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正是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年纪，刚刚经历那么一遭，满脸的错愕和心疼怎么都掩饰不住。
幸好她坐在副驾驶上，谢家父母并不能时时刻刻注意到她的表情。
但坐在她斜后方的谢妈妈还是看出了一丝端倪，问：“斐斐，怎么有点不高兴？”
“……啊！”谢斐差点被妈妈的话吓了一跳，赶紧说，“我好着呢。”
这么明显的魂不守舍，就连谢爸爸都察觉出明显的不对，他下意识的看向儿子，却只能看到一脸平静——对了，他儿子从小到大都不爱做出各种表情，小小年纪就喜欢板着脸，一直持续至今。
好在这时谢尘宥手机响了——是柳鹤年打来的电话。
谢尘宥不太想被亲人知道那所谓的‘替身合约’，妹妹这边他还能用分手了糊弄过去，爸妈那儿要是知道林温的存在，肯定能把三十万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他索性没戴蓝牙耳机，将手机连上车载蓝牙，随即接通柳鹤年的电话。
这么一来，谢爸爸和谢妈妈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先让儿子接完电话再说。
“柳哥。”
谢尘宥一出口，柳鹤年就知道他身边有人，不然以他们这么铁的关系，老谢肯定叫自己‘老柳’。不过，这回他没打算八卦，是真的有正经事。
柳鹤年十分上道的打起官腔：“哦，老谢啊，国庆你有安排吗？”
“陪家里人出来玩。”
柳鹤年说：“哦，那也行，你记得咱们公司两年前做过一个叫‘神女一往无前’的游戏CG吗，今年他们想改成3D版的。”
谢尘宥：“记得。但咱们当时是全版权卖给他们了，优化修改的话，不需要再过问我们。”
临毕业前，三人一直是做游戏设计方面的，不管是游戏CG，还是系统优化，只要有活儿，他们都接，也是因此攒够了第一桶金。
‘神女一往无前’这个游戏是少女系的一个换装游戏，里面有很多剧情关卡，需要面对不同场合换装。
柳鹤年说：“是这样没错，但是他们还想请我们去做。”
“3D影像制作技术已经很成熟，业内不少公司做出来的效果都很精美，”谢尘宥没有犹豫的拒绝，“我们公司已经转型很久，再回过头做CG，没有必要。”
“是吧，你也是这么想。”柳鹤年说，“好，那我再跟他联系一下。”
电话挂断后，谢爸爸的心思已经被带跑偏，他有些好奇的问谢尘宥：“尘宥，刚是有公司找你们合作吗？”
“嗯，”谢尘宥骨节分明的手指打着方向盘，穿行入一条车流稀少的林荫道，他说，“现在我们公司跟他们已经业务不对口了，再合作也是浪费双方时间。”
“哦哦。”谢爸爸才刚说完，柳鹤年的电话又打进来，他说，“谢哥，他们说这个游戏主打的就是情怀，今年是二周年纪念日，主要是想借着‘有象’公司的名气宣传一番。”
柳鹤年喝了口水，接着说：“他们还说，他们可以找对口公司做游戏CG，只需要给我们挂上一个监制的称呼，希望我们可以配合他们宣传。价格在三百二十万。”
这么一说，谢尘宥就知道对方的打算了。
对于手游来说，一般情况下，两到三年就得更新换代，除非极个别受众极广、年龄层分布不那么集中的游戏才能维持长久。
‘神女一往无前’这个换装游戏如今已经是第三年，用户虽有下滑，却还稳定在一个很可观的基础上。制作方想要借有象公司的三位创始人来造势、宣传，扩大用户群体，确实可以理解。
而且，他们公司几乎什么都不用出——大概只需要三位创始人去给‘神女一往无前’这个游戏站台吧，就能拿到三百多万。
这钱跟白来的没什么区别。
“柳哥，但凡有象公司出品的，无论什么，质量都得有所保证。”谢尘宥连沉默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依然拒绝。
他倒不是说那个游戏不好，只是如果他们公司连一点参与度都没有，就打着‘监制’的旗号为其做宣传，那不是欺骗消费者吗？万一以后除了事儿，他们和游戏制作方就撇不开了。
柳鹤年立马应声：“好好好，我这就去给负责人说。哎，其实我刚都要心动了，但老谢你说的还是在理，咱们不能只追求蝇头小利。对了，你还记得这游戏负责人吧？还是两年前那个妹子，瓜子脸大眼睛，我去跟人家告白，结果人家告诉我已经结婚了……老子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这回要不是她主动给我发微信，我也不会说这么说，哎。”
谢尘宥数次想把车载蓝牙切换回去，但柳鹤年嘴快，抖落了个干净。
谢尘宥淡定的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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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没这么快结束，谢尘宥一家人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手机又响了。这回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谢斐看着哥哥不带犹豫的接通了电话。
