力活着回来。”

    顾子辰再次安抚地摸了摸小六的头顶，缓声道：“要知道，宁远如今还挂在虎骑军营帐外，等着他来接他呢。”

    这夜，主屋的灯燃了一宿。小六知道赤影和青影回来了，似乎还带回了什么重要的消息。然而，她却还是早早熄了房间的灯火，逼迫自己赶快入睡。

    小六不知道她常常梦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场景是什么，但是冥冥中却觉得多少和现实的世界有些关联。所以，她想赶快睡去，赶快做梦，看看梦中的杨祚是不是也去了金川，看看他能不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可这世上，就是有一句话叫作事与愿违。小六昨夜好不容易睡了去，却是一夜无梦。

    早膳时，顾子辰看着魂不附体的少女，忍不住开口道：“放下心吧，他会平安回来的。”

    “公子，您真的这么觉得么？”小六猛地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嗯。天祚明德，有所厎止。祚乃福佑，杨祚的福运不止于此。”

    心中的大石忽然落下。

    公子向来不会说空口无凭的话，他说杨祚会没事，那便一定会没事。

    “师傅也曾经说过，杨祚有万人之上的福泽，最差亦可官至封侯。”

    “这回放心了？”

    小六终于咧了咧唇角，“放心了。”

    然后，她端起面前的清粥，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她喝地专注，却并未发现，男子低垂眼睫下的若有所思。

    其实，前世杨祚确实也是官运亨通，未经几年就从一个无名小辈跃居成为了虎骑军的副统领。

    后来，胡人频频骚扰东启边境，因定戎有常年驻扎的龙骧将军卓宏飞坐镇，所以杨祚便奉命率一千铁骑连夜出浔阳，赶往前往定戎三百里外的临州城，与卓宏飞联手平定胡乱。

    顾子辰不得不承认，杨祚这人虽然读书不多，但是行军打仗的天赋极高。

    初次接此重任的杨祚，先是派人乔装成归顺俘虏，潜伏穿插于敌人军中，摸清对方状况。后又根据自己率领铁骑的优势，采取了远距离包抄速進计策，并协以机动迂回战术，包抄敌人的侧翼和后方援军，以达到速战速决的奔杀效果。

    龙骧将军卓宏飞，更是成功偷袭了胡人后期的运粮部队，取食于敌。

    最终，两军联手，在一周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战速决。

    只是，那场大战虽然成功搅乱了胡人的计划，也打击了对方的气势。但他们自己也是大伤了元气。

    胡人身体素质极好，你砍伤了他，他或许只需修养片刻就又可迎战。但是若他看上了你，你或许就要修养个十天半月了。

    期初，大家都以为，胡人骚扰东启，只是突发奇想，试探试探而已。后来才发现，根本就是北卑与之联手，合谋要将东启吞并。

    又是几场恶斗后，士兵又饿又疲累，杨祚便率众人退居临州城中先行修整。

    但是，经过之前多次的战斗，城民多不再种田务农了，而是选择收拾包袱逃离。导致了临州城中物资极其匮乏，饥荒严重。

    然而，当时又恰逢皇上王稽生辰将至。临州城刺史怕圣上怪罪，坚持不要削减上供的物资。后又恐惧兵败胡人入城，自己还是会死无葬身之处。于是，便干脆反叛，与番邦胡人和北卑勾结。

    最后，杨祚中计被困于密林，北卑人放火将他活活烧死了。

    顾子辰还记得，前世杨祚的棺椁被卓宏飞运回浔阳时，虽然没有丧乐，但是沿路的百姓全部都自发跪地痛哭不止。

    只是，今生因为他的插手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就比如，辽国公竟然娶了曹家的女儿，魏泽成功进了纪家，还比如，此次是杨祚主动前去平定金川的，北卑应该还为来得及与胡人密谋联手。

    顾子辰收回思绪，抬手用袖袍温柔地帮小六擦了擦嘴角。

    看着男子雪色白袍上的粥滋，小六不好意思地说：“公子，袍子脏了。”

    “无事。”顾子辰毫不在意地说，“小六，赤影他们回来了。”

    “他们带回什么消息了么？”

    还记得之前公子是派赤影和青影跟着庄管事的商队的。

    “嗯，记不记得商队去渝州的时候不算那庄管事，一共还有十六人。”

    “对，好像是十男六女。”

    “但是赤影说，离开时却变成了十四人，八男六女。”

    “少了两人？”小六又想起，之前赤影还说被派去杀顾信小儿子的杀手有三人，且都被他处理了。那……怎么会只少了两人？

    “其中有一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内侧有层厚厚的茧子，而且拇指指腹更甚。”

    小六大惊，“是他！”

    那个公子说善用扇子作武器的黑衣人！他，竟然是商队的人？

    不对，被赤影杀死的是三人，那么就是说，这个黑衣人不是同商队一起来的，但是却可以同他们一起离开。

    “公子，他易容了？”

    “易容并不罕见。不过，那人的地位，应当在庄氏之上。所以，他不是混入商队离开，而是原本就打算要随着他们一同撤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