“谢总，你好，我是张千俞，柳鹤年和齐征大学时候的同班同学。”那边传来一个温润儒雅的声音，像山涧清泉流淌过人心底。
“张总好，我是谢尘宥。”谢尘宥起身去阳台。
“什么张总不张总，”那边失笑，“现在不过是一打工人。”
说话间，柳鹤年的短信发过来，谢尘宥扫了一眼，上面写的是：老谢，我没想到‘神女一往无前’这个游戏公司的事还没完，我一个大学同学，叫张千俞，现在是这个游戏的总监，他说早上让人联系我们是他的意思。他很想跟我们合作……毕竟大学时跟我关系还行，我就把咱们的顾虑说了，他说自己来找你谈合作……
一条没发完，柳鹤年又发来一条：谢总，不用因为朋友这层关系影响判断。谈不成就谈不成，咱们在商言商，不能坏了自己的招牌。
看完后，张千俞也对自己的来意做了介绍。
“久仰谢总大名，一直想要合作，苦于没有机会。这次恰好公司要推出一个以‘神女一往无前’女主角为原型的人工智能，希望得到有象公司的支持。市面上已经出现了很多人工智能设备，大部分都是采用了有象公司的技术。足以证明有象公司的技术已经趋于成熟，因此，我代表‘神女一往无前’游戏设计组，前来与谢总洽谈合作。”
张千俞语速缓慢，吐字清晰，语气中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熟络，却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谢尘宥薄薄的眼帘垂下，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毕竟，张千俞所说的合作项目，跟柳鹤年早上跟他说的，完全是两码事。而且，别看张千俞长篇大论，说了一堆，其实里面没有一点专业知识，能看出他对此技术并不太理解，这些话不过是匆忙准备的结果。
但要说张千俞拿着‘神女一往无前’这么一个赚钱的游戏项目来给有象公司挖坑，那代价未免太大了。
而且他还是柳鹤年的大学同学，柳鹤年亲口说‘关系不错’，想来应该不会做什么两败俱伤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这个项目对有象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谢尘宥不紧不慢的给张千俞回应几声，说：“具体的合作事宜等到假期结束后，我会安排专业人员去贵司详谈。”
张千俞笑着说：“那，谢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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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你说得唯一一句话就是报警？”汪艾伦万万没想到林温去买个早茶，去时候好好地，回来时候眼泪汪汪。
汪艾伦这下也不去管那摔杯子的事情，赶紧跳下沙发安慰林温：“怎么了怎么了，是、是我刚说重话了吗？哎哎哎你别哭啊，我这个人说话不过脑子你也是知道的，而且我一碰到坑队友就自动化身祖安人，可能是我把不好的习惯带到生活中来了……”
“不是你，”林温一开口就是哭腔，他进屋后背靠着墙，颓然顺着墙往下滑。
“那、那怎么了，兄弟我去给你报仇！”汪艾伦同样蹲下，他最见不得人哭。
林温深吸一口气，说：“我见到谢尘宥了。”
这下轮到汪艾伦卡壳：“啥？”
“他看我就想看病毒一样，好像沾上就要生病，恨不得离我远远的。”林温带着哭腔，说得含糊，但汪艾伦还是分辨出来了。
听见这话，他的惊讶程度可不比看到林温哭低，他说：“怎么会，你们不是一拍两散，和平分手么？就算分手后当不了好朋友，但也不至于避如蛇蝎吧……”
“没，我今天当他和他妹妹的面发脾气了……”
汪艾伦惊呆了：“哈？！”
林温缓了一会儿，用冷水洗了脸，才将事情说了一遍：“我就是看到他带着一个女孩子夹娃娃，气不过，才上去说了他两句。”
“大哥啊，您真是我大哥，您那叫说两句？您那话多损啊？我记得你之前说你们还没见父母，对吧？”
虽然现在同性婚姻合法，但有些父母还是对此抱有偏见。想要说服父母，需要一个徐徐图之的过程。林温今儿一闹，就是把谢尘宥的性取向戳到他家人面前，而且还暴露了他曾经谈过一个撒泼男友的事实。
汪艾伦见林温不说话，道：“哎，这种情况他肯定避你如蛇蝎，要是我，我不把你打掉牙我就不姓汪。”
林温：“……”
汪艾伦继续说：“大哥啊，往好处想，你们分了，对你也好他也好，他不计较你做的糟心事儿再好不过，以后两不相干呗。